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礎教育是極左潮流在北美的重災區

清瑕的話

這是一篇旅居北美多年的教育學者沈乾若先生工作、學習、觀察所得。在一個多元的社會,教育圈也有著多元的觀點,無論是北美的教育發展還是國內的教育改革,沈先生的這篇文章,以她個人獨特視角,從一個側面,表達了觀點和思考。

此文,一定會引發您去思考如何看待北美教育的過去,現在和未來;如何看待學校教育對下一代的影響;以及如何正確吸納與擯棄外來思潮等。歡迎您評論區參與交流討論,無論什麼觀點都會給大家以啟發,讓我們共同成長,共同提高。

感謝已過花甲之年的沈先生勤思和筆耕不輟,授權本號首發並進行討論。

作者簡介:沈乾若,北京大學物理系畢業,北京航空航天大學工學碩士,加拿大西蒙菲沙大學數學博士。《加拿大博雅教育學會》名譽會長。中國大陸和加拿大數十年大、中學教學及辦學經驗。現為獨立教育學者,從事比較教育研究,研究方向為教育體制與政策,基礎數學與科學教育。

基礎教育

是極左潮流在北美的重災區

作者:沈乾若

目錄導讀

一︱美國暴亂揭開冰山一角

二︱公立學校教育學生仇恨自己的國家

三︱校園毒品及‘全面性教育’

1.大麻合法化與毒品入侵校園

2. LGBT與全面性教育

四︱中等教育的左傾單軌制——綜合中學

五︱公立教育系統與教師工會

1. 公立教育系統

2. 教師工會挾持中小學教育

六︱畢業升學考核及種族之爭

1. 畢業升學標準與考核及其蛻化

2. 大學錄取的種族之爭

七︱課程與教學改革動搖教育根本

1.發現式數學釜底抽薪

2.綜合科學課程顛覆科學教育

3.課堂教學改革荒腔走板

八︱結束語

(全文一萬四千字,您需要閱讀25分鐘左右)

美國暴亂揭開冰山一角

今年五月以來美國的社會暴亂中,各種各樣的暴力和反智奇葩令人瞠目結舌。打砸搶燒和佔街為王者,儘管多數為黑人青年;但混雜其中的,也有相當多的白人、綠教和其他族裔的青年和學生。這些人言語之慷慨,行為之激烈,比黑人毫不遜色。甚至有華裔學生抨擊和舉報自己的父母,指認他們為種族主義者的。

眾所周知,在大學裡,特別是哈佛、耶魯等精英大學,左派教授佔據主流,掌控著話語權。政見不同的,比如不贊成特殊照顧黑人學生的教授,則被噤聲甚至解職。和中國國內一樣,學生舉報教授的事件時有發生,卻受不到譴責與懲戒。

人們不由得疑惑:美國究竟怎麼了?美國的教育系統發生了什麼?!若沒有近二、三十年北美或歐洲澳洲的親身經歷,確實難以理解上述現象。筆者自八十年代出國,先在加拿大讀博、教書,後又到美國生活。對眼前發生的一切,儘管同樣詫異;但畢竟曾經耳聞目睹,對其來由有所了解。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半個多世紀以來,西方在社會生活的各個層面日益左傾和民粹化,‘政治正確’即這一波潮流的口號和旗幟。政治正確遠遠不止於反對針對黑人的種族歧視。高得離譜的社會福利,非法移民合法化,大麻合法化,伊斯蘭教的自由v.s.基督教的式微,同性戀、跨性別等同志文化(LGBT),極端女權主義;甚至教育領域的‘以學生為中心’,‘發現式數學’;以及升學與就業中的族裔比例,等等;均為政治正確在不同領域的表現。依筆者的理解,‘政治正確’的核心理念是以平等為終極訴求的左傾民粹和‘多元文化主義’。其特徵是反對歧視並且偏袒少數族裔及其宗教、非法移民、貧困家庭等‘弱勢群體’。廣義而言,對個人自由與享樂的放縱,對社會規則的蔑視,以及對歷史及傳統粗暴否定的‘取消主義’等等,均屬於‘政治正確’的理念範疇。

最可怕而令人擔憂的,是數十年來美國和加拿大的教育一直掌控在左派手中。他們在校園裡傾力推行極左意識形態和路線。今日大、中、小各級學校的校方、教師和學生普遍的偏激反智甚至反社會行為告訴人們,左傾民粹已成為校園意識形態和文化的主流。事實上,強力洗腦之下,大部分公立學校的學生都支持黑命貴,支持民主黨;儘管其中一部分學生家長站在保守主義一邊。想一想未來幾十年各級政府和各行各業的大權將掌握在這批人手裡,令人不寒而慄。

美國著名基督教領袖杜布森博士說:「現在在美國的教室裡,一場爭奪我們子孫後代的靈魂之戰,正如火如荼。」

筆者依據親身經歷和所見所聞,就左傾民粹觀念與政策在中小學教育中的實施、演變及其後果做一浮光掠影的介紹。上篇涉及校園文化、學校體制、教育系統及工會等層面。下篇則聚焦於畢業升學標準與考核,和學業教育改革。期望提供讀者以美國和加拿大k-12教育較為全面的圖景;並願拋磚引玉,促成更為全面、深入的研究與討論。

公立學校教育學生仇恨自己的國家

基礎教育中,美國十分重視歷史教育。在紐約州,高中畢業必須透過的五門會考中,社會研究(Social Study)領域佔了兩門——美國史和世界史。

傳統美國史主要講授美國製度和民主傳統的重要事件、人物、重要思想和文字,以促進國民了解美國的立國原則。然而,從1960年代開始的左傾思潮,具體而言即當時興起的‘新史學’,改變了這一傳統。新史學主張站在普通人的立場審視歷史;認為美國史是印第安人、非裔、亞裔、拉丁裔等共同書寫的,歷史教育應當成為培養民族認同感和多元文化的途徑。

奴隸制是美國曆史的一個痛點。近年來的美國史教學竭力渲染華盛頓、傑弗遜等開國元勳的蓄奴問題,淡化和否定他們的卓越功績,以及對人類文明的巨大貢獻。結果,45歲以下的中青年中,幾乎一半認為美國的創始人是惡棍,而非英雄。相比之下,45歲以上的美國人幾乎普遍將國家創始人視為英雄。

在美國華盛頓一所小學舉辦的歷史課堂活動中,教師要求1位黑人學生扮演美國內戰時期的奴隸。此事被認為‘政治不正確’而引發爭議,迫使該校校長公開道歉。

美國史教學中關於911事件的爭論,也折射出左派的‘多元文化’之是非不分、善惡不辨。美國全國教育工會網站甚至建議教師在授課時不要暗示‘哪個組織要對恐怖襲擊負責’。陰謀論在學生中頗有市場,不少學生相信911事件是由政府策劃的。很多教師表示,他們越來越多地要回答學生關於陰謀論的問題。

保守派的學者和評論人士指出,美國的歷史教科書已成為各種族群體的喉舌,替他們張目。他們說,公立學校的歷史教程被自由派的大學教授和中學教師工會主宰了。孩子們學到的是被扭曲的歷史;它遮蓋美國曆史的光明面,忽視或否定建國先賢的基督教傳統。同時美化其他文化和宗教,或者淡化其弊端。

著名的本傑明•卡森(Ben Carson,非裔)醫生抨擊美國史課程大綱過多關注奴隸制、血腥對抗印第安人等。如果學生們讀完這樣的歷史課之後加入ISIS,他說,他一點也不會感到驚訝。事實上,美國和歐洲的白人青年,確有不少加入了伊斯蘭國的所謂‘聖戰’。

同時,追求絕對平等的左傾意識形態,反對財產私有制,否定社會階層存在的必然性,已在美國特別是年輕人當中廣泛蔓延開來。

退役海軍上將威廉•麥克瑞文曾經擔任德克薩斯大學的校監。當有人問他‘你們的頭號國家安全問題是什麼?’,他的回答是:‘K-12年級教育體系的問題’。

眼下,民主黨當政的加州甚至試圖透過一項法案,讓17歲的青年參加大選投票。可見青年學生的政治傾向和價值觀何等畸形,能夠為民主黨所利用。

校園毒品及‘全面性教育’

1. 大麻合法化與毒品入侵校園

多年來,一些跨國企業和投資基金一直在等待投資大規模種植和經銷大麻的時機,現正如願以償。2018年,加拿大正式將娛樂用大麻合法化,成為首個可以銷售與使用大麻的發達國家。在美國,大約30個州已經合法化大麻製品。娛樂性大麻在澳大利亞、紐西蘭等國家也已經合法。

大麻解禁前,一些初中孩子躲在廁所吸毒,高中更為普遍。很多毒品是本校學生在賣,無孔不入,防不勝防。解禁後吸毒便公開化了。據加拿大《麥克林》雜誌的調查,在北美,大學生吸食大麻十分普遍,文科生比例更高。最高的哲學系達到驚人的57%。1999-2017年美國因服用過量毒品共死亡70237人。十多年前溫哥華某左派市長執政期間,其首要政績竟然是為吸毒者設立了毒品注射屋!理由是此舉可以防止毒癮患者過量注射造成的死亡,同時降低愛滋病和肝炎的傳播。

筆者八十年代初來加拿大讀博,校園裡吸菸成風。白白嫩嫩的大學女生幾乎人人叼著菸捲,看起來很不舒服。三十多年過去,拜大麻合法化所賜,如今大麻代替香菸成了時尚。不光校園。走在街上,每每見到衣衫不整,面如槁灰的流浪人,一望而知乃吸毒所致。筆者認識的幾位加拿大土生白人青年,辛辛苦苦打工掙的錢,除基本生活費外,都換了大麻和其它毒品;他們的生活也日漸頹廢。

美國毒品的主要來源地是墨西哥。川普總統堅持在美墨邊境建造隔離牆,除阻擋中南美的非法移民外,另一目的即阻止恐怖分子、武器及毒品進入美國。然而民主黨卻從輿論和經費上,千方百計阻撓邊境牆的建設。

2.LGBT與‘全面性教育’

記得大約三十年前的一天,我去一位朋友家聚會。閒聊之間,不知哪位客人把同性戀話題端了出來。我稍稍表示疑問,便察覺到一個惡狠狠的目光投射過來!它來自一位十幾歲的女孩子,中學生。這是十分典型的一幕。包括男女同性戀,雙性戀和跨性別的LGBT話題在美加社會極為敏感。對這一群體的任何負面評論甚至懷疑,均屬於‘政治不正確’,被扣上‘恐同症’的帽子。

我出國的第一年,即得知溫哥華市中心的年度盛事——彩虹旗高高飄揚的‘同性戀自豪大遊行’。政治人物紛紛加入,唯恐落後;尤其左派領袖,更不會缺席。普通人們也早已習慣了,攜家帶口來看熱鬧。

到了奧巴馬時代,堂堂美國總統竟頒佈了一項‘廁所法案’!該法案允許男性使用女廁所,如果他‘感覺’自己是女性的話。廁所法案不可避免地引起了女學生及家長的恐慌,事實上也導致性侵多發。好在川普總統一上任便廢除了這項法令。

LGBT群體還在眾多國家為自己爭取到了婚姻的權利。2005年,加拿大在聯邦範圍透過同性婚姻合法化。2012年,奧巴馬宣佈支持同性婚姻。三年後,美國最高法院裁決同性婚姻在全美50個州合法。隨後,澳大利亞於2017年,台灣於2019年分別宣佈同性婚姻合法。

LGBT運動在教育領域的滲透以‘全面性教育’(CSE)為代表。其依據是美國性學專家金賽博士於一九四八年發表的,對數百名性犯罪、妓女及性精神病患者調查統計的報告。CSE大綱即由金賽博士的合作者與追隨者編寫。其理論基礎是:人類的性別不止男女兩極,而是形成一個頻譜。兩極之間的任何一種性取向都和男性、女性一樣,是正常的。而且性取向是可以隨時改變的。

在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以及人口基金、兒童基金會、世界衛生組織、國際計劃生育聯合會等機構不遺餘力的倡導與推行之下,CSE進入了美國、加拿大和其他許多國家的課堂。從小學開始,不但公開講授同性戀等性取向,而且教唆孩童各種性行為。性教育課程告知學童:如果不認同自己的生理性別,你有權透過服藥或手術改變性別,而你的父母無權干涉;學校將給你提供保護。幸虧當時家長還有權拒絕這樣的課程。筆者就不同意孫輩上CSE課。其他孩子上課時,他們被安排在另一間教室學習。

全面性教育引起家長普遍的擔憂。在加拿大卑詩省和安省,美國麻州和加州,及澳大利亞等大力推行CSE的地區,家長們紛紛簽名請願,集會遊行或者組織學生罷課以進行抗爭。家長們指出,CSE剝奪了家長的權力;其教材充斥著性誘惑;將成人都難以理解的觀念灌輸給尚未成熟的孩子,給他們造成了嚴重的心理傷害和自我認知混亂。

很多權威科研、醫療機構和專家紛紛發表文章和談話,批判CSE理論違反科學,毒害青少年。遺憾的是關鍵權力掌握在左派手中,科學理性的聲音很難被大眾聽到。

澳大利亞在CSE方面可能最為前衛。2018年,有多達74名6-16歲的兒童被醫院轉介到性別轉換診所,而五年前只有兩個轉介病例。這一現象提醒人們,CSE背後站著一個龐大的性產業。

除LGBT外,一般的性教育尺度亦過大,造成校園性氾濫。目前的中學性教育只是教孩子們怎麼使用避孕套,卻忽略了對性行為社會責任的教育。調查發現,美國七年級的孩子不少已偷嚐禁果。16%的女孩和20% 的男孩在14歲以前有過性經驗。高中學生中,70%的男生和50%的女生有過不同方式的性經歷。

中等教育的左傾單軌制——綜合中學

半個世紀之前,與中國大陸一致,世界各國的中等教育大多采取雙軌制,即普通教育和職業技術教育分別由兩類學校承擔。美國是個例外,早早建立了合二而一的綜合中學。六十年代,一場世界性的‘教育民主化’運動,使雙軌制受到了衝擊。人們說,將學生分配到兩類不同的學校,接受不同檔次的教育,很不公平;特別是在職業技術教育的師資、實力遠遜於普通中學的情況下。當年的口號是‘人人享受中等教育’,‘教育機會均等’。於是各國紛紛向美國看齊,轉向綜合中學的單軌制。

綜合中學接受不同族裔背景和社會經濟階層的學生,肩負普教和職教的職能;被西方譽為‘教育民主與平等的樣板’。當然,各國情形仍有不同。美國和加拿大的單軌制最為徹底,除美國有少數文理分科的精英高中外,綜合中學全面普及。北美極少中等職業技術學校,專門的職業教育隸屬於高等教育。在英國,綜合中學也佔優勢。但德國始終堅持雙軌制,其職業技術教育在國際間首屈一指。

綜合中學課程門類眾多。除必修課外,還有如打字、烹飪、木工等多種選修課。而且同一門課分為多個檔次,包括升學類、應用類、簡易類等,以適應不同類型學生的需求。然而,目標的多重性,分散性,難度極大,不易實現。將各類學生混雜在一起,不可避免地顧此失彼。升學類學生需要堅實的學業基礎;從初中開始,循序漸進,積累數理與人文素養;沒有一套長期而完整的學業教育體系,這一目標無法實現。就業類學生則已到學習一、兩門職業技能,為就業作切實準備的年齡,但綜合中學提供的選修課又遠遠不夠。每年期末,一部分學生準備升學的時候,就業類學生卻無所事事,虛度光陰。

在中國,升學率是衡量中學質量最重要的指標。而綜合中學以畢業率作為指揮棒,天然具有拉低學業水平的傾向。為了多數學生能夠畢業,除英文外,其它科目只要求初中水平。因此,低標準低質量,乃綜合中學無法避免的痼疾。即便如此,加拿大和美國仍然有五分之一至三分之一的學生輟學,拿不到畢業文憑。

從小學到中學、大學,是人生成長從一體到分化的過程,最後進入不同的社會行業和職業。而中學正是逐漸分化的時期。十六~十八歲的高中生已然分化,不能強制性地混在一起了!綜合中學硬性推遲分化到高中畢業之後,違反了學生成長的時間表。

社會人群之間的差異乃客觀存在。教育平等意味著為各種不同潛質的學生均提供適當的教育,成長為各類人才。但左派們試圖為不同的人群提供相同檔次的教育,追求的是不切實際的‘結果平等’。美加堅持多年的左傾單軌制,給基礎教育造成了巨大的困擾與損失。事實上,以追求平等為目標的綜合化運動,恰恰阻斷了依賴於公立教育的社會中下層向上攀升的階梯,加劇了貧富兩極分化,使社會變得更加不平等。這一結果在美國極為明顯。

此處有必要介紹一下美國和加拿大的社區學院。筆者曾在溫哥華島的馬拉斯皮納學院(現已升格為溫哥華島大學)任教三年,有所了解。社區學院為政府設立的、服務社區的大專教育機構,負責提供各種各類職業技術教育;同時辦有大學轉學分項目,給未能從高中直接升入大學的學生一個曲線升學的機會。

筆者強烈建議:各社區學院和針對成人的職業培訓機構,儘快對十六歲以上的中學生開放適當的專業和項目。不要再把這些年輕人強行困在綜合中學了!試想若就業類高中生接受了切實有效的職業技術培訓,可以順利進入職場;美國的製造業何至於招不到工人?社會犯罪率會否有所降低?

公立教育系統與教師工會

1. 公立教育系統

從半年來抗擊新冠疫情,及黑命貴的社會抗議與暴亂中,人們看到,在內政方面,美國州政府大權在握,聯邦一級往往無能為力。此即美國和加拿大聯邦制的特點。

教育也是一樣,歸州或省政府管轄。聯邦一級的教育部只起協調之類的作用。州或省教育廳有一班相對固定的人馬,但教育廳長由執政黨指派,更換得比較頻繁。教育廳之下,每個行政市設一學區,由若干學務委員組成的機構來管理。學務委員由市民投票選舉產生。競選學務委員,為許多政治人物從政的起點。

加拿大卑詩省設有兩個教育廳。一個負責k-12教育,專上教育廳則管轄大學和包括社區學院在內的公、私立學院及其它職業培訓機構。

加拿大與美國的教育撥款制度不同。加拿大中小學由省教育廳按學生人數統一撥款,城市與鄉村學校一律平等;絕無國內重點中學和其它學校之間那種巨大的鴻溝。但在美國,除州政府的教育撥款外,各學區須從稅收中拿出相當一部分作為教育經費。這就使得富學區與窮學區的學校大不相同。一定程度上經濟境況代際傳遞;富者愈富,窮者愈窮,固化甚至加深了階級與階層差異。

與國內不同,美國和加拿大都不辦單獨的師範大學,中小學師資和管理人員由設於各大學的教育學院培養。通常申請人須先完成科學或人文領域的本科學習,再進入教育學院;以獲得教師資格證,或攻讀碩士或博士學位。

儘管學歷要求不低,師資質量卻未必盡如人意。第一,進入教師行業的人員資質在各行各業中最低。據美國過去七十年間的統計,這一狀況從未改變。如2005年的美國研究生入學考試GRE,工程類學生平均成績最高,為594分;而教育類墊底,只492分。第二,師資培養重教育理論而輕學科知識。走上工作崗位後,因西方文化強調個人自由,較少教學監管以及教師間的切磋與傳幫帶;故教師在業務上的成長有限。

2. 教師工會挾持中小學教育

再講一件筆者剛到加拿大西蒙大學讀博時的事。讀博期間需要做助教賺取學費和生活費。上班第一天,校園裡便拉起了警戒線,不讓我們這些助教去工作。原來,助教所在的工會那一天開始罷工。而我已成了工會會員,會費也自動扣除。儘管沒人通知,更不知罷工的訴求是什麼。服從工會號令是唯一選擇。

以後慢慢領教了,加拿大的教師工會何其強大!

卑詩省的中小學教師均須加入卑詩教師聯會。教聯代表勞方,省政府代表資方,每過幾年就薪資等進行談判,簽訂合約。每逢簽約臨近,家長和社會便緊張起來,擔心教師罷工。要知道,自從1987年獲得了罷工的權利,到1994的七年間,教聯竟組織了大大小小48次罷工!

2014年那場曠日持久的教師罷工令人記憶猶新。三月份,筆者作為會長的博雅教育學會了解到罷工正在醞釀,當即向社會各界發出‘保障孩子受教育權利’的呼籲。熟料六月罷工大規模爆發,至九月中旬還未結束。學會只得伸出援手,由數位資深教師為中學生開設免費數理化課程,直到罷工落幕。

教師罷工通常有兩項訴求:加薪和減少班級人數。卑詩省公立中小學教師的年薪在五萬至九萬加元之間,高出私立學校許多。2014年的談判中,教聯起初要求3年加薪13.5%,而省府建議6年加7%,與其他公務人員一致。這屆政府比較強硬,罷工三個月,教聯也不得不接受6年加7.25%。

教師薪酬全憑年資,與業績無關。更要命的是,在工會的保護之下,教師職業成了鐵飯碗。莫說教書如何,即使犯下性侵或猥褻罪行的教師,資方也往往需要花費數十萬元打官司才得以解聘。

至於班級人數,2006年的規定是:幼稚園每班不超過22人,一至三年級24人,四至十二級最多30人。讀到此處,相信熟悉國內情況的讀者不禁莞爾一笑,雙方如何討價還價不再贅述。

一位全家三代從事教育工作的退休教師說,半個世紀前,加拿大教育界工資待遇不高,教師負擔重,但責任心強;如今教師一職已漸漸褪去了教書育人的神聖光環。

早年工會大多在私營部門。上世紀四十年代美國羅斯福總統新政,是勞工工會的高峰時期。工會獲得了巨大的政治權力,也伴隨著腐敗和官僚化。之後,長期市場競爭的壓力逐漸削弱了私營部門工會,會員人數萎縮到低於工人總數的十分之一。目前IT高科技產業中,更鮮有工會存在。然而與此同時,公共部門如政府僱員、警察、消防、教師等工會,卻在發展壯大。故所謂資方,皆為政府部門。談判加薪的結果,無非從納稅人口袋裡多掏錢。其中教師工會實力極為強大,加拿大與美國均如此。

美國有兩個全國性的教師工會,美國教師聯盟(AFT)和全國教育工會(NEA)。全美絕大多數公立學校教師均為工會會員。教師工會的會費很高,加美兩國每人每年均在千元以上。雄厚的資金首先充實了工會領導人的錢袋。美國兩個教師工會主席的年薪分別為41萬和54萬美元,甚至高過總統。靠著雄厚的資金,工會屢打勝仗,聲勢日隆。

更為嚴重的是美國教師工會對政治的滲透和參與。眾所周知,教師工會是民主黨的大金主。以深藍加州為例。21世紀的頭十年,加州教師工會花費了2.1億美元於政治競選,為加州捐款者之首;超過醫藥、石油、菸草三大產業政治經費的總額。其結果,加州每年財政經費的40%用於K-12和社區學院的教育。

加拿大和美國均按居住地入讀公立中小學,學生和家長沒有擇校權。此乃工會得以壟斷的先決條件。但美國九十年代發展起來的特許學校和入學卷是打破壟斷的途徑。特許學校公立私辦,經費由政府按學生人數劃撥。學生主動選擇入學,不受居住地限制;而校方也不得拒絕任何學生入學。主動選擇的結果,很多特許學校自然聚集了非裔、拉丁裔和貧困家庭的孩子。績效問責,嚴格管理,其中一些辦得很成功。入學卷相當於將教育經費交由家長掌握,來為孩子選擇學校。川普政府大力推行這兩項政策,遭遇了教師工會的極力阻撓。可以預料,一場惡戰還在後頭。

在如此強大的利益集團挾持之下,K-12教育中的種種詭異現象便不難理解;教育領域成為政治正確大旗下極左浪潮的重災區,亦便順理成章。

畢業升學考核及種族之爭

1. 畢業升學標準與考核的退化

五月二十二日,加州大學系統曝出一則重磅訊息:加州大學將在五年內逐步取消SAT和ACT作為錄取考試,為弱勢學生增加接受大學教育的機會。這則訊息不但在美國,也在國際間引起轟動。

走到今天這一步並非偶然。本世紀以來,美國和加拿大的中學畢業和大學錄取標準在逐漸降低,考核在一步步弱化;尤其在數理化等理科領域。

以加拿大卑詩省為例。在十至十二級包括語言文字、社會與人文、數學與科學、藝術或技術、及體育等五大領域的課程中,數學與科學拿四門即可畢業,僅佔五分之一。十二級數、理、化課程即使一門不拿,也能夠獲得高中文憑。

卑詩省原有全省中學畢業與升學統一考試,實行了一百餘年,效果很好。但在2004年改為選考;2011年大部取消,只留少數幾科。至2016年,所有省考全部取消。就取消統一考試的危害,加拿大博雅教育學會曾發表研究報告、媒體報導、舉辦論壇,大力呼籲‘恢復省考’;而且派人與省教育廳長面談,陳述利弊。很遺憾,均無果而終。

美國的情況,以紐約州為例。普通高中文憑要求學生至少修滿22學分,其中數學和科學必修各一門,只6學分,比例過低。

申請美國大學,多年來均須提交美國大學入學考試ACT,或者學業能力測試SAT 的成績。然而近年來,為了非裔和拉丁裔等弱勢群體的入學,哈佛、加州大學洛杉磯、柏克萊分校等將SAT II從必考改為選考;更有上千所學校不再強制要求SAT或者ACT的成績。

這樣一路下來,到今年五月份,便聽到加州大學五年內取締ACT和SAT的訊息。

降低標準,淡化考核的結果,不言而喻,學生與教師都大大地鬆懈下來,學生對知識的掌握愈來愈差。同時因缺乏統一標準,大學錄取所依據的學業評估也愈加困難。

不過與普通高中不同,美國的精英高中頒發高等畢業文憑。紐約州的高等文憑要求學生至少多修兩門數學,一門科學。報考大學,除ACT和SAT外,還有大學先修考試AP和國際文憑課程IB;以及數理或科學競賽等各類渠道,可以為大學提供有價值的參考,以選拔優秀學生。

然而,美國精英高中僅佔不及10%,參加各類競賽的學生人數也有限;故他們的努力與成效仍未能扭轉美國的總體教育頹勢。

需要指出,上述畢業升學考核的低標準是建立在自由選課的學分制基礎上的。西方國家實行學分制已百餘年。儘管在培養人才的多樣化方面具有優勢,但學分制並非萬能靈藥;它給西方帶來的,也不全是成功的果實。除走班製造成的管理鬆散外;選課的過度自由使得學生避開數理化等較難的課程;也使得學業考核不得不大大降低標準。

2. 大學錄取的種族之爭

事情要從上世紀六十年代頒佈的平權法案說起。該法案意在教育、就業等方面,提升非裔、拉丁裔等歷史上受歧視種族的入學和入職機會。許多大學一開始採用的是種族配額招生。如加州大學戴維斯醫學院在100個名額中保留16個給少數族裔。

然而這樣做必然減少其他族裔的入學機會。根據美國憲法的原則,任何一個申請者都不能以種族的理由而被拒入學。故一些白人申請者紛紛起訴配額制違反憲法,得到了最高法院的認定。

但最高法院同時認為,教育多元化是重大的國家利益,需要特殊對待與慎重考慮。於是各校‘自由裁量’,試圖在配額制與完全按標準錄取之間尋找一條中間途徑。少數族裔自動加分即為其中之一。大學錄取由此成了走鋼絲。為了避免法律責任,錄取過程成為祕密。

然而殊途同歸,自由裁量所達到的實際錄取比例,與配額制大致相當。理所當然,自由裁量權也受到其他族裔申請者的挑戰。

美國波士頓一名印度裔男子Vijay想報考醫學院。見成績遠高於自己的朋友申請了五所醫學院都未被錄取;於是佯裝成黑人,連名字都改成貼近非裔。結果收到包括哈佛,耶魯,哥倫比亞等11家面試邀請,並最終進入一所心儀的醫學院。

根據Vijay,非裔及西班牙裔的申請人,最容易申請到頂尖醫學院。他的平均分為3.1,而那所醫學院的要求,大約在3.84。相反地,成績普遍較好的亞裔學生,卻在錄取過程中受到系統性的差別對待。前兩年亞裔訴訟哈佛大學歧視案中,發現拉低亞裔申請者的個人品性分數是一種普遍的手段。

大學錄取向非裔如此傾斜的結果,據統計,包括哈佛、耶魯、普林斯頓、哥倫比亞、史丹佛、賓州大學在內的28 所美國頂尖大學中,黑人學生的絕大多數來自中上階級。補償黑奴後裔和幫助貧窮黑人的初衷又何曾得以實現呢?

搭梯子架板凳進入大學的那些黑人學生,在大學學習中難免敗下陣來。即使畢了業,黑人畢業生通不過行業執照考試的機率亦遠高於其他族群。加州大學醫學院一位黑人學生,畢業後因為醫術極差,導致死亡事故,被吊銷了行醫執照。當然,正如人們看到的,一批真正優秀的黑人學生確實透過艱苦奮鬥獲得了成功。

奧巴馬政府曾於2011年和2016年制定指導方針,鼓勵高校將種族因素列入招生指導原則。而川普政府的做法完全不同。2018年7月,川普政府撤銷了奧巴馬時期的相應政策。與此同時,大力增加黑人大學的撥款,力挺非裔和拉丁裔集中的特許中學。

課程與教學改革動搖教育根本

一九五七年十月,蘇聯發射了第一顆人造地球衛星,史稱‘史普特尼克時刻’,給美國帶來極大衝擊。美國教育從此進入頻繁變革的一個歷史時期,若干課程與教學改革影響甚巨。擇其要者,其一是以‘發現式數學’取代傳統小學數學;其二是以綜合科學課程代替物理、化學和生物的分科設置;第三則為‘以學生為中心’的課堂教學改革。

1.發現式數學釜底抽薪

小學發現式數學是美國在上世紀六十年代的‘新數學運動’中制定的,逐漸傳播到加拿大、歐洲、澳洲乃至世界各國。發現式數學將傳統數學推倒重來,在內容、結構以及思路與方法上全然不同。‘發現式’本意為引導學生自己探索數學,發現規律。但於發現式數學則不過是一個好聽的名稱,認不得真的。

此前小學數學以算術為主體。算術含自然數,整數,分數及小數;度量衡;加減乘除四則運算;百分數,比例,比率等等;是人類最早使用、最實用的數學知識,亦是學習代數、三角、物理、化學等學科的前提。而且它簡單易懂,貼近生活,適合小學生的興趣與智力水平。算術和語文並列,構成一個人的文化基石。

發現式數學的設計者們卻把算術當成了醜小鴨。為了不致落後,專家們追求高大上,毫不吝惜地壓縮或丟棄算術知識;將數列、變數、方程等中學代數內容下放到小學;結果欲速而不達。代數過於抽象,小學生難以理解,更提不起學習興趣;又怎能學得好呢?

發現式數學輕忽以至放棄加、減、乘、除豎式運算等傳統演算法;編造出一些幼稚荒唐的套路要求學生掌握。譬如用10×10的數表不厭其煩地數格子做兩位數加減法等,畫蛇添足。標準演算法被其它莫名其妙的方法擠佔,結果學生一無所獲;離了計算器寸步難行。最困難的是分數,連通分都不會。

教材中屢屢出現的錯誤,更令人啼笑皆非。如等差數列的公式,教材編寫者竟然不會;有的選答題四個答案竟統統是錯的!

小學數學傳授千百年前建立的古老數學分支,其內容與方法的穩定理所當然。過去的半個多世紀,在‘創新’的名義下,小學數學被頻繁地,任意地改動;瘡痍處處,面目全非。不但小學數學被拖垮,也為中學數學和科學造成難以克服的障礙。很多大學都不得不為新生開設補習課程。

從前的小學畢業生可以自如應對生活中涉及數學的各種問題。如今的美國中青年人們做不到了!在中國,差不多人人掌握小學數學,農貿市場的小販算起賬來毫不含糊。而發現式數學卻令北美的人們‘談數色變’。‘我不適合學數學’成了人們的口頭禪。

發現式數學釜底抽薪,乃美加數學教育衰敗的首要原因。近年來美國大多數州已不再實行發現式數學課標,而採用各州共同核心課程標準。

2.綜合科學課程顛覆科學教育

初中階段取消物理、化學和生物的分科設置,而將各學科內容拼裝在一門課程中來講授,是為綜合科學課程。這類課程主要為滿足綜合中學的需要。理由是傳統理、化、生科目過多過深,不適合學業較弱的學生。

小學階段的科學教育自然屬於綜合性質,故綜合科學相當於延續小學的科學普及。學生分門別類系統學習科學知識的時間被推遲了三年。

綜合科學課程由聯合國教科文組織(UNESCO)從六十年代開始大力倡導並推行。1968年,UNESCO發佈了綜合科學課程項目規劃,並提供一系列出版物、研討會、前期實驗報告以及有關諮詢服務。1971至1990年,相繼出版六卷題為「綜合科學教學發展趨勢」的報告,記錄、指導和推進該類課程在全球範圍的實施。1986年的報告顯示, 絕大多數國家和地區已採用綜合課程。中國教育部也曾以綜合課程作為教改方向來推行,稱為‘綜合理科’;但遭遇了基層與廣大教師的強烈抵制。

筆者在大溫地區教授11和12級物理,起初對學生基礎之差十分震驚。透過長期實踐,深知物理是加拿大學生最感困難的學科。選修物理課的學生因而少之又少,大致 15-20%。了解到國內也在躍躍欲試,筆者於2014年寫就‘綜合理科為科學教育帶來什麼?’一文,委託中國駐溫哥華總領事館轉交給了中國教育部。

只要對基礎科學有基本了解,並知曉學生學習科學的狀況,便不難發現綜合科學課程的不切實際與危害:

首先,綜合課程將理、化、生及地球與空間科學合併成一門,減少了科學教育的課時。科學類課程得不到足夠投入,無法承載宏大精深的各學科內容。PISA 等國際評估中西方國家科學成績之慘不忍睹,首先在於科學被其他課程與活動所擠佔。科學教育應該佔怎樣的比重,儘管仍然是一個尚待研究的課題;但世界各國正在吞嚥長期輕忽科學教育的苦果,則是無法否認的現實。

第二,師資問題。要掌握理、化、生各門知識,達到能夠自如授課的程度,做得到的恐怕鳳毛麟角。考哈佛、MIT,或清華、北大都綽綽有餘,學師範的有幾人呢?!本人接手的十一級學生,統統學過初中的綜合科學,卻連勻速運動,歐姆定律都不明白,十一級物理幾乎一切從頭開始。可見科學師資的物理水平完全不過關。現成的各學科專業師資不得用其所長,卻不得已講授自己一知半解的東西。半個世紀實行下來,幾代人被耽誤了!

第三,分科課程構成具有內在邏輯性的整體,利於學生系統、完整地掌握學科知識。綜合課程不具有這樣的功能。綜合課程講授的知識碎片化,又多是描述性、常識性的,很少概念的深入講解和公式的推導應用,故無法承擔奠定理工科學業基礎的功能。

初中階段是學生邏輯思維、智力開發的黃金時期,錯過了一生都難以彌補。由於以綜合科學作為基礎課程,後續的物理、化學和生物每科只安排兩個學年,而真正意義上的學科學習這時方才開始。孩子年齡已大,時間太短,尤其對物理學科來說更是困難重重。學生如何能夠切實掌握知識,獲得像樣的訓練,成就科技人才?

從初中到高中的理、化、生分科設置延續了一百餘年,培養出一代又一代各個檔次的人才,滿足了科技與經濟發展的需要。然而五十多年前,分科課程忽然被一門科普性質的‘科學’取代!教師講不清楚,學生學不明白;基礎科學教育就此江河日下。直到今日,仍不見改弦更張的苗頭。綜合科學課程實施時間之長,範圍之廣,後果之嚴重,很少其他教育政策可以相比。半個世紀的推行,不但在世界範圍顛覆了基礎科學教育,也損害了高等科技與工程教育,是教育史上一項重大錯誤。

筆者認為,阻止科學教育繼續滑落,當務之急是在八至十年級恢復理、化、生的分科設置。綜合科學課程早該壽終正寢了!

3. 課堂教學改革荒腔走板

‘以學生為中心’、‘探究式學習’等,為西方近年來倡導的教學模式。此一模式否定教師面向全班的講授;機械而刻板地規定,學生必須分成小組圍桌而坐,自學或討論;教師到各桌輔導解釋。

小組討論適合於某些教學內容或環節。但它增加了教師講解理論的難度;同時因照顧不到全班學生,課堂往往散漫而效率低下。在美加,學生對基礎知識、基本技能的掌握已經受到很大沖擊。國內大班授課,若一律採用此種模式,後果更不堪設想!故國內教師大都‘陽奉陰違’,上級檢查時做做樣子而已。

稍有教學經驗,便知教學模式取決於教學內容的需要,而且有很大的彈性,可以多種多樣,不拘一格。講授式不知怎麼犯了大忌,被扣上‘以教師為中心’的帽子?其實,大大小小的會議報告,當今時髦的各種論壇,不都是‘講授式’?

筆者並不否定討論式教學,也不是說傳統方式沒有弊端。幾十年前在國內任教時,筆者即發表文章力倡啟發式,對灌輸式教學提出了批評。筆者主張教學要從現象和個例入手,引導學生探索一般性的規律。只是眼下時髦的‘探究式教學’不過徒有其名。連基本的知識技能都未能使學生掌握,遑論探究創新。

必須指出,硬性規定教學模式是對教學的粗暴干涉,只有外行才會這樣做。

美國教育專家還閉門造車,杜撰出‘知識與技能’、‘過程與方法’、‘情感態度價值觀’的‘三維教學目標’。若說它們是整體的、長期的目標,或有幾分道理;但作為一門課程甚至一堂課的教學目標,實在荒唐。很遺憾,這類莫名其妙的東西,也被奉為圭梟,堂而皇之地寫入中國的課程標準。

自然,國內教育界對錯誤改革的抵制,在北美也是存在的,只是不如國內那樣普遍。譬如美國精英高中,教師們大都不理會‘以學生為中心’那一套,傳統方式照教不誤。

綜上所述,頻繁而盲目的教育改革,傷筋動骨,在短時間內破壞、顛覆了傳統的教育。這些改革大都是教育專家們玩出的花拳繡腿。他們大權在握卻對學科一知半解,他們對千百年積累的科學文化和傳統教育缺乏敬畏之心。原本正面的觀念,如尊重個性,獨立創新等,被推向了極端。不講繼承,隨意‘創新’,是所有這些變革的共同特點。故這樣的教育改革本質上是對傳統教育輕率而粗暴的否定,是在改革進步名義下的倒退。

社會生活的不同領域扮演不同的角色,發揮不同的作用。文學、藝術、技術等重在創新,而教育則以傳承為宗旨。漠視或否認教育的傳承本質,是西方基礎理工科教育混亂、衰落的一個思想根源。

工廠鬚生產合格產品,醫生得治病救人。但教育不同,其實際效果的顯現滯後數十上百年;從而給各種錯誤或荒謬的理論、思潮和政策留下很大的折騰空間。

結束語

顛覆性的課程與教學改革,加以課程選擇的過度自由、畢業升學標準的降低及考核的弱化甚至取消,半個世紀以來使美國的k-12教育大幅衰落。理工科受到的傷害尤其致命。不但進入大學理工領域的人數佔比奇低,而且之後又有三分之一以上的學生因修課困難而轉到其它專業。畢業後能夠從事科技工作的少得可憐,人才荒不可避免。此乃美國製造業因招不到合格工人和技術人員而難以復甦的原因。

美國大學理工科教授和研究生、科研人員中,相當比例是外來移民與留學生。美國自身的基礎教育難以支撐其高等教育和科技發展;說它是由多個國家的基礎教育所支撐,也許較為符合實際。

學業教育的極度削弱,為霸凌、吸毒和性放縱等頹廢文化入侵校園提供了空間;頹廢校園文化又反過來侵蝕、敗壞了學業教育。兩者的背後同為左傾民粹主義,和教育領域的既得利益集團。

k-12教育中的弊端與衰落可以說積重難返。然而,眾多有識之士認識到了基礎教育的嚴重危機,廣大民眾亦深為不滿。川普政府已將教育領域的撥亂反正提上日程。

百廢待興的形勢之下,筆者在此重申前文的建議,以為扭轉大局的兩項關鍵舉措:

第一,改變綜合中學一統天下的局面,逐步建立高中階段,特別是11、12年級的雙軌制教育結構。建議公、私立職業技術學院和社區學院大批招收16歲以上中學生,希望能夠緩解制造業人力資源的燃眉之急。

第二,廢除八至十年級的綜合科學課程,恢復物理、化學和生物的分科設置;以挽救中學的科學教育。

以‘平等’、‘公正’面孔出現、實質為左傾民粹主義的‘政治正確’,禍害美國半個多世紀,將國家帶到了懸崖。公立中小學教育為其重災區,有它的必然性。今天,人們終於看到恢復美國精神和傳統的曙光,基礎教育也迎來了浴火重生的機會。

基礎教育乃國運所繫,文明所繫。美國沒有退路。

沈乾若完稿於2020年9月

電子郵箱:sharon_q_shen@yahoo.com

鳴謝:

本文經葛惟昆、周旭彬、清瑕、張潔等審閱,特此致謝。

附:參考資料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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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瑕簡介

清瑕:教育作家,中美跨文化教育媒體人,中國教育學會家庭教育專業委員會理事,專家講師團成員。美國Global A&C Education CEO。曾任中國少年報社培訓中心校長,中國中央電視臺「非常6+1」教育點評嘉賓。曾領銜並參與多個國家級教育課題研究,在中美各地進行數百場專題教育講座,出版《你就是孩子的起跑線》《愛的馬拉松》等多部教育類圖書。

從老師到校長,再到教育媒體人,三十餘年職業經歷,從未離開過教育。如今遊歷中美。致力於做教育行者,中西合璧育兒理念的研究者、傳播者、力圖將實用且適用的教育方法,科學且現代的教育理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