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檔日劇,可謂百花齊放。從校園戀愛到懸疑解謎,各種題材的愛好者都能輕鬆pick自己的心頭好。
最近,有這樣一部號稱本季度「BG之光」的青春劇脫穎而出,被不少劇迷盛讚「甜的滿地打滾」——
這是戀愛!~不良少年與白手杖女孩

故事看劇名就能猜出,講的是不良少年黑川森生與執白手杖的少女赤座雪子之間甜暖逗趣、雙向救贖的戀愛。
不良少年不用解釋。
白手杖是什麼?
白手杖又稱導盲棒,是輔助視障人士出行的必備工具。
女主雪子,是一位患有弱視的高中少女。

兩人的相遇,可以說相當古早,卻因女主人設,顯得火花四濺。
雪子沿著盲道,匆忙趕往學校。
卻被三個正在商議群毆對策的不良少年擋住了去路。

「那個……不好意思,可以讓一下嗎?」
雪子探下身子,禮貌地說。

背對著她的黑衣男生回過頭,露出臉上凶狠的刀疤,丟下一句「你從旁邊走不就行了?」轉過去繼續嘮嗑。
這位刀疤少年,正是男主森生。

雪子用白手杖戳了戳森生,示意他這是盲道。
不料男生一把抓過她手中的白手杖,站起身。
驟然懸殊的身高差讓雪子感受到危險,下意識飛起一腳。
一腳,正中要害。
森生倒地不起。

旁邊兩個小弟正要上前撐腰,這才注意到女生手中的白手杖,趕忙道歉。
但不良少年有自己的驕傲。
做小弟的當然得替老大象徵性挽尊幾句,兩人一唱一和,試圖用一些社會人話術震懾住雪子:
「我勸你也要好好向他道歉一下。」
「因為他在這一帶是惡名昭彰的凶神惡煞。」
「江湖上人稱他為‘黑豹阿森’。」
「身高兩米多。」
「身上打了一百個耳釘唇釘。」

編著編著,兩人也意識到這樣的謊話太過離譜。
合計一下,最能證明森生「身份」的,還是他臉上那一道從眼底延長足有5公分的刀疤——
「森生的臉上有傷哦。」

單純的雪子起先聽得一頭霧水,直到聽到那句「臉上有傷」,瞬間慌了神。
以為是自己誤傷了森生,雪子立刻蹲下身,跪在地上,檢查他的傷勢。
由於看不清楚,她自然地用雙手捧住森生的臉,倏地把臉湊近。

生人勿近的不良少年第一次與美少女親密接觸,發現對方不僅不怕他,還給了他春風般的關懷。
那一刻,黑豹阿森徹底淪陷了。
於是便展開了一系列甜到掉牙的直球追愛……

以往,我們熟知的影視作品中的盲人角色,要麼,是《星球大戰外傳:俠盜一號》中甄子丹飾演的Chirrut Îmwe一類高手形象:
敵人子彈上膛,耳廓一動,立刻覺察危險;
子彈射出瞬間,一個側身化險為夷;
緊接著一招「凌波微步」,光速左躲右閃,穿越槍林彈雨,完成反殺。

聽聲辨位,以一敵百,酣暢過癮。
這類角色看不看得見,似乎也沒什麼區別。
鏡頭展現給觀眾的,只有他們逆天的技能。

要麼,是《推拿》中盲人按摩師一類形象,鏡頭只擷取他們生活中最光怪殘酷的一抹,為我們揭露盲人群體壓抑、悲苦的底色(非貶義)。

《這是戀愛》卻選擇了另一個切面,以一種輕鬆詼諧的方式將敘事落回地面,為我們呈現了「普通」盲人日常的苦與樂。
跟隨鏡頭,我們走近雪子的生活,也開始了解視障人士的世界。
白手杖,對雪子來說,是僅次於生命的存在;
地上那個被健視人群忽略的「黃色圓點點」(盲道),對雪子來說也是如此重要——
長條指示前進的方向,圓點代表可能發生的危險;

劇集還通過科普影像,為我們模擬了視障人士的視覺體驗,雖然健視人群統稱他們為視障人群,但實際上視覺障礙分不同程度、不同種類:
全盲,視野是一片漆黑;

視野範圍很小、強烈感受到光線類型的弱視,像過度曝光的照片;

只能模糊感受到色彩和光線類型的弱視,則像虛焦的鏡頭。

雪子的症狀,就屬於第三種。
劇集中,雪子的這一生理特點,除了帶來諸多不便,竟也出其不意地為二人制造了不少張力十足、溫馨浪漫的心動瞬間:
比如前面提到的,兩人初遇時,為了看清森生臉上的傷,雪子一招捧臉殺,把臉湊近,讓森生心裡小鹿亂撞。

比如,劇中視障人士同樣可以走進電影院「看」電影。
觀影時只需佩戴具有語音解說功能的設備,通過手機軟體使用。
螢幕上的畫面,出場人物的表情如何,他們靠著語音解說就能想象出畫面,從而達到愉悅的觀影體驗。

可難免還是有想看卻苦於沒有解說的電影。
知道雪子想看《殭屍傳奇》系列,森生搬出投影,在朋友的餐館裡,為雪子親自解說。
更生動更沉浸的旁白,配上森生一驚一乍的「音效」,驚悚+喜劇雙重效果瞬間拉滿,雪子笑得前仰後合。
兩人感情也再次升溫。

再比如下面這個情節:
雪子走在通往學校的路上,探路的白手杖在盲道上熟練地掃描。
忽然,白手杖戳進了擋在盲道上的腳踏車車輪裡,「咔嚓」一聲折斷。
這下糟了,對於視障人士,「白手杖是重要性僅次於生命的存在」,沒了它幾乎寸步難行。

幸好這時護花使者黑川及時出現。
他提出去幫雪子買一把新手杖,話音未落轉身就往便利店衝。
雪子卻叫住他,告訴他白手杖在常見的商店根本買不到。
於是,森生便自告奮勇,充當起雪子的人形柺杖,而雪子,大概是早就習慣了這樣的引路方式,自然地挽起黑川的胳膊。
但在黑川看來,這樣的舉動卻顯得無比親暱。二人之間的情感張力呼之欲出。

在為二人之間擦出的浪漫火花而鼓掌的同時,我們也難以迴避地發現了問題:
盲道的佔用現象,殘障用品的不易購買,以及盲人生活的種種不便之處。
再重新審視我們所處的環境,對殘疾人似乎更加不友好:
或許我們從未留意過,周圍有許多公交站臺,未安裝報站音響設備;
許多地方過馬路紅綠燈沒有語音提示;
許多腳下的盲道,通向的是一條死衚衕,又或許是一條「死路」……

好在,雪子身處一個有愛的家庭。
沒有歧視,沒有抱怨。
父親和姐姐都對她投入了大量關愛,儘可能地為她打點好一切。
但儘管如此,她的人生還是過得磕磕絆絆。
難以想象,普通視障人群的生活會有多難。

據統計,截至2019年,我國視障人士的數量已經迅速增長到了1700多萬人,數量位列世界第一。
這意味著,每90個人中,大約就有一名失明人士。
然而在我們的生活場景中,卻很難看見盲人,路上偶有零星幾位,商場、電影院更不用說。
事實是,不是他們不能正常生活。
只是,健全人作為「主流」生活規則的設計者,「佔用」了他們的生活空間。
如果外界環境的障礙太多,他們也只能被動地選擇自我封閉、躲在家中。

除了政策層面的關懷——完善無障礙設施,拓寬視障人群的就業面等等,我們作為個體,能做的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不將他們視為異類。
不把自己放置在自我感動的道德高地上,施以盲目的同情,而是從心出發,真正做到推己及人。
劇中最讓人動容的一幕,雪子與森生站在一片花海之中。
森生突然說:「我和你所在的世界是不一樣的,對吧?」
雪子放開了抓住他衣襟的手,擠出一句:「是啊……我……」

自知身體的缺陷會拖累他人,雪子總能敏感地聽話聽音,也刻意與健全人保持距離。
話還沒說完,卻被森生打斷:
「我從小就一直不聽話,父母也不要我了,高中也把我開除了,沒有學歷,臉上有疤的不良少年。哪裡都不會僱我幹活,沒有任何人相信我。雪子小姐活在卻活在普通的世界裡。」
「雪子小姐,好好去學校,好好學習,能和人好好交流,和家人也能好好相處。對我這樣的笨蛋也能乾脆地說出想說的話,真的非常帥氣。」

原來在不良少年森生的眼裡,雪子才是屬於正常世界的那個人。
第一次聽到有人用「正常」來形容自己,她既意外又感動,背轉過身,深深聞了一口花香:
她要的既簡單又難得,不過是一份發自真心的平視。

而《這是戀愛》帶給我們的反思,遠不止如此。
劇中,雪子的朋友,同為視障人士的小空,常把「不嘗試就不會有結果」這句話掛在嘴邊。
做什麼事都十分積極,對愛情也會努力追尋。
她知道,身體的殘缺使她無法享受與健視人群完全同等的機會。
所以,她更懂得爭取與把握,而不是空等時機掉落。

而雪子,雖然看不見,但她已熟記常用物品的位置,每天清早化上妝,美美地出門。
看不清自動販賣機裡的飲料,就當作開盲盒,盲選一個。
如果拿到自己想喝的就算是中獎了;
拿到了別的口味,也許還會有意外驚喜。

「已經到吃秋刀魚的季節了啊。」
「金盞花的香味。」
雪子總能捕捉到季節的微妙變化,更易感知生活中的小確幸。
我們常以為視障人士的嗅覺較我們更靈敏,殊不知他們之中也有鼻炎患者。
事實是,比起健視人群,他們只是更擅於調用其他感官去抓住那些有限的美好。

上初中以前,雪子的視力基本正常。
所以,她很清楚人在看得見的時候,是多麼地依賴眼睛。
「眼睛就是天王老子。」
人們在不知不覺中接收著眼睛所捕捉的海量資訊,享受著視覺帶來的強烈衝擊力,卻也因此更易忽略那些最珍貴、樸素的美好。
除了呼籲關注視障人群,《這是戀愛》或許也給了我們另一種啟示:
珍視生命中的純真點滴,別錯過金盞花與秋刀魚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