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介紹這部動畫之前,本花要先介紹一下原著和作者。

《好色一代男》,被譽為江戶時代的《源氏物語》,作者井原西鶴以其縱橫的才華,通過一個男人繚亂的一生,是反映了日本江戶時代商人、平民和妓女的真實生活。
而這部作品帶著半自傳性質,井原西鶴34歲喪妻,失去了摯愛的妻子後,他遍訪各地花街柳巷。
作品中的主人公同樣以訪遍天下名妓為最大愛好,他一生與3742名女性發聲性關係,甚至還有700多名男性。

正是因為主人公對「性」之一事如此鍾情,他的慾望似乎永世不會熄滅,《好色一代男》也被後世譽為「日本的《金瓶梅》」。
儘管在本花看來,《好色一代男》是在一個設定離奇(發生性關係的人物過多)的框架下平鋪直敘地講述了一個並不曲折的故事。

儘管它以「色情為主」,其中卻並沒有真正露骨豔情的片段,大部分都以詩意簡略的描寫帶過。
正是因此,它才是反映了當時底層百姓真實生活,並且持續在現代產生影響的作品。
而以這部文學作品為原型打造的動畫《好色一代男》,同樣是優缺點並存的作品。
01
白兔、海浪,動畫裡的最美性愛
《好色一代男》以浮世繪風格描繪這段發生在江戶時代的故事,「豔情、唯美、藝術、虛無……以浮世繪風格構造出的東方式性感,每一幀都美到不留餘地。」
這是豆瓣上一個直擊本花心靈的評論。
是,《好色一代男》並沒有什麼出色的故事,沒有驚心動魄的劇情和特色鮮明的人物。
但男伎女優婉轉的眼波瀲灩,披散的髮絲被叼在小小的、紅紅的朱唇中,一舉一動皆風情,一步一瞥都迷醉。
鏤空的建築波光粼粼,豔麗的色彩暗流湧動,名為夢屋的服裝店像是裝下了雲霞,山水鳥羽在和服上肆意生長。

畫中的橋望向生命的橋,船伕在船篷上窺視,前路漆黑,亦有櫻花飄散,夜晚無聲,亦有明月皎皎。
藝伎的驕傲無言,她們冷漠平靜,矜持優雅,衣服如散開的紅鏡,眼眸如炊煙裊裊,狐般魅惑。
只有情慾熱烈卻無聲,間或幾聲幾不可聞的呻吟,淹沒在浮世繪的波浪深處,淹沒在靜默又動盪的門裡,淹沒在如花般綻放又凋落的高潮中。
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
阿紫之美,如仙女流落凡間,明珠即使蒙塵,普通地取次梳妝,尋常言語,就是幾多姝麗。
擬把名花與她比,卻恐旁人笑我,談何容易。細細思量,即使奇葩豔卉,惟是深紅淺白而已。

哪裡比得她,佔得人間,千嬌百媚。色氣、誘惑、清冷,無人不意亂情迷。花魁道中,光彩奪目。

《好色一代男》中最吸引人也最值得人稱道的就是對性事和情慾的刻畫,它從不直接賣弄「色」和「淫」,而是處處剋制地用象徵符號進行了藝術化處理。
月兔跳脫,游龍戲鳳。

一指劃破,波濤洶湧。
如躺水中,烏龜遊走。
千鳥飛盡,花朵枯零。
長髮浩瀚,飄散如煙。

魚水之歡,腳趾緊勾。

這些符號形神兼具,不失藝術的同時可以不越雷池一步地將性與愛描繪得美輪美奐,妙裡生花。
使即使「嫖娼」如此低俗之事,也蘊含著深刻的文雅氣質。

「好色」被去掉千般髒汙與浮躁,提煉成具有美的氣質的精神文明的一部分。這是《好色一代男》的高級之處。
02
危險的、美好的,「好色」
片中結尾,當世之介垂垂老矣,他曾愛慕過的美人也青絲變華髮,但他依然沒有放棄「好色」一道。

他和年輕時的嫖友們聚集在一艘大船上,要去尋找終極之地,傳說那裡只有女人,男人則一去不回,而他們卻揚言,即使在那傳說之鄉精盡人亡,也是值得的。

對《好色一代男》,本花含有複雜的觀感,一方面,它的美讓人感到美甚至不需要意義。另一方面,如此縱情縱慾,聲色犬馬,這種美真的美嗎?
作者井原西鶴曾說:男女的愛,都是美好的。謀財,好色,只要手段正當,就一點都不錯。

他說得一點都沒錯,在江戶時代,嫖妓的好色是正當手段,在如今,還有其他正當手段滿足純粹的肉慾。
性的本質從來都是美好的,是本能,也是文化,是靈肉合一的極高快感與享受。

在《好色一代男》中,作者表達出了對性的解放和對封建思想的抨擊,因為享受性的不僅是世之介,還有阿紫,一代名妓對情慾理所當然的渴求與熱衷,讓人感受到一種不尋常的自由和放肆。

讓人體會到性沒有高低貴賤之分,所見所得即是美好的,也不需要虛偽的假正經的批判。
然而,主角世之介一直鄙視錢財,追求慾望,但在金錢角逐之中盛衰無常的生命,和耽於色慾的頹廢糜爛人生之間,本花竟不知哪個更讓人墮落。

《好色一代男》之所以是18禁,不在於其性愛場面多麼色情,而在於它將先進超前的思想埋藏在一個頹靡封建的框架之下。
尚不成熟的未成年,很容易被框架所迷惑,而錯失了真正的核心。

將無限制地縱慾當成追尋本心,將不健康的生活方式當成「性」本身的合理,將片中可以挖掘的女性也是性主體的核心,錯與「妓女」等常規被認為是貶低女性的詞彙掛鉤。
無疑就偏離了《好色一代男》中「好色」之道的真諦。


因為即使今天,對性、對女性的歧視也從未真正消弭,在這種社會語境中,三觀仍在構建中的人就相當容易誤解其中真意。
這是《好色一代男》的時代侷限性,但反過來看,它對「性」本身合理的肯定與讚美,它對女性追求情慾的支持與欣賞,也是它能超越時光影響當下的超越之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