舊金山亞洲藝術博物館藏《趙鼎像》研究

編者按:舊金山亞洲藝術博物館[Asian Art Museum of San Francisco]藏《趙鼎像》,被定為元人之作。此作繼承宋代人物肖像畫的傳統,儲存了“南宋四名臣”之一趙鼎的容貌,可考究宋元時期人物畫的技法和繪畫觀念。雖作者不詳,儲存狀況不佳有所殘損,但人物的服飾形制值得研究。畫上有簡短的立像緣由說明,以及趙鼎生平簡傳,對趙鼎的生卒年與宋元歷史的研究頗有意義。本文從影象入手,綜合史料進行多角度研究,辨別作品的時代氣息、傳摹過程,進而探討藝術風格與歷史真相。文章原發表於《新美術》2014年第8期,現略有修訂。

舊金山亞洲藝術博物館藏《趙鼎像》研究

顏曉軍/撰

睹像思人、存乎鑑戒是中國人物畫的重要目的,由此發展出來的人物肖像畫是重要的一門畫科。唐代以降,肖像畫已經日臻於完善的頂峰,對人物的描繪能夠神形具備,惟妙惟肖。藏於舊金山亞洲藝術博物館的《趙鼎像》現被定為元人之作,但是卻繼承了宋代人物肖像畫的傳統,儲存了“南宋四名臣”之一趙鼎的容貌。這幅畫的作者不詳,因儲存狀況不佳而有所殘損,但人物的描繪與服飾形制十分值得研究。其上有簡短的立像原由與趙鼎生平簡傳,對趙鼎的生卒年與宋元歷史的研究頗有意義。

趙鼎像,美國舊金山亞洲藝術博物館藏

一、趙鼎生平概況

像主趙鼎,字元鎮,自號得全居士,山西解州聞喜縣人,《宋史》卷三百六十有傳。四歲早孤,由母親樊氏撫育教導,二十二歲中崇寧五年(1106)進士,對策斥章惇誤國。趙鼎雖然較早嶄露頭角,然而仕途並不順利,多為僻地小官,先後擔任鳳州兩當尉、岷州長道尉、同州戶曹、河東縣丞,至其母樊氏去世後方才官至洛陽令,那時他已經仕宦近二十載。在這段時間裡,趙鼎的生活比較窮困潦倒,政和五年(1115)他的《夢覺一首時將解安邑赴調》中有句雲:“推枕惘不樂,念念墮空杳。所思天一涯,忽忽令人老。老境足悲傷,窮愁更縈繞。嗟餘竟奚為,濫為策名早。漫浪戲一官,不覺成潦倒。”[1]

直到宣和七年(1125)金兵南下侵宋,徽宗內禪,欽宗即位,靖康元年(1126)趙鼎受吳敏推薦擢為開封士曹,反對割地議和。在“靖康之難”後,徽、欽二宗被金人擄去,立張邦昌為帝,稱“大楚”。趙鼎與張浚等人逃入太學,不書議狀。高宗在應天府即位,改年號為建炎元年(1127),趙鼎率京畿父老上表請車駕還闕。高宗不敢還汴京,趙鼎遂舉家南亡至建康追隨高宗,並於建炎三年(1129)由張浚推薦除尚書司勳員外郎。其後趙鼎遂逐漸因其政治軍事才能受到重視,參與南宋初年的各項改革與決策,與高宗關係日益密切,雖又經歷波折,但最終於紹興四年(1134)、紹興七年(1137)兩次拜相,然那時他已經年過半百了。

在南宋的仕宦中,趙鼎立下很多功績,深得高宗信任。他主持修纂了神宗、哲宗兩朝實錄,高宗親書“忠正德文”四字賜之。他妥善處理了與岳飛、韓世忠、張浚等抗金將領之間的關係,並且大膽推薦委任。加上各類改革措施,使得南宋偏安政權逐步穩定下來,處於防守的安全域性勢,甚至收復了部分失地。高宗曾對張浚說:“趙鼎真宰相,天使佐朕中興,可謂宗社之幸也。”[2]從紹興二年(1132)趙鼎重新啟用到八年(1138)被秦檜排擠落職,既是趙鼎人生的頂峰,也是宋室南渡後基業日漸穩定的時期。尤其是紹興七年再相之後,趙鼎由正三品的正左奉大夫進為正二品的金紫光祿大夫,連進四官,榮極一時。但是自九年(1139)開始,受到秦檜等投降派的構陷,趙鼎一再遭受貶謫,最終貶至海南吉陽軍。因知秦檜必欲置之死地而後快,對其子趙汾說:“檜必欲殺我。我死,汝曹無患;不爾,禍及一家矣。”趙鼎在病中自書墓誌,並書銘旌雲:“身騎箕尾歸天上,氣作山河壯本朝。”[3]遂不食自絕而死,時在紹興十七年(1147)。第二年,趙汾為其父趙鼎乞旨歸葬於衢州。孝宗即位,諡趙鼎“忠簡”,贈太傅,追封豐國公,陪祀高宗享廟。

趙鼎平生長於著述,《宋史》中記載他“為文渾然天成,凡高宗處分軍國機事,多其視草”[4],其文字功力可見一斑,然而流傳下來的並不多,僅有《忠正德文集》。根據山西聞喜縣發現的《趙氏譜牒·年譜並言行實錄》記載,趙汾為趙鼎歸葬衢州常山縣的時候,州守章傑知“中外士大夫與公有簡牘往來,意以為奇貨可居”,欲派遣官兵同常山縣尉翁蒙之一起搜查。然而章傑又擔心翁蒙之洩密,就遣人監視,翁蒙之書寫便條,深夜派僕人自後垣而出,密告於趙汾,“急令盡焚篋中書帖及刀弓之屬”。官兵到來之時遂一無所獲,趙家免於災禍,但趙鼎著作卻因此不傳於後世。[5]

趙鼎被貶後,秦檜唆使台諫們落井下石,紛紛上疏攻擊他,彈章逾千。雲其主要罪責在於汴都圍城之日,趙鼎受張邦昌偽命,糾集保甲抗拒勤王之師,並且貪汙受賄,乾沒都督府錢十七萬緡。至於誣陷岳飛為“叛將”,與趙鼎交通,更是莫須有的罪名。趙鼎忍無可忍,擇其尤者六事作《辯誣筆錄》。而其《建炎筆錄》所記自高宗建炎三年(1129)正月車駕在維揚起,至紹興八年(1138)十二月十二日朝辭上殿,出知紹興府。這兩份流傳下來的筆錄皆是研究宋史的重要史料。趙鼎自絕前所作《自志》則附在《家訓筆錄》之後,對研究他的生平履歷十分有幫助。

二、趙鼎像服飾與宋代朝服

在這幅肖像中,趙鼎雙目有神,頤頰豐滿,鬚眉疏朗。朱勝非曾在《秀水閒居錄》中寫道:“趙鼎起於白屋,有鄙樸之狀。一旦得志,驟為驕侈。”[6]然而朱勝非與趙鼎在諸多問題上意見不合,《宋史·朱勝非傳》雲:“再相,忌趙鼎,鼎宣撫川、陝,欲重使名以制吳玠,勝非曰:‘元樞出使,豈論此耶?’蓋因事出鼎而輕其權。人以此少之。”[7]《宋史·趙鼎傳》則雲:“鼎所條奏,勝非多沮抑之。”[8]《建炎以來系年要錄》亦有多處記載二人不和,可見當時朱勝非傾軋趙鼎是人所共知的事情,因此出言相輕。清代李調元卻談到趙鼎修史能夠忠心直筆,“有古大臣之風烈”,因而朱勝非之言乃出於爭鬥之意,不必盡信。[9]

趙鼎所穿為宋代朝服,頭戴“貂蟬冠”,雙手持笏,佩方心曲領、大帶、玉佩、錦綬,足登黑履。這種服飾在傳世古代肖像畫中比較少見,足以為史所徵。朝服本來是古代君臣日常朝見所穿的服裝,然而自魏晉以後,在朝廷之上日常辦公所穿被名為“公服”,朝服遂特指大朝會時所穿禮服,是帝王百官除了祭服以外最高等級的禮服。朝服又稱“具服”,主要用於重大的朝會典禮場合,如冊封、拜表、籍田、元旦、冬至等禮儀活動。基本的裝束為樑冠、朱袍、朱裳、中單、方心曲領、蔽膝、大帶、革帶、錦綬、褲、襪、黑履,搭配顏色、紋樣因不同等級而有所差別。

趙鼎像的貂蟬冠

兩漢時期的朝服為黑色袍服,區分等級主要體現在冠與佩綬上。魏晉時期朝服改為絳色,各種冠的差別依然存在。隋唐時期對朝服與公服的區分已經非常清晰,對各個等級之間服飾的搭配也有明確的規定。宋代的朝服在力求復古的努力中繼承了前代的很多樣式,區分等級最重要的部分是冠的差別,各種冠的名稱古已有之,與唐代更為接近,其形制在《宋史·輿服志》中有詳細的記載。

宋代天子朝服為通天冠、絳紗袍,僅次於大裘冕、袞冕。《宋史·輿服志》記載雲:

通天冠。二十四樑,加金博山,附蟬十二,高廣各一尺。青表朱裡,首施珠翠,黑介幘,組纓翠緌,玉犀簪導。絳紗袍,以織成雲龍紅金條紗為之,紅裡,皁褾、襈、裾。白羅方心曲領。白襪,黑舄,佩綬如袞。大祭祀致齋、正旦冬至五月朔大朝會、大冊命、親耕籍田皆服之。[10]

皇太子朝服為遠遊冠、朱明服,僅次於袞冕。《宋史·輿服志》記載雲:

遠遊冠:十八樑,青羅表,金塗銀鈒花飾,犀簪導,紅絲組為纓,博山,政和加附蟬。朱明服:紅花金條紗衣,紅紗裡,皁褾、襈。紅紗裳,紅紗蔽膝,並紅紗裡。白花羅中單,皁褾、襈,白羅方心曲領。羅韈,黑舄,革帶,劍,佩,綬。餘同袞服。襪帶,勒帛。執桓圭。受冊、謁廟、朝會則服之。[11]

諸臣朝服的等級差別較多,大致來說分進賢冠、貂蟬冠、獬豸冠三種,都是朱衣朱裳,而按照官階和職位的使用情況則更為複雜。宋代的諸臣朝服儀制,經過了宋初、仁宗、神宗、徽宗四個時期的演變,逐步明確起來。南宋沿襲北宋,大體沒有變化,使用時某些具體方面略有調整。

進賢冠是一種樑冠,因品階的差異而變動樑的數目以及所配衣飾,宋初的時候規定:

進賢五樑冠:塗金銀花額,犀、玳瑁簪導,立筆。緋羅袍,白花羅中單,緋羅裙,緋羅蔽膝,並皁縹襈,白羅大帶,白羅方心曲領,玉劍、佩,銀革帶,暈錦綬,二玉環,白綾襪,皁皮履。一品、二品侍祠朝會則服之,中書門下則冠加籠巾貂蟬。

三樑冠:犀角簪導,無中單,銀劍、佩,師子錦綬,銀環,餘同五樑冠。諸司三品、御史台四品、兩省五品侍祠朝會則服之。御史大夫、中丞則冠有獬豸角,衣有中單。

兩樑冠:犀角簪導,銅劔、佩,練鵲錦綬,銅環,餘同三樑冠。四品、五品侍祠朝會則服之。六品以下無中單,無劍、佩、綬。御史則冠有獬豸角,衣有中單。袴褶紫、緋、綠各從本服色,白綾中單,白綾袴,白羅方心曲,領本品官導駕,則騎而服之。[12]

但是宋代的百官品位高低與官職大小經常出現不匹配的情況,有官卑品高的,也有官高品卑的,因此很難裁定朝會典禮時這些服裝的穿著。

仁宗康定二年(1041)朝廷特意頒佈了《衣服令》規定:“五樑冠,一品、二品侍祠大朝會則服之,中書門下則加籠巾貂蟬。”[13]《官品令》規定:“一品:尚書令,太師,太傅,太保,太尉,司徒,司空,太子太師、太傅、太保;二品:中書令,侍中,左右僕射,太子少師、少傅、少保,諸州府牧,左右金吾衛上將軍。”[14]《閤門儀制》規定:“以中書令、侍中、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為宰臣,親王、樞密使、留守、節度使、京尹兼中書令、侍中、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為使相,樞密使、知樞密院事、參知政事、樞密副使、同知樞密院事、宣徽南北院使、僉書樞密院事並在東宮三司之上。以上品位職事,宜準前法給朝服。宰臣、使相則加籠巾貂蟬,其散官勲爵不繫品位,止從正官為之服。”[15]這幾項制度對五樑冠的使用做出了具體的規定,提出了將貂蟬籠巾作為一種特別的榮譽加以使用,也使得貂蟬籠巾成為之後最具特色的一種冠式。其他如三樑冠、兩樑冠適合使用的官員品位也都有了明確的規定。也可看出,宋代百官的朝服自五樑冠以下,與漢、唐舊制稍有不同了。至於“獬豸冠”則是在冠上加“獬豸”,為御史、司法部門官員使用,所以又稱為“法冠”,之後沒有太大的變化,僅在服飾搭配上有所差別。

雖然如此,神宗元豐二年(1079)朝廷又詳定朝會儀注,問題在於“隋、唐冠服皆以品為定,蓋其時官與品輕重相準故也。今之令式,尚或用品,雖因襲舊文,然以官言之,頗為舛謬”,所以品位不可參用。若以事務差遣為根據,又有各種實際的麻煩,所以差遣也不可參用。最終,仍採取“以官為定”的方式,使得“名實相副,輕重有準”,將官員分為七等,所用冠綬也一樣分七等。[16]這次的儀注規定,冠樑從七樑到二樑,共有六等,第一等只是在七樑冠上加貂蟬籠巾。這次對貂蟬籠巾進行了改革,以前以玳瑁製成蝴蝶狀的蟬,改為黃金製成,只有宰相、親王、使相、三師、三公可以使用。

到了政和年間,議禮局再次上群臣朝服之制,又有了新的變化。其中對七樑冠加貂蟬籠巾的規定為:

七樑冠,金塗銀稜,貂蟬籠巾,犀簪導,銀立筆,朱衣裳,白羅中單,並皁褾、襈,蔽膝隨裳色,方心曲領,緋白羅大帶,金塗銀革帶,金塗銀裝玉佩,天下樂暈錦綬,青絲網間施三玉環,白韈,黑履;三公,左輔,右弼,三少,太宰,少宰,親王,開府儀同三司服之。[17]

南宋中興後,百官朝服基本上沿襲政和年間的這次規定,只是在穿著的場合方面略有變化,而且樣式更具體了。而七樑冠加籠巾的冠式《宋史·輿服志》有非常詳細的描述。進賢冠系以漆布為之,上有縷紙為額花,金塗銀銅飾,後面有垂下來的巾幘名為“納言”。進賢冠仍然分為七等,以樑數為差,從七樑至二樑,以羅為纓結之。第一等仍是七樑加貂蟬籠巾,有貂鼠尾、立筆。貂蟬冠的籠巾以細藤絲織成正方形,如同平的巾幘,然後加漆使之方硬。裝飾以銀,前有銀花,籠巾上點綴玳瑁蟬,左右各為三隻小蟬,蟬銜玉鼻,貂尾插在左側。三公、親王侍祠、大朝會的時候加於進賢冠而服戴。蟬象徵“居高食潔”,貂象徵“內勁外溫”,用於冠上則期望警醒那些最高等級的官員能夠身居高位卻潔身自好,內性剛勁卻處事溫和,這樣才能夠上和下睦、公正廉潔,以致國泰民安。立筆,“古人臣簪筆之遺像,其制削竹為幹,裹以緋羅,以黃絲為毫,拓以銀縷葉,插於冠後”。[18]按照宋代舊令,文官七品以上穿朝服要簪白筆,武官則否,後來無論文官還是武官都要簪筆了。

趙鼎於紹興四年九月拜尚書右僕射、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兼知樞密院事;[19]七年九月授左金紫光祿大夫、尚書左僕射兼樞密使、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八年十月引疾,除檢校少傅。按照宋代《官品令》、《閤門儀制》,趙鼎皆在服貂蟬冠之列。

三、趙鼎像與肖像畫中的貂蟬冠

根據以上史料仔細分析此幅趙鼎像,其所戴應為七樑進賢冠,然而因畫師不明其具體形制,描繪不夠準確,七樑並不明顯,應是前排中間七根樑,最外兩側是邊。進賢冠後排往往有高聳的外圍,一般作左右兩個丘狀的隆起,但趙鼎像仍作樑的形狀。所謂“樑”,即冠上用於支撐冠頂的金或銅條。樑正前方的方片有細線描繪的紋路,或為銅飾;額上則有額花,為雙鳳相對纏枝紋樣。貂蟬籠巾為細藤絲織成,用犀簪導自右向左橫貫冠中,通過髮髻固定。籠巾兩側用細藤絲編成兩片狀若蟬翼的下垂,其前方為弧形,後方為方形。左右各有三隻黃金制的蝴蝶狀小蟬,銜玉鼻。冠左側插貂尾,尾毫青灰有斑紋;冠後插立筆,此像仍用古制,以緋羅裹竹幹,以黃絲為毫。

從趙鼎項上可以看出,他穿戴白羅中單、白羅方心曲領。“中單”即是朝服的裡衣,又稱中衣、中禪,後來泛指汗衫。方心曲領是自古以來就有的舊制,並非宋代的創舉,但是宋代方心曲領已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宋代方心曲領是一種套在項間下綴方框的圓形飾物,以白羅為之,方有二寸許,在項後繫結固定。所以不同於隋唐時期中衣領上的襯領,而是完全獨立的裝飾物。這成了宋代朝服區別於前代的顯著特徵,在很多繪畫和雕塑中仍可見到。

趙鼎所繫為緋白羅大帶,原本大帶為白羅,政和間改為緋白二色。大帶一半為白色,另一半為緋色,緋色為紅色,接近硃砂,即趙鼎朝服之色。腰右側掛金塗銀裝玉佩與天下樂紋樣的錦綬。元豐二年即規定“至於綬,則乘輿及皇太子以織成,諸臣用錦為之”。[20]天下樂錦是蜀錦中非常著名的品類,主題富有生活情調,用於貂蟬冠也帶有美好的寓意。趙鼎足穿黑色雲頭履,即鞋頭向上翹起,分左右兩半,作如意或雲朵狀,可以防止下垂的衣襬被踏而絆倒。雲頭履唐代已經發展成熟,宋沿唐制,以黑履作為朝服的鞋制。

趙鼎像的天下樂錦綬與玉佩

趙鼎像的緋白羅大帶、黑履

貂蟬冠只有一二品的高官才能服戴,一般的大臣是沒有資格的,所以宋代人臣畫像大多描繪的是常服形象,頭戴襆頭,腦後有各式各樣的襆頭腳。即使傳世的宋代帝王像,如南薰殿舊藏宋太祖、宋神宗、宋徽宗、宋高宗像也是頭戴襆頭的常服形象。雖然有較多文獻記載進賢冠和貂蟬籠巾,卻缺乏直接的歷史實物,而繪畫、線刻、壁畫或雕塑等藝術作品中的描繪很大程度上經過了藝術處理,皆各有不同,很難引以為據,只能選取部分宋代名臣像相互對比加以分析。

江蘇吳縣有范仲淹像刻石,刻於元至正九年(1349)十月七日,宋閻灝贊,宋之才正書,元好問記,範伯仁鐫。

范仲淹江蘇吳縣石刻像  刻於元至正九年(1349)十月七日,宋閻灝贊,宋宋之才正書,元好問記,範伯仁鐫

像中范仲淹手持笏版,項上掛方心曲領,頭戴貂蟬冠,其形制與趙鼎像接近而略有不同。其進賢冠額花也是雙鳳紋,然而前部有七個半圓形擋片,中間為圭形,繪有蟬的紋樣,兩側有花瓣形裝飾,冠的後方有高聳的丘狀外圍。貂蟬籠巾與趙鼎像幾乎一致,細藤絲織,籠巾左右下垂的前部也是圓形而不作方角,兩側亦有三隻蝴蝶狀小蟬銜玉鼻,貂尾插在左側,冠後有立筆,簪導自右向左橫貫於冠中,連安裝纓帶的花狀金屬孔都很相似。不同的是,范仲淹像貂蟬籠巾後面的簪筆為直立向上且較粗壯,銀縷葉明顯,較接近毛筆的形狀,貂尾也直立、硬朗;但趙鼎像的立筆很細且彎曲,絲毫較長,整體較大,不見銀縷葉,貂尾則彎曲、較小。范仲淹像刻石進賢冠的問題在於,其冠頂隆起過小,而且作七樑冠。范仲淹卒於仁宗皇祐四年(1052),雖經仁宗康定二年(1041)的制度改革,但仍然使用五樑冠加貂蟬籠巾,並無七樑冠。

南京博物院藏有一幅范仲淹像,傳為明人所作,人物面朝的方向與吳縣至正九年刻石相反。其貂蟬冠形制大約參考過前代畫像,但是畫工已經不知宋代貂蟬冠的樣子,簪導自左向右橫貫,額花過大,額飾過於複雜,且冠上無纓帶繫於頷下——簪導的方向理應是自右向左為順手,無纓帶則不能固定進賢冠。立筆插在冠頂前方,作彎曲立幹,絲毫為紅色絨球,貂尾則插在冠後方。這些都與宋代形制相去甚遠,大概是明人蔘考了明代一些官服的樣子進行改造的。

范仲淹肖像  明人繪,南京博物院藏

清代南薰殿藏曆代聖賢明人像中有韓琦像,其面向右方,笏版在前,頭戴貂蟬冠。

韓琦像  清代南薰殿藏本

與范仲淹、趙鼎像對比,其進賢冠額花接近菱形,也是雙鳳紋。冠上前方中間有類似范仲淹吳縣刻石的圭形,繪蟬紋樣,但圭形尖端被繪成圓弧花瓣狀;兩側不是半圓形擋片,而是作小菱形,數目則是每側三個。進賢冠後方也有范仲淹像上的丘形高聳的外圍,簪導自右向左橫貫。藤製籠巾下垂為方形,前面為方角,兩側的三隻小蟬個體很小,左側插貂尾,冠後插立筆。立筆與趙鼎像一樣是較細長彎曲的。韓琦的進賢冠從樑的位置看畫的應該也是七樑,韓琦卒於神宗熙寧八年(1075),元豐二年(1079)朝廷詳定朝會儀注後方才改五樑冠制度為七樑冠等次,所以描繪也有失誤。

南薰殿藏本中還有司馬光像,其面向左,與南京博物院藏范仲淹像一致,也是笏版在前。

司馬光像  清代南薰殿藏本

司馬光卒於哲宗元祐元年(1086),已經使用七樑進賢冠,此像描繪正確。簪導是自右向左橫貫的,貂尾插在左側,立筆在後,但是過於簡略。形制上的問題卻更多:第一,貂蟬籠巾應是藤製,此作卻繪成烏紗制,而且下垂前面畫成方角;第二,籠巾左右兩側應各有三隻小蟬銜玉鼻,此作卻無;第三,貂尾雖然插在左邊,但是插的位置卻不對,應是插在籠巾外小蟬所銜的玉鼻上,而非籠巾裡面;第四,額花與裝飾太過於粗略,沒有雙鳳紋,冠上前面擋片為雲頭形,且只有左側,沒畫右側的;第五,缺少纓帶系在頷下。

山西夏縣有司馬光的石刻的立姿石刻像,為明萬曆四十七年(1619)刻,杜國卿摹,有方孝孺、尹直贊,裴吉秋、裴吉利鐫。

司馬光山西夏縣立姿石刻像,明萬曆四十七年(1619)弌陽月刻,杜國卿摹,方孝孺、尹直贊,裴吉秋、裴吉利鐫

司馬光像頭上所戴也是貂蟬冠,由於石泐不甚清晰,但是相較於南薰殿藏本要精緻很多,僅有少數問題,如籠巾兩側下垂的前部作方形,額花花紋不對。

總的來說,貂蟬冠由於其使用為最高等級的朝服,民間鮮有所睹,若無當時衣冠實物的直接描繪流傳,畫師或是根據傳說,或是參照後代衣冠,往往因不明形制而畫錯。所以,很多祖先像、宗譜的祖宗像等資料,如果頭上有方形籠巾、兩側蟬翼下垂的形制,一般都是描繪貂蟬冠。但是在細節上往往有問題,有的甚至將貂尾描繪成雉雞尾羽或荊棘狀的,更不要說各種裝飾物和花紋的準確性了。趙鼎像繪製的時間較接近於宋代,而且寫真技術高超,藝術水平卓越,其衣服冠式都更為接近宋代形制,這就為分析其他肖像畫提供了非常可靠的參照。

四、趙鼎像題字與趙鼎生年考

趙鼎像上方左右兩側各有一段題字,由於邊角殘破漫漶,辨識頗為費勁,但是卻非常具有參考價值。

圖左題雲:“依奉:囗囗(行)文,於聞喜縣儒學立鄉賢祠,傳囗遠(崇)祀。”

趙鼎像左題

所以,此作是紀念鄉賢的功能性的肖像畫作。這種肖像畫一般只以單個人物為中心,對人物所處的空間並不加描繪,對能夠顯示人物性格特徵的姿態、服飾等方面進行突出,並且出於紀念的功能,畫作旁總附有簡傳以著其行誼履歷。而這種供後學瞻仰的鄉賢畫像從宋元時期開始出現,並逐漸成形,發展至明清兩代已頗具規模。

圖右題雲:“囗傳,囗忠簡,(追)封豐公中書(門)囗囗(章)事兼樞密使。解州聞喜縣(人),元祐丙,國,趙公鼎,字元鎮,號得全居士,(八)月十二日薨。囗囗囗寅歲正月五日(生),紹興丁卯歲,享壽六十三歲。”

趙鼎像右題

畫幅頂部疑有裁切,而此段題字殘破不堪,語句不通,卻甚有可考之處。

因為原作破損,裝裱師在重裱修補時不僅對原作題詞填墨重描,如第一行“門”字、第二行“解州”、“公”、“鼎”等字,而且將殘破不堪的題詞裝裱錯位。比如趙鼎追封“豐國公”,其“國”字被平移至左側第二行“趙”字上;而“元祐丙”三字本應在第三行“寅”字上,卻被裱在了第二行“聞喜縣人”下;第三行“丁卯歲”本應在頂部“八月十二日薨”之上,卻被裱在了行末。特別是第四行“享壽六十三歲”,字的結體和用筆與前面三行完全不同,筆畫較瘦硬不圓渾,起筆收筆尖刻,“歲”字與前兩個“歲”相比尤為明顯,應是後來裝裱時所補。結合《宋史》趙鼎的傳記,按照古人書寫簡傳的常例重新理順這段題詞,大致應當如此:“趙公鼎,字元鎮,號得全居士,解州聞喜縣人,中書(門)(下)(平)(章)事兼樞密使。元祐丙寅歲正月五日(生),紹興丁卯歲(八)月十二日薨,享壽六十三歲。(諡)忠簡,(追)封豐國公。囗傳。”

依據此題,“囗寅歲正月五日(生)”,“生”字雖殘,然而猶可辨識,則他的生辰應是元祐元年丙寅(1086)正月五日。孫豔輝整理的《趙鼎年譜簡編》,沒有參考此幅趙鼎像,其記載趙鼎生於元豐八年(1085)乙丑正月初五。[21]根據是紹興六年(1136)丙辰,趙鼎有壽辰詞作兩首,其中《醉蓬萊·慶壽》雲:“破新正春到,五葉堯蓂,弄芳初秀。”“堯蓂”亦稱“歷莢”,相傳是帝堯階前所生的瑞草,此草每月朔日生一莢,至月半則積至十五莢。從十六日起,日落一莢,月末而盡。小建則餘一莢,萎而不落。所以“五葉堯蓂”,即指初五日。由此可以推斷趙鼎生於正月初五日,但是生於何年則不得而知。

然而趙鼎《家訓筆錄》後附《自志》,雲:“二十一歲,鄉里首薦。明年,登進士第,崇寧五年也。”[22]考查宋代科舉制度,舉子一般在秋季參加鄉試,鄉試中者彙集到京城參加開春禮部的會試。以他崇寧五年(1106)得中進士計算,他應當生於元豐八年(1085)乙丑,現在學界大多從此說法。但是此幅畫像上明題“囗寅歲正月五日(生)”,如此確切的日期,應不可能屬於誤記。

且趙鼎晚年得知秦檜意在取己性命,不願禍及家人,遂在絕食臨終之前書《自志》,文末雲:“丙寅十一月,得疾。丁卯八月十二日,終於貶所,壽六十三。”[23]古代替人寫墓誌銘,執筆者一般不熟悉死者詳情,若非死者家屬明確告知,有關死亡的具體時間與年歲都會先空出來,或者據執筆者所知情況書寫,由死者家屬辦葬禮刻制墓誌的時候再行填寫或修改。傳世黃庭堅書《宋盧南詩老史翊正墓誌銘稿》雲“君卒以紹聖三年四月某甲子,享年若干,葬以元符二年正月癸亥”並有塗改,就是屬於這種情況。

黃庭堅書《王史二氏墓誌銘稿卷》(區域性) 日本東京國立博物館藏

何況趙鼎乃生前預作《自志》,當然無法填寫死亡時間與享年。所以,《自志》上的卒年與享壽並非趙鼎親書,當是家人後來填補,卻與畫像上所題完全一致。由此可以證明趙鼎像上的生卒年是很可靠的,應當很有來歷。

那麼趙鼎病歿前回憶幼年,以晚年的年歲倒推而記的年齡並不能與實際的年齡相符。同時考慮到古人計算年齡並不嚴格,虛歲經常出入一到兩歲,加之古人有“積閏享壽”的風俗習慣,所以考證時不可拘泥於推算年歲。而畫上明題生於元祐丙寅(1086)而薨於紹興丁卯(1147),以今之演算法僅六十一歲週歲而六十二虛歲,又云“享壽六十三歲”,豈非自相矛盾?以古人對干支紀年月日的熟悉程度,又豈能對此矛盾絲毫不察而任之?按照農曆“十九年七閏”的規律,並參考陳垣《二十史朔閏表》,則趙鼎卒時已經有二十三個閏月了,完全可以算作兩年時間,故六十一週歲積閏兩年,則是六十三歲無誤。此幅趙鼎像上的生卒年與享壽六十三歲的說法,當時必定在聞喜縣趙氏後人那裡有可靠的來源方能如此明確。所以,仍然應以此畫上所題“囗寅歲正月五日(生)”即元祐元年(1086)丙寅為宜。

後記

美國西雅圖美術館藏有一幅絹本《文天祥遺像》,其右上方曾經撕毀破損,後世加以修補。然而修補者對貂蟬冠不明所以,造成了冠形制的錯誤,貂尾和立筆也完全被省略了。

文天祥遺像 西雅圖美術館藏

文天祥遺像的貂蟬冠

從其命名來看,是臨摹了趙鼎像作為文天祥的肖像來使用,題為“南薰殿歷代名臣像之一”。因此,其時代不可能早過明代,題更是在清代之後。這涉及到肖像畫的使用功能問題,即早期的古代名人畫像並不是個人的寫真肖像,只是作為膜拜物件的精神承載物件。《趙鼎像》的繪畫技藝與創作時代表明瞭它應該是趙鼎的肖像,應該符合趙鼎的體貌特徵。由於《趙鼎像》上題有像主趙鼎的姓名,一般情況下是不會認錯的。而《文天祥遺像》的絹本較新,且在摹制過程中把肖像拉寬變形了。其使用功能表明瞭一種觀念,它只是起著影象的作用,象徵著文天祥那樣的一位偉大人物。若非修復者或者題者對像主身份的臆測,那麼,這種隱藏在肖像畫背後的觀念,也是不可不察的。

註釋

[1] (宋)趙鼎《忠正德文集》卷五《五言古詩》,浙江大學圖書館藏光緒刻本,第6頁。

[2] 《宋史》卷三百六十,中華書局,2004年,第11289頁。

[3] 同上,第11294至11295頁。

[4] 同上,第11295頁。

[5] 參考王沛鬱《趙鼎緣何少傳文》,《山西檔案》1999年第1期。

[6] 見(宋)趙鼎《建炎筆錄》李調元所作《序》,《全宋筆記》第三編六,大象出版社,2008年,第100頁。

[7] 《宋史》卷三百六十二,中華書局,2004年,第11319頁。

[8] 《宋史》卷三百六十,中華書局,2004年,第11288頁。

[9] 同上,第11295頁。

[10] 《宋史》卷一百五十一《輿服三》,中華書局,2004年,第3530頁。

[11] 同上,第3533至3534頁。

[12] 《宋史》卷一百五十二《輿服四》,中華書局,2004年,第3550頁。

[13] 同上,第3551頁。

[14] 同上。

[15] 同上,第3551至3552頁。

[16] 同上,第3554頁。

[17] 同上,第3556頁。

[18] 同上,第3558頁。

[19] 有關趙鼎紹興四年拜相之事,《宋史》趙鼎本傳失書紀年,中華書局出版校勘記雲:“本書卷二七《高宗紀》、《十朝綱要》卷二二系此事於紹興四年九月。”《建炎以來系年要錄》卷八〇也有記載。趙鼎《自志》雲:“甲寅二月,召赴闕奏事。三月,除太中大夫、參知政事。八月,除知樞密院事……九月,充明堂大禮使。是月末,除尚書左僕射兼樞密使……乙卯……二月,遷左僕射兼樞密使、都督諸路軍馬、監修國史。”其所述履歷十分清晰。

[20] 參考孫豔輝《趙鼎及其詩詞研究》,南京大學2007年碩士學位論文。

[21] (宋)趙鼎《自志筆錄》,《全宋筆記》第三編六,大象出版社,2008年,第77頁。

[22] (宋)趙鼎《家訓筆錄》附《自志》,《全宋筆記》第三編六,大象出版社,2008年,第78頁。

[23] 《宋史》卷一百五十二《輿服四》,中華書局,2004年,第3554頁。

作者簡介

顏曉軍,2005年畢業於中國美術學院國畫系,獲學士學位。2009年畢業於中國美術學院史論系書畫鑑定專業,獲碩士學位。2013年畢業於中國美術學院史論系藝術史專業,獲博士學位。2013至2016年,浙江大學人文學院文藝學研究所博士後。現為上海博物館副研究館員,工作於上海博物館書畫研究部,從事中國古代書畫與碑帖的鑑定與研究。

發表文章主要有:《趙孟頫與吳鎮家族交遊考》、《舊金山亞洲藝術博物館藏趙鼎像研究》、《董其昌諸子及董氏第宅》、《外師造化,內營丘壑——董其昌的旅行與》、《董其昌的藝術鑑藏研究》、《落花三徑何須掃,中有幽人自往來——董其昌友人蔣道樞考》、《論董其昌對仇英形象塑造的影響》、《趙孟頫山水畫對董其昌的影響》、《書貴小楷——中的小楷作品》《青山雲起荊溪客——江蘇宜興與董其昌的藝術活動》、《九峰三泖白首至交——董其昌與陳繼儒的藝術交遊》等數十篇。出版著作主要有:《董其昌杭州諸問題綜考》、《宇宙在乎手——董其昌畫禪室裡的藝術鑑賞活動》、《龔賢研究文集》等十數種。

中國美術學院藝術人文學院學脈深厚,近百年來名師薈萃,人才輩出。建校之初即率先建立“藝術科學”觀念,為我國的藝術學研究奠定教育根基。國內率先開始研究生培養,並於1980年、1984年分別成為全國首批碩士、博士學位授予權單位;1987年招收首屆史論本科生;2008年獲浙江省重點人文社科基地;2011年獲藝術學一級學科博士學位授權點;2016年獲浙江省高校 “十三五” 特色專業建設專案。學院的藝術學理論研究地位崇高,2015年獲評浙江省一流學科A類,在2017年教育部發布的全國學科評估中名列前茅。2019年,藝術史論專業獲評國家級一流本科專業建設點。學院目前擁有本科、碩士、博士、博士後培養、訪問學者等層次豐富的人才培養,既是國際藝術史學研究的重鎮,又以持續推進中國藝術研究為己任,是當代中國”藝術智性與新人文教育”的建設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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