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 | 鄭麗媛
關於紅帽新規，開源圈已經爭論了近半個月，期間紅帽被冠上了「背叛開源」、「違背開源精神」、「違反 GPL 協議」等各種罵名。
但就目前而言，紅帽看似並不打算因此妥協，「RHEL 源程式碼不再同步至 git.centos.org」的這個決定並無變動——於是，本週 Oracle 官方大號也最新加入了「炮轟」陣營：
「你（IBM）不想付錢給那些 RHEL 開發人員是嗎？我給你支個招，你們可以這樣省錢：從我們這裡獲取，成為 Oracle Linux 的下游分銷商，我們很樂意承擔這個負擔。」
Oracle 直言：紅帽新規是為了「消滅競爭對手」
是的，你沒看錯，這番「嘲諷味」十足的話確實是 Oracle 官方發的。
根據 Oracle 部落格介紹，Oracle 已加入 Linux 社區 25 年，這些年來也始終秉持著一個目標：助力使 Linux 成為適合所有人的最佳伺服器作業系統，向所有人免費提供，並向有需要的人提供高質量、低成本的支持。
2006 年發佈的 Oracle Linux ，就是一個兼容 RHEL 的發行版和支持產品，而之所以 Oracle Linux 最初選擇兼容 RHEL，Oracle 給出的理由是：「我們不希望 Linux 社區碎片化。」
為此，Oracle 表示這些年他們一直在努力保持兼容，Oracle Linux 也幾乎沒有出現過任何兼容性錯誤，其 Linux 工程團隊也對核心、檔案系統和工具做出了重大貢獻，並把這些工作都同步至 Linux 主線。
在介紹完其 Linux 團隊的付出後，Oracle 的博文便進入了正題：批判 IBM（2019 年 7 月 9 號，IBM 宣佈以 340 億美元正式收購了紅帽）。Oracle 表示：「儘管 Oracle 和 IBM 都有兼容的 Linux 發行版，但我們對作為開源管理者的責任和在 GPLv2 下運行的想法卻大相徑庭。」
Oracle：一直向所有人免費提供 Oracle Linux 二進位制檔案和源程式碼，沒有設置訂閱協議來干涉使用者重新發布 Oracle Linux 的權利。
IBM：IBM 的訂閱協議規定，如果使用者使用這些訂閱服務來行使其 GPLv2 權利，就違反了該協議。而從 6 月 21 日起，IBM 已不再公開發布 RHEL 源程式碼（對於這個說法，紅帽進行了否認，具體可參見第三部分的回應）。
結合紅帽公佈該決定的官方部落格，Oracle 總結出了一個「省流版」：
「在紅帽，數以千計的員工花費時間編寫程式碼以實現新功能、修復錯誤、集成不同的軟體包，然後長期支持這些工作…我們必須為這些員工支付報酬。」
對於這個解釋，Oracle 的評價是：「有意思」。按照 IBM 的說法，他們不想繼續公開 RHEL 源程式碼，是因為必須要支付其工程師工資。但在 2019 年之前（即 IBM 收購紅帽之前），紅帽作為一家成功的獨立開源公司，一直選擇公開 RHEL 源程式碼並向工程師支付薪水——那時候，怎麼就沒 IBM 說的這個問題呢？
一通分析過後，Oracle 直言紅帽不再公開 RHEL 源程式碼的真正原因，或許是為了「消滅競爭對手」，畢竟「更少的競爭對手，意味著 IBM 有更多的收入機會」。
「CentOS 曾是一個非常受歡迎的免費 RHEL 兼容發行版，但 2020 年 12 月 IBM 將其扼殺。隨後兩個新的 RHEL 替代品（Alma Linux 和 Rocky Linux）出現並取代了 CentOS，所以現在 IBM 限制訪問 RHEL 源程式碼，以直擊它們的命門。」
對 IBM 和紅帽一頓「輸出」後，Oracle 做出承諾：「Oracle Linux 將繼續與 RHEL 兼容，只要我們能夠做到這一點」，「只要 Oracle 分發 Linux，Oracle 就將公開和免費提供該發行版的二進位制檔案和源程式碼。」
此外，Oracle 還提醒 ISV 稱，「IBM 的行為並不符合你們的最佳利益」，並表示他們歡迎各種下游發行版，包括社區發行版和商業發行版。同時，Oracle 還向同樣反對 IBM 這一做法的 Linux 開發者發出邀請：「如果你是一個 Linux 開發者，不同意 IBM 的行為，並且和我們一樣相信 Linux 自由——我們正在招聘這類人。」
SUSE 砸下千萬美金、Ubuntu 靜等紅帽「崩潰」
除了 Oracle，全球企業級解決方案領導者 SUSE 方面也在本週二出面回應紅帽新規所帶來的影響：「隨著源程式碼可用性受到最新限制，我們認為競爭格局正在向錯誤的方向轉變。」
相較於知名桌面作業系統 Ubuntu 和 Fedora，提起 SUSE Linux，部分開發者可能對其不甚了解，因為 SUSE 本身更關注企業使用者和伺服器應用，即使用者群體更多面向企業而非個人。
對於如今紅帽限制訪問 RHEL 程式碼，SUSE 執行長 Dirk-Peter van Leeuwen 認為當務之急是「繼續為客戶提供選擇」，並提出了一個解決方案：SUSE 將構建、支持並向社區貢獻 RHEL 程式碼庫的硬分叉，為客戶提供長期的兼容性和選擇。
具體來說，SUSE 將基於 RHEL 公開的源程式碼，開發並維護一個與 RHEL 兼容的發行版，讓所有使用者都可以無限制地自由使用。據透露，在接下來的幾年內，SUSE 將在該項目上投資超過 1000 萬美金。
值得一提的是，今日 CSDN《近匠》欄目也獨家專訪了 Dirk-Peter van Leeuwen，這是他上任後首次接受採訪，採訪中他特別提到了此舉的意義：「SUSE 在過去 30 年裡一直是 100% 開源的，這是我們的 DNA，是我們的信仰，也是我們和開源供應商對開源使用的期望，因此堅持這一點非常重要。」（有關專訪 Dirk-Peter van Leeuwen 的更多內容，可期待 CSDN 後續發佈完整版）
因此，SUSE 十分歡迎並呼籲 Linux 開發者轉向 SUSE Linux：「作為企業 Linux 使用者，你可以在保留現有 Linux 的情況下切換到 SUSE。SUSE 是以極具競爭力的方式向開源軟體使用者提供企業價值的專家，不會損害對客戶而言最重要的東西。」
與 Oracle 一樣，SUSE 也做出了相關承諾：「我們團隊在支持混合環境方面經驗豐富……我們將確保其他人能夠自由、開放地訪問源程式碼，並且該項目將永遠不會受到限制。」
對比 Oracle 和 SUSE 在此時節宣傳自家的 Linux 發行版，Ubuntu 的營銷策略稍顯「特別」：「保持沉默，靜等紅帽崩潰。」
一位匿名人士透露，Canonical（Ubuntu Linux 的母公司）內部很清楚營銷 Linux 向來很難，但恰逢此時紅帽正被眾多開源人士「圍攻」，Ubuntu 的優勢就會自動凸顯出來：「 我們需要做的就是停止說話，相比之下，我們立刻就會顯得更好。這就像紅帽正在進行一場耗資數百萬美元的廣告宣傳活動，以說服他們的客戶轉向 Ubuntu——我當然願意接受了！」
紅帽技術專家回應三大爭議！
眼看著各個 Linux 發行版都開始對紅帽「群起而攻之」，本週二晚 CSDN 邀請到了紅帽大中華區首席架構師張家駒，對於最近處在輿論風暴中心的紅帽新規，對於眾多開發者的疑問，他給出了獨家回應。
爭議 1：「紅帽這樣的做法是否違反了 GPL 協議？」
張家駒：「紅帽沒有違反 GPL 協議。紅帽並不是不開源了，無論是 CentOS Stream、Fedora 等社區版，還是企業版 RHEL，紅帽始終都是 100% 開源的。GPL 協議的規定是，使用者拿到二進位制可執行程序的同時，也要拿到源程式碼。而當我們的使用者拿到紅帽商業發行版的二進位制的同時，就可以拿到源程式碼，所以絕不存在違反 GPL 協議的行為。」
爭議 2：「紅帽為什麼要在現在做出這樣的決定？」
張家駒：「git.centos.org 上的 RHEL 程式碼不是本來就有的，是當時紅帽收購了 CentOS 這個項目之後，我們為了方便構建 CentOS，才把程式碼都放在了 git.centos.org 上。但現在我們可以在 CentOS Stream 中看到所有程式碼了，如果現在再把商業版的 RHEL 程式碼放在 git.centos.org 上，就有些多餘了，並且還有一些額外的維護成本，所以我們決定把精力都放在 CentOS Stream 上。
更值得一提的是，曾經 CentOS 這種方式缺乏社區互動，因為一般使用者無法直接使用，只有有經驗構建 Linux 發行版的開發者才能用。但現在 CentOS Stream 成為了 RHEL 的上游，它就能產生互動，因為開發者提交的工作會被紅帽看見，並被考慮加入後續的 RHEL 或 CentOS Stream。
而且本質上來說，CentOS Stream 和 RHEL 其實是兼容的，我們把 RHEL 的生產過程完全公開出來，做成開放式廚房，就是希望我們的友商和我們一起，共同繁榮 CentOS Stream 的下游生態，給使用者更多的選擇。」
爭議 3：「紅帽此舉，是否意味著 Linus 也能向紅帽收費？」
張家駒：「Linus 創建了很偉大的 Linux 項目，但實際上大企業很難直接使用，因為它在上游、主線演進的過程中，不會去考慮向後的兼容性，也無法給到使用者和企業一個安全保障，因為社區並沒有這個責任。
而紅帽是一家成立了 30 年的公司，有一套屬於自己的商業模式。簡單來說，紅帽的社區版 Linux 是免費的，但同時它也沒有保障，如果你覺得這已經足夠好了，當然可以去用，但如果你需要這份保障，需要有人對你的 Linux 負起責任，就可以付費讓紅帽給你提供這種服務。因此，紅帽是基於 Linux 等開發者打造的社區開源軟體，加上工程化改進，形成對使用者有承諾有保障有長生命週期支持的企業級開源軟體，使得開源可以用在生產環境裡。這些是社區開源所不具備的，也是紅帽收費的原因。通過這種方式，紅帽也促進了開源軟體的發展，使它從駭客手中的玩具變成運行企業關鍵核心業務的基礎，創造了更多的社會價值。「
對於這個問題，「開源之道」 主創李建盛也表示：「理論上來說，Linus 是可以向所有使用 Linux Kernel 的公司和個人收費的。但 Linus 是不會想著去收取商業費用的，如果他想這麼做的話，他 30 年前就這麼做了，Linux 也不會發展成今天這樣。再者，Linux 基金會也會維護 Linux 的可持續發展，所以大家不用擔心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參考連結：
https://www.oracle.com/news/announcement/blog/keep-linux-open-and-free-2023-07-10/
https://www.suse.com/c/at-suse-we-make-choice-happen/
https://lunduke.locals.com/post/4262665/ubuntu-to-enact-new-marketing-strategy-stay-quiet-and-watch-red-hat-implod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