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芽之旅》是一部優秀的動畫電影…但是新海誠原本想要討論的、是非當事人如何處理自己與某個事件的關係、不在場者如何處理自己與某個空間的問題,最終卻並沒有得到妥善解決。」
時隔三年,已經被譽為「日本國民動畫作家」的導演新海誠,其新作《鈴芽之旅》已於3月24日上映。

繼《你的名字。》和《天氣之子》,本作同樣以災害為主題,並直面311東日本大地震這一歷史事件,將女主直接設定為震災倖存者。本作以「往門」「常世」等帶有日本神話色彩的世界觀為背景,講述失去了母親以及震災記憶的女主角鈴芽在邂逅了「閉門師」草太后,踏上巡禮日本、封印災害之旅的故事。

在觀影附贈的場刊中,新海誠提到本作有三條主線:
1.在震災中失去母親的主人公鈴芽的成長之旅。
2.被變成椅子的男主角草太和幫助他恢復原狀的女主角鈴芽的戀愛故事。
3.為了封印會帶來災禍的「往門」,兩人一起從九州出發,最終到達日本東北地方的公路電影。

日本觀影場刊《新海誠本》
新海誠以公路片的模式架構起自己最擅長的世界系故事,把對於日本311震災的追思,以及新冠疫情時代下愈發嚴重的日本「地域過疏化」問題與日常生活的改變放入其中。
*世界系:一種在日本ACG作品中常見的故事模式。該類作品往往不具備非常完整的世界觀描寫,而著重於刻畫男主人公與女主人公間的情感。同時,這一男女關係也往往直接和世界的命運(災難)關聯。

《新世紀福音戰士》被認為是典型的「世界系」作品
在鈴芽和草太的旅途當中,得到了日本各地居民的熱情幫助。草太此後捨身從災害中保護了東京,而為了拯救草太,鈴芽則最終回到自己的故鄉宮城縣,取回自己的記憶並從常世帶回了草太,並與他一同封印了災禍的源頭蚓厄,也就是「大蚯蚓」。之後,她也以「你一定會在光明中長大成人」的正能量宣言來鼓勵兒時的自己。
在影片的結尾,成長並回歸日常生活的鈴芽和最初一樣再次與草太相逢,可以說是再圓滿不過的故事。如果再綜合考慮到在公路片模式中更加惹眼的新海誠式風景,以及與民俗式奇幻世界觀配合絕佳的音響效果,《鈴芽之旅》顯然是一部不得不看的動畫電影。
然而,這真的是一部十分優秀的新海誠作品嗎?作為從宣發早期就已經顯出「震災三部曲」完結篇意味的收官之作,筆者對《鈴芽之旅》最初就抱有極高的期待,在小說版發售當天(2022年8月24日)就品鑑了整個故事,然後又參加了新海誠作品重映會(《秒速五釐米》《你的名字。》《天氣之子》),並抽選到了提前點映票(2022年11月7日)。

2022年11月7日筆者參加的IMAX提前上映會
也許正因為提前將所有新海誠的作品進行了重新回顧,導致最終筆者觀看《鈴芽之旅》時雖然覺得十分優秀,但是本能地卻感受到了一種違和感,這到底是為什麼呢?
01
不再強調戀愛關係的新海誠
《鈴芽之旅》相較以往的新海誠作品,最直觀的變化就是戀愛戲份非常簡略,甚至會讓人覺得過於突然。在邂逅時,女主角鈴芽被男主角吸引的理由,一方面來自《你的名字。》式的時空循環——幼年鈴芽在常世中早已見過草太*,另一方面則單純就是因為草太俊美的外貌。
*在小說版中,新海誠點出了幼年鈴芽在離開常世之前回頭望向兩人,「這幅景象永遠烙印在四歲女孩的眼中」,和與草太邂逅時的章節名「像風景般美麗的人」對應。

春心萌動的鈴芽在廢墟中尋找草太時,也同樣戲仿了《你名》的那句經典臺詞:「那個~我覺得~我好像在哪裡看過你!」,並隨即自嘲「好像怪怪的,這簡直就像搭訕時的經典臺詞一樣」。

尋找草太又感到害羞的鈴芽
隨後草太便被大臣變為椅子,在觀影過程中很難意識到他作為男性、作為戀愛對象的一面。同時鈴芽與草太的情感升溫也過於順暢,在缺乏草太內心描寫的情況下,看上去更類似於單戀。在神戶喚醒草太的親吻,更像是來自鈴芽的單戀,草太一直都是作為阻止災難發生、共同奮戰的戰友形象出現。這種單戀情節帶來的最大違和,顯然是影片中段草太自我犧牲的戲份。
在前作《天氣之子》中,帆高與陽菜同樣面臨這種「世界系」的究極二選一。姑且不論戲外如何評價這種選擇面臨的道德問題,至少在影片內,陽菜是因為向帆高確認「希望這場雨停下來」,出於對帆高的情感而為東京祈禱,然後消失。帆高也是在陽菜消失之後,從警察口中得知關於年齡的真相,發現自己雖然更年長卻總是被照顧的那一個,意識到陽菜對自己的心意而破防大哭,最終發出吶喊「比起晴天,我更想要陽菜」,最終雙向奔赴。

然而在《鈴芽》中,明明應該是新海誠式戀愛最高潮的封印戲碼,草太卻只是突兀地被變成了要石,鈴芽親眼面對即將毀滅的東京,不得不做出抉擇。在事後,鈴芽向草太的爺爺宣言「我害怕沒有草太的世界」,要重新打開「往門」將草太帶回,但這只是單戀情感的延續,欠缺了以往情節為戀愛、為兩人關係服務的新海誠式電影的爆發力。甚至可以說,這幾乎顛覆了新海誠此前作品中戀愛描寫的傳統。
即使是在最後把草太從椅子變回人,打開門帶他回來的時候,影片更多展現的,也更多的只是鈴芽單方面的呼喚、單方面的回憶。這樣的表現相較於《天氣之子》中兩人的十指相扣都顯遜色,更別提《你的名字。》中黃昏之時的兩人相見以及《言葉之庭》中的追趕與痛哭。
從《星之聲》到《雲彼》再到《言葉之庭》《你的名字。》,新海誠對於戀愛的刻畫都開始於兩人之間沒有點破的,細膩而脆弱的獨特氛圍。新海誠式戀愛從不開始於一見鍾情,而始終是在溫吞的日常共處中暗生情愫,最後卻被突如其來的某個事件介入,在你我關係被打碎拉扯的同時,主人公們終於認識到自己早已墜入愛河。

《雲的彼端,約定的地方》 (2004)
情節不再為戀愛服務,戀愛戲退居二線,乃至乾脆不刻畫其中一方面對於兩人關係的內心感受,這都是刻意為之。在採訪*中,面對影片中、鈴芽和草太的關係與《你的名字。》等作品風格截然不同的提問,新海誠指出他們更接近冒險電影中的夥伴關係,自己並不想繼續表現以往那種「命運的紅線」式的戀愛關係,而更想把故事的重心放到主角身邊的人際關係之上,也是他認為自己以前沒有很好表現出的主題。
*【インタビュー】新海誠監督がエンタメ映畫に込めた覚悟「すずめの戸締まり」で辿り著いた境地,https://eiga.com/news/20221112/8/,後文所說的採訪均出自此處。
正因如此,在此前說到的《鈴芽之旅》三條故事線中,作品著重刻畫鈴芽封印往門,迴歸故鄉,並得到成長的故事。隨著年齡增長,新海誠從表現年輕人的情與愛,逐漸轉向了對包括親子關係在內的多元人際關係的刻畫,也把311東日本大地震的創傷回憶作為主題。這些藝術嘗試,對於已經形成了獨特風格、又取得巨大商業成就的導演來說尤為可貴。
但是,表現更為豐富的角色關係,和削弱對於戀愛情節的刻畫衝突嗎?這一點,在以前的新海作品中同樣可以得到答案:不衝突。比如代際關係,新海誠在採訪中提到了要著重表現像收養鈴芽的姨媽巖戶環之間的的關係。在影片中段,無法理解鈴芽的環不斷勸說她回家。之後又被另一塊要石左大臣附身,因此吐露了收養鈴芽之後的痛苦心聲。

衝突與冷戰之後的和解來得過於順暢,很難想象這是新海誠想要主要表現的關係
先不論這段劇情在設計上的諸多問題,比如左大臣出現並附身的設定缺乏鋪墊和解釋。參照同樣有代際衝突情節的《你的名字。》,在黃昏之時與瀧相見後的三葉決心與父親交涉這樣的情節也可以看出,在新海誠作品中,男女主的戀愛關係並不影響去表現更豐富的角色關係。不斷被強調的男女主之間的兩人關係,反而是他們與其他角色改變關係的情感鋪墊。
除了與親人的關係之外,與其他人的關係也是如此。比如帆高與陽菜的關係感動了宛如父親一般,和帆高同樣年少上京的須賀大叔,才有了讓他放手去拯救陽菜的襲警一撞。通過對具體的、兩個人之間的關係的共情,從而上升到每個人內心都存在的美好記憶和嚮往。
在《鈴芽之旅》中,草太變成了椅子,並不直接參與鈴芽與地方居民互相幫助的關係。鈴芽不僅出於戀心,還是在責任感的驅使下踏上旅程。可以說影片的前半,鈴芽與草太的戀愛關係始終獨立於故事主線之外。在這種情況下,鈴芽和草太的東京訣別,以及影片最後,鈴芽將要去往常世時,喊出「我出發了,去我的心上人那裡」就顯得有些矛盾。


對鈴芽與地方居民的交往是本片的高光,但是草太始終遊離於這條劇情線之外
如果說壓低戀愛的比重,強調鈴芽歷經旅程,迴歸故鄉、取回記憶併成長是影片的核心,但兩人的戀愛關係,卻反而成為了鈴芽迴歸真正的故鄉、也就是那個在鈴芽心中仍在燃燒的小鎮時的出發宣言。
那麼,新海誠為什麼要這麼做,這樣的設計又產生了什麼問題呢?
02
尋找失去的記憶
為了回答這個問題,顯然必須回到新海誠創作本片的本意。
在場刊中,新海誠提到2020年創作《鈴芽之旅》的企劃書時有著兩個關鍵概念:對某個空間·地方的鎮定與悼念。對於他來說,日本這個國家已經結束了青年期進入了老年期,因為過疏化、疫情等原因而荒廢、死去的空間不斷增多,正如人死之後需要送葬一樣,《鈴芽之旅》就是一個對死去的空間鎮定、祈禱並悼念的故事。
而311東日本大地震這一歷史事件,也正是在這種思考下加入的要素。在採訪中,他也提到本片首次直接表現311的原因,那是一種「再不這麼做就遲了」的焦慮。因為像自己女兒這樣在2011年前後出生的新一代已經沒有任何關於震災的記憶,只能從教科書中了解到毫無實感的資訊,而現在可能是分享彼時事件帶來的衝擊與複雜體驗的最後時機。

同時,這種追悼行為,還有一重特殊的意義。新海誠在《鈴芽之旅》的後記中是這麼總結的:
在我三十八歲的時候,發生了東日本大地震。我自己並沒有直接受災,不過這起災難在我四十多歲的歲月中,一直都像是樂曲中的持續低音。在製作動畫、寫小說、養育小孩的同時,我腦中一直揮之不去當時的感受。為什麼?為什麼是那個人受災,不是我?這樣就結束了嗎?可以繼續逃避成功嗎?自己是不是裝作不知道?該怎麼做?當時該做什麼?──毫無止盡地想這些問題,曾幾何時就成了和製作動畫片同樣的工作。在那之後,雖然也目睹過好幾次幾乎改變世界的瞬間,但是在自己心底一直播放的聲音,似乎固定在二○一一年了。
可以看出,新海誠想要做的,恰恰不是編一本新的、關於311東日本大地震的教科書,因為這在他看來是刻板的。也不是和村上春樹的《地下》那樣、做一種回到現場的紀實文學。新海誠的野心,也是《鈴芽之旅》原本在思想上的高級感體現在,它想要討論的是某一事件·空間,與非當事人·不在場者的關係。也正如他所說,震災使他留在了2011年,這也讓《你的名字。》《天氣之子》都以災難為背景,劇中出現的隕石、暴雨就是對311的隱喻。
在《你的名字。》中貫穿全篇的交換身體設定,始終對糸守鎮魂牽夢縈的瀧在查閱隕石受災者名冊時見到三葉名字的那種感傷,以及來到受災現場、找到口嚼酒並再次連接起兩人的羈絆的情節,其實就是新海誠讓不在場者成為當事人的一種浪漫想象,最終通過這種想象,二人的邂逅才成為可能。

《你的名字。》中,瀧在東京懵懂地看著美麗而又危險的彗星,體現出了一種絕對的非當事人性
在把災難作為日常景觀接受的《天氣之子》中,這種想象被推進到極為激進的地步:東京原本就是海洋、世界的形式不會因為個人的選擇做出改變。但帆高卻用毫無依據的「我們確實改變了世界」,強行認罪,強行宣稱自己和陽菜就是當事人。這種想象中的共犯關係,成為兩人今後一定沒問題的保障。
而在《鈴芽之旅》中,鈴芽失去母親的同時也失去了震災的記憶,既是當事人的同時也不是當事人。她以一個外來者的身份對廢墟上曾發生過的美好日常展開想象,並施加封印。通過奇幻唯美的畫面與日常聲音的結合,一種既是鎮壓災禍也是追悼過往,對逝去之物的感傷與感動也從中體現出來。

不斷進行封印的鈴芽與草太恰恰不是「當地人」而是外來者
已經決定讓戀愛情節退居二線的新海誠,不得不讓草太在世界系的決斷中犧牲的原因,正是為了給鈴芽一個迴歸故鄉的理由。因為失去記憶的鈴芽如果要繼續保持自己的非當事人身份,那麼她回到自己故鄉的理由就不能是取回記憶。既然如此,那麼最好用的,也是新海誠最擅長的,就只能是救回在世界的危機前失去的那個他/她。
這種設計,滿足了新海誠創作《鈴芽之旅》的初衷,草太獻身、東京末日的情節可能也符合對於商業型電影「高潮迭起」的預設,但是讓一部原本預定削弱戀愛戲的作品重新以戀愛為情緒的起爆點,帶來的後果就是情感鋪墊的欠缺,以及整體觀影體驗上的彆扭。
但問題並沒有結束。如果鈴芽能夠繼續保持一種半當事人的狀態,以完全記不起震災回憶、能用日記和大臣作為索引來找到往門,前往常世,繼續延續之前想象廢墟之上曾發生過的日常,並不是取回而是想象自己失去的記憶的話,這種彆扭感仍是值得的。然而新海誠最終卻很自然地讓鈴芽回憶起了一切,這種不乾脆的記憶喪失,在鈴芽目的明確地挖掘出日記時體現得過於強烈。可以說鈴芽的記憶完全復甦,也意味著新海誠創作《鈴芽之旅》的最初設想徹底失敗。
因為新海誠放棄了對於非當事人如何處理、介入與自己無關的、已經結束的事件,如何悼念自己不在場的空間的問題的繼續探索,關於「送葬」的故事已經講不下去了,那麼《鈴芽之旅》的最終結局就只能是當事人通過回到過去最終走出創傷,擁抱明天的,甚至留下了一個有些「感動日本」的偉光正故事。

現在的鈴芽在封印完成之後撿到了過去的椅子,並把它轉交給不願承認再也見不到母親的過去的自己,並以現在的自己存在於這裡來鼓勵過去的自己勇敢走向明天。這個結局並不算壞,但顯露出一股當事人特權:確實有著創傷、並試圖從中走出的觀眾也許能夠感同身受,那麼那些和新海誠一樣,面對311感到思想上的困惑的非當事人應當如何自處?恐怕都只能和芹澤一樣,在完全不知情的狀態下捲入。而芹澤還是幸運的,因為他至少還因為車子故障錯過了大結局,而無法共情的部分觀眾只能坐在電影院裡,哪也去不了。*
*但是芹澤作為完全的非當事人反而代表著新海誠的初衷,即非當事人如何自處的問題。參看紅茶泡海苔《表象不可能性的苦惱–從兩個新海誠的視角解讀<鈴芽戶締>》,同時也涉及到了對於新海誠為什麼在鈴芽的記憶-當事人問題上失敗的詮釋,https://movie.douban.com/review/14767601/。
03
回到日常的可能性
顯然,《鈴芽之旅》是一部優秀的動畫電影,它包含了公路、奇幻、治癒、家庭等要素,並延續了新海誠一如既往對風景的刻畫,在日本受到好評。但是新海誠原本想要討論的、是非當事人如何處理自己與某個事件的關係、不在場者如何處理自己與某個空間的問題,最終卻並沒有得到妥善解決。
新海誠只能選擇讓兩隻作為要石的貓接受自己的命運,草太也只能向神祈禱。當代表著日本文化與日常的一聲聲的「我出門了」響起之後,鈴芽最終鼓勵自己,走出創傷。比起《你的名字。》《天氣之子》,《鈴芽之旅》在思想上並沒有太多進步,反而更有一種歌頌歷經磨難、卻依然珍重日常、熱愛生活的日本民族性的感覺。
新海誠在場刊中提到,《鈴芽之旅》是關於「出發並歸來」的故事:從日常出發,行至最遠處(死亡)並回歸日常,從而確認日常的實感,類似於乘坐過山車的行為。然而過於強調過山車般的刺激、也就是以奇幻風格所表現出的視聽體驗在「出發」的意義上走得太遠,似乎讓新海誠忘記了迴歸對日常的細膩刻畫。
在後311時代的新海誠創作中,不單單有加入了奇幻要素的《你的名字。》《天氣之子》與《鈴芽之旅》,還有作為起點的《言葉之庭》。在《言葉之庭》的企劃書中,新海誠同樣提到了震災之後,日常生活依然會延續下去這一觀點。但同時,自己創作《言葉之庭》正是為了「把在這片搖晃大地上的日常生活,作為行走腳步的故事預留在動畫畫面裡。」

《言葉之庭》中的背景美術
這句話意味著,日常永遠會延續,但不同狀況下的日常仍有著被記錄的價值。而對於這種日常生活的驚鴻一瞥,難道不才是新海誠吸引諸多觀眾的原因嗎?在場刊中新海誠提到311一週後的櫻花與2020年初新冠疫情爆發時空無一人街道上的櫻花有著有著令人心驚的特別,但是在影片中,幾乎很難見到類似《言葉之庭》中刻畫新宿御苑那樣對花草地持續特寫。失去了對於這種明明隨處可見、但依然能展現出獨特美感的把握,新海誠最終倒向諸如311震災創傷,日本民俗與神道等主題的表現,也就不那麼令人意外了。
在拿出好似吉卜力卻又相差甚遠,備受批評的《追逐繁星的孩子》兩年後,新海誠拍出了《言葉之庭》。而在《鈴芽之旅》後,新海誠能否跳出「日本國民動畫作家」這個框,回到自己,回到日常的可能性,恐怕是《鈴芽之旅》這部作品上映之後,最需要討論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