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沐沐
圖文：審稿-蟹黃撈飯、製作-七
音訊：講述-沐沐、製作-賽安
封面圖：《葉卡捷琳娜大帝》
你見過俄羅斯人微笑嗎？
很多去過俄羅斯的人，都有這樣的感覺，俄羅斯人身材高大，面色冷漠，似乎很少有人面帶笑容。曾經有個美國人，氣憤地告訴一家媒體：「當俄羅斯邊防警察檢查我的護照時，我對他禮貌地微笑，為什麼他卻沒有任何反應？當我在街上和一個俄羅斯人眼神相遇，並對他微笑時，也從來沒有被理睬過？」
俄羅斯人的確很少露出笑容，尤其是面對陌生人的時候。俄羅斯人自己也承認，他們不習慣對陌生人微笑。在外人眼中，俄羅斯人陰沉憂鬱，高冷得就像西伯利亞的天氣，令人難以接近。
在這張照片中，你能猜出哪個是俄羅斯宇航員嗎？
圖：rbth.com
2006 年，俄羅斯政府在莫斯科地鐵裡展出了一張宣傳畫，試圖教會人們微笑。畫面上一位微笑的女人，手指指著自己的臉頰，旁邊的標語是「微笑是最廉價的讓你看起來更好的方式」。
然而，幾乎沒有人在意這個宣傳畫，莫斯科的地鐵裡，人們依舊來去匆匆，面色冷漠，只有畫中這個女人自己在笑。
這張海報出現在莫斯科地鐵裡
旨在教人們學會「微笑」
圖：jaanuspiirsalu.blogspot.com
微笑代表不真誠
在世界上，微笑幾乎是一種通用表情，代表著禮貌和友好。然而俄羅斯人卻例外，他們不會隨意對人微笑，尤其是陌生人，自己又不認識這個陌生人，為什麼要對他笑呢？同樣，他們也不能接受陌生人對自己微笑，如果一個陌生人對自己微笑，這個人一定是有所圖謀，或者在隱瞞什麼不好的事情，才會用笑容掩飾。
所以，如果俄羅斯人看到陌生人對自己微笑，馬上就會緊張起來——對方一定是在盤算什麼陰謀，一定要有所警惕。
俄羅斯電影製片人尤利婭·梅拉梅德（Yulia Melamed）曾在大街上被一個警察攔住盤問，不得不出示證件才被放行，因為警察看到她在街上忽然露出笑容，所以認為她是「奇怪和可疑的」。
圖：folha.uol.com
如果有陌生人對自己微笑，又實在看不出對方的「圖謀」，俄羅斯人就會在心裡問自己：他是誰？我和他認識嗎？接著他會開始焦慮：真糟糕，我怎麼不記得這個人？如果實在想不起來，他就會認為是自己的原因：也許是我的衣服扣錯了釦子？或者我今天的髮型很奇怪，不然他為何對我笑呢？
難道我髮型很奇怪？
圖：dailyhumor.co.uk
俄羅斯人認為，如果一個人忽然露出笑容，一定是有原因的，否則就很難讓人接受。俄語中有這樣的諺語：無緣無故的笑是愚蠢的。正因為如此，在俄羅斯，如果有人對陌生人笑，要麼他有所圖謀，要麼他就是個傻瓜。
工作時不笑
其實，俄羅斯人不是不會笑，只是不對陌生人笑。和其他民族一樣，在心情愉快的時候，或者面對自己喜歡的人時，俄羅斯人就會露出笑容。不過，他們的笑容比較純粹，單純就是自己心情好，沒有別的「用意」。
俄羅斯的商場售貨員、酒店服務員，既禮貌又客氣，但很少有笑容，他們認為自己只是在工作，而工作時微笑真的很累人。
那些執行公務的人，笑容則更少，因為他們的工作很嚴肅，如果嬉皮笑臉，就得不到人們的尊重，所以在俄羅斯，海關人員、政府官員、交通警察等等，他們都很少有笑容。
俄羅斯海關人員在查驗護照
圖：finland.fi
西方人認為，公務人員在執行公務時，板著臉是不禮貌的，甚至是不稱職的。而在俄羅斯，人們覺得在工作場合，隨意微笑很輕浮，即使你當時很開心，也不應該在工作時輕易微笑。
在商業談判中，更不能有笑容，否則會讓人覺得你不認真，是個不可靠的人。所以，在俄羅斯的商務會議上，如果誰面帶笑容，說明他沒有認真對待這項業務，只有會議中保持嚴肅，才會贏得對方的信賴。
對於政治人物來說，更不能輕易微笑。西方的政治人物在公眾面前，都會露出「溫暖的」笑容，不管那笑容是真是假，都能鼓舞人心。在俄羅斯，則恰恰相反，政治人物在公眾場合，應該保持嚴肅，嚴肅才能贏得公眾的信賴。
俄羅斯評論家格奧爾基·博夫特（Georgy Bovt）曾說：「我們的領導人都很嚴肅，他們甚至在發表新年賀詞時，臉上的表情看上去都像是在哀悼。」
葉利欽發表新年賀詞
普京發表新年賀詞
俄羅斯人甚至這樣教育孩子：在學校裡要嚴肅，上課的時候不能笑。老師也會教育學生，不要笑，認真對待你的功課。
1954年，兩個俄羅斯孩子走在街上
圖：rbth.com
幼稚園小朋友
圖：Shutterstock
俄羅斯人為什麼不笑
很多人感到困惑：為什麼俄羅斯人這麼嚴肅？其實，俄羅斯人不愛笑，跟他們所處的環境有一定關係，俄羅斯天氣寒冷，西伯利亞冬天氣溫零下幾十度也很正常，如果在室外笑，可能就真會笑得合不攏嘴了。
俄羅斯人的生存環境十分艱苦，從古至今，他們一直要與惡劣的大自然鬥爭，心情自然不會太愉快，長久下來，也就形成了陰鬱冷漠的氣質。
張開嘴巴可能就會凍住
圖：Shutterstock
除了惡劣的自然環境，俄羅斯的歷史，也是一部苦難的歷史。從古代開始，俄羅斯似乎就一直逃不開戰爭的陰影，一個飽嘗戰爭的民族，是缺乏安全感的，對陌生人的態度都比較謹慎。
當俄羅斯人第一次去歐洲或美國旅行時，毫無疑問，他們也喜歡看笑臉，他們相信那些面帶笑容的人都非常善良和友好。幾天後，俄羅斯人就發現，這笑容實際上毫無意義，並不意味著人們很高興看到他們。於是，俄羅斯人苦澀地抱怨，「那些美國人總是對你微笑，你以為他們愛你，但實際上，他們愛的是你的錢。」
美國人與俄羅斯人表情對照
圖：Pinterest
早在蘇聯時期，俄羅斯人就對西方人的笑懷有敵意，俄羅斯人認為，美國人的笑很虛偽，而且很不雅觀。俄羅斯人既使開心，也很少張開嘴大笑，他們認為露齒大笑是不禮貌的。
俄羅斯人笑的時候，一般只露出上排牙齒，全部露出上下牙齒被認為很醜陋，因為它類似於馬的笑容，美國人的露齒大笑，在俄羅斯人眼中就特別粗俗，這種笑被稱為「馬式大笑」。
圖：Shutterstock
俄羅斯人覺得，美國人的笑通常讓人厭倦，如果再露出全部牙齒，情況會更糟。在動物世界，裸露牙齒被認為是一種威脅。也許是古代生活環境的原因，在俄羅斯人的基因中，存在著對裸露牙齒的本能恐懼。
蘇聯作家高爾基寫道，你在美國人臉上能看到的東西，就是他們的牙齒。
圖：Shutterstock
每個民族的地域、文化不同，習慣也就不同，有時候外人無法理解。很多到俄羅斯旅行的外國人，抱怨當地人冷漠，並認為俄羅斯人討厭外國人。
此外，俄羅斯人普遍身材高大魁梧，再加上板著的一張冷臉，的確讓人難以接近。
圖：Shutterstock
2018年，俄羅斯獲得世界盃舉辦權，開賽前，鑑於俄羅斯人在國際上的高冷形象，俄羅斯政府擔心外國人來之後，會覺得俄羅斯人不友善，於是就給世界盃服務人員開辦了「微笑培訓課程」，學習假面微笑。
圖：barstoolsports.com
世界盃期間，俄羅斯球迷被教導要與外國球迷一起大笑
圖：extra.ie
俄羅斯鐵路和莫斯科地鐵的員工，以及幾百名世界盃志願者，都參加了這項微笑培訓，以便讓外國遊客到來之後，能感受到俄羅斯人的熱情和友好。
為了迎接世界盃，俄羅斯世界盃服務人員接受微笑培訓
圖：chicago.cbslocal.com
這個訊息傳開之後，西方人腦洞大開。
這類腦洞比如：弗拉基米爾·普京面前，整整齊齊站著500名世界盃服務人員，他們必須學會微笑。他一個接一個地檢查下去，如果他指著某個人，而他沒有露出完美的笑容，就會被當場殺掉，而且他的培訓師也會受到株連，因為他沒有盡到教導的責任。如果這個人微笑了，他就能保住他的生命和工作。
這是普京，還是伊凡雷帝？
不過雖然是笑話，也多少能看出俄羅斯人在西方人心中，一直具有血腥、冷酷而神秘的氣質。
其實，俄羅斯人以前也接受微笑培訓。1990年，當麥當勞在俄羅斯開設第一家特許經營店時，員工需要接受培訓，以保持禮貌和微笑，但似乎效果不佳。
1990年的第一家麥當勞
圖：news.ru
不過，這次俄羅斯趕在世界盃之前的微笑培訓，卻起了作用，它改變了世界對俄羅斯人的看法。俄羅斯人臨時培訓出來的「厚臉皮笑容」，讓全世界的遊客感到了友善。有外國球迷表示，俄羅斯真漂亮，俄羅斯人也非常熱情和友好，以後還要再來。
世界盃期間，俄羅斯人的笑容多了起來。遺憾的是，近兩年，隨著新冠肺炎的流行，摧毀了許多行業，很多人失去工作，生活變得艱難。人們憤怒、酗酒、絕望，俄羅斯人好不容易才學會的微笑，又默默消失在口罩後面。
2022年，疫情還沒有結束，戰爭又開始了。戰爭似乎是俄羅斯永遠無法擺脫的夢魘，與烏克蘭的戰爭，再次將俄羅斯拖入泥潭，俄羅斯人殘存在口罩後面的那點笑容，這下徹底沒了。
俄羅斯有一句諺語：生命是洋蔥，一個人一邊剝它一邊流淚。當一個民族長期寒冷、陰雲密佈的時候，人們哪裡還會笑得出來呢？
但願俄羅斯人能早點走出沉重的生活，露出真誠的笑容。
圖：Shutterstock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