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國,首爾,兇案現場。
警察們面色鐵青。
就算是經驗豐富的警察,看到死者的慘狀,也抑制不住想幹嘔…
一個身材微胖的男人被掛在牆上,身上佈滿被刀割出的血痕。
他赤裸下身,生殖器官被整個殘忍割下,雙腿間血流了一地…
這片詭異的猩紅,刺激著在場者的眼球,嘶吼著無聲的憤怒和仇恨。
死者是一家大型修車行的老闆,報警人是剛從孃家回來的妻子。
妻子精神受到極大刺激,已經被送往醫院。
根據現場狀況等資訊,已確定這是蓄意謀殺事件。
關鍵點是,為什麼犯人要特意割下死者的生殖器?
難道犯人與死者之間關係特殊…莫非這是情殺,兇手是男人的情婦?
又或者…死者曾犯下強姦案,兇手為復仇怒下殺手,一解心頭之恨?
在場的一個警察,叫做阿碩。
他總覺得這個死者特別眼熟,可一時又想不起是誰。
警察在牆上,找到了犯人留下的一段資訊:
「宗碩啊,你還記得中學的事情嗎,你也要一起才對啊…」
這個「宗碩」,正是阿碩的名字。
犯人認識阿碩?!
中學…
阿碩猛然一驚,他想起來死者是誰了!他也知道,犯人究竟是誰了…
韓劇《豬玀之王》今年3月18日開播,編劇卓在英,導演金大鎮,主演金東旭、金成圭,仍在更新中。
電視劇據同名動畫《豬玀之王》改編,豆瓣8.5分,具有升分趨勢。
順便一提,動畫版《豬玀之王》是韓國第一部在戛納電影節被放映的動畫作品。
而且,動畫版《豬玀之王》的導演延相昊,也是電影《釜山行》的編劇及導演。
這個案件只是個開始。
若想知道真相,就讓我們把時間線推回從前,回到死者的初中時節…
死者叫安正熙,上學時一直留著小寸頭(後文簡稱寸頭)。
他每天在學校瞎混,無心用功學習。
寸頭有個死黨,學霸姜敏。
與寸頭不同的是,學霸的家庭條件顯赫,眾多光環加身。
老爸是私立醫院院長,自己成績永遠第一,有副好皮囊,還是班級的班長…簡直擁有了完美人生。
差距如此之大的兩人,怎麼會成為朋友?
很簡單,因為他們內在是一樣的——
一樣的卑劣。
兩個人是年級內出了名的校霸組合,也是校園霸凌的施暴者。
景敏就是他們長期霸凌的對象之一。
景敏性格溫順,善良內向,家裡開著一家大型KTV。
雖然經濟條件還不錯,但同學們都很瞧不起他,竊竊私語嘲笑他是老鴇家的孩子…
聽到這些,景敏總是低著頭走開,不想引出是非。
自從寸頭和學霸盯上了景敏後,就開始公開欺負景敏。
比如在全班面前狂扇耳光;
要求他替自己寫作業,而且還計時,超時就要被揍;
讓景敏學著狗的樣子,用四肢在地上爬;
逼景敏玩「自殺遊戲」。
讓他用雙手狠狠掐著自己脖頸,掐到接近窒息的狀態,還剩最後一口氣的時候再鬆開…
景敏不是沒有反抗過。
他告訴過父親;
可得到的卻是冷冰冰的一句:還不是你自己膽小?
他告訴過以前的老師;
可老師處理方式不當,讓班級內氣氛很差,同學們反而更反感景敏了…
至於班級其他同學,也沒人上前阻攔。
誰敢招惹校霸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況且,學霸很會打點關係,作為班長的他經常請客款待大家。
苦苦求助的小孩子,得不到任何外界力量的幫助。
他唯一的路,就是忍耐和順從。
而且必須笑眯眯面對那幫惡棍,這樣,他挨的打能少一點點…
霸凌越演越烈。
有一次,兩人把景敏堵在小公園衛生間裡。
「把褲子脫下來,給我們表演一個打飛機!」寸頭笑嘻嘻提議。
寸頭和校霸對視後會心一笑,骯髒醜陋。
「乖乖聽話,否則別怪我們下手不客氣!」寸頭惡狠狠地威脅說。
景敏別無選擇,顫抖著拉開褲子的拉鍊,涕淚橫流。
在小小的衛生間角落裡,有粗重的喘氣聲,有不懷好意的嗤笑,還有一半即將死去的靈魂。
景敏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那天遭受的屈辱。
到這裡,也許你已經猜到了。
開頭被割下生殖器的死者,是長大的寸頭。
犯人是景敏。
上學時期遭受的欺凌,讓景敏患上了嚴重的心理疾病,不得不長期看心理醫生。
最後因某次外界刺激,他深埋心底的痛苦徹底爆發。
他要一一報復那些毀掉他人生的人。復仇,拉開了帷幕…
阿碩是景敏上學時期的唯一的好朋友。
但兩個人因為學業不常見面,阿碩對霸凌的事全然不知。
升了年級,兩人同班後,阿碩才知道景敏每天遭受了什麼痛苦…
他替景敏挺身而出過,但力量差距懸殊,後果是他和景敏一樣被霸凌者盯上。
後來,兩個人都同樣遭受著相同程度的霸凌…
劇中有兩個情節,可謂是點睛之筆。
其中一個是對霸凌者的霸凌意圖的刻畫。
學霸第一天做班長時,在講臺自我介紹,可是下面的同學吵吵嚷嚷,心不在焉。
學霸非常不爽,他給寸頭使了個眼神。
寸頭一聲怒喝:景敏,過來爬一圈!
這是一次公開的示威。
在暗示著「誰不服從我,下場就跟景敏一樣」。
這一點,和現實生活中霸凌者的心態極為相似。
霸凌者通過霸凌事件本身來震懾旁人,樹立威信,確定自己在這個團體中的地位,並從中滿足虛妄的優越感。
另一個頗有深意的情節,是在事情鬧大後,新班主任的處理方式。
得知阿碩和學霸打架後,新班主任別出心裁設計了一天「家長日」。
他邀請了學霸和阿碩兩人的家長,來介紹從事的職業。
美其名曰:讓孩子們了解不同職業,拓寬對世界的認知。
那天,學霸的院長父親趾高氣揚站在講臺上,穿著高檔的西裝,一臉成功人士的微笑。
滔滔不絕講了做醫生開醫院的諸多優點,然後掏出厚厚一疊遊樂園入場券。
「同學們,這些遊樂園門票是給大家的禮物,人人有份!」
班內氣氛頓時高漲起來,班主任也抓住機會,趕緊奉承了幾句漂亮話。
而接下來,輪到阿碩的母親了。
阿碩媽媽在市場上賣魚,她衣著樸素,身上有股淡淡的魚腥味。
她努力不露出鄉音,可零星蹦出來的幾個字眼,把這努力打得粉碎,顯得彆扭可笑。
「多吃魚有好處,裡面有DH…DH什麼來著,哦對,DHA。吃這個對大家學習有好處…」
兩個家長的對比強烈,同學間的嬉笑聲已經說明一切。
阿碩的敏感和自尊不斷膨脹,擠壓著胸腔,幾乎無法呼吸…
他深深低著頭。
即使穿同樣的校服,用同樣的教科書,有同樣的教室…
可還是有更加隱秘的細線,把孩子和孩子分割而開。
班主任故意利用父母的身份,來讓同學之間產生階級意識。當著全面的面,暗示著阿碩「識相一點,老實閉嘴」。
此外,這部劇提供了一個非常珍貴的視角——霸凌者成人後的生活。
將近二十年過去,當年那些霸凌者,如今變成什麼樣了?
當年的寸頭,在離開了學霸的光環庇護下,回到了本該在社會的位置。
他開了一家修車行,溫飽有餘,有妻有女,日子安穩。
當年的學霸,憑藉能力和眾多資源,成為大醫院醫生。
醫術精湛、幽默風趣、懂得為人處事,後輩都非常崇拜尊敬他,病人也是對他好評連連。
當年的旁觀者,有的成為小主管,有的做了公司中層…
都說惡有惡報,但蒼白無力的是,現實中卻有不少「惡人」過得滋潤舒服,彷彿「報應」二字只是鬼怪傳說裡的古老橋段。
他們脫離校園環境後,也脫去了霸凌者的外皮,隱匿在塵世中成為一個個「普通人」…
有人問:霸凌者真的會隨著時間流逝而改變嗎?
首先,不排除有極個別霸凌者洗心革面,悔過自新。
但現實情況是,更多的霸凌者,本質並不會改變。
在芭芭拉·科盧梭的《如何應對校園欺凌》一書中提到:霸凌者是自主選擇做出欺凌的行為、並且欺凌行為往往是「被教育」而得的。
即,欺凌行為是霸凌者自己主動去做的,且霸凌行為可能跟家庭教育有關係,比如父母有家暴行為等,是一種長期存在的外在環境。
想象一下,你會因為同班同學性格內向孤僻,就上去給ta一巴掌嗎?
又或者,面前有一個乞討的殘疾老人時,你會一腳把對方踹倒嗎?
相信大多數人都會果斷說不。
一個人看起來「好欺負」,也不代表ta就活該「被欺負」。
那些做出欺凌行為的人,本身就缺乏同理心,內心極度冷漠,具有攻擊性,以欺凌他人滿足低級的快感。這類人格本質上的因素,是不會因為時間流逝就漸漸消失的。
回到劇中,也是如此。
當長大後的學霸,風光無限,受人尊敬;但也處處算計,還婚內出軌,養了情人。
再遇到阿碩時,他從沒表露出一絲抱歉之意,反倒裝作很熟去寒暄。
提到景敏,雲淡風輕地說:
景敏真是個好孩子啊,就算開玩笑也會笑著接受呢。
「開玩笑」
多少霸凌者用這三個字簡單地和解了自己犯的罪過。
被霸凌的人,一生都要在噩夢和陰影中掙扎。
有一位博主,聊了自己曾經被霸凌的故事。
她當時上二年級,是個子小小,不敢說話,長相不漂亮的女孩子。
有一次,同學當面罵她醜,她難過得大哭。
也許她的這個反應,讓霸凌者取得了畸形的成就感,後來就有人一直欺負她取樂:扇巴掌、撕作業、被汙衊偷東西…
甚至出現了「整xxx小分隊」,專門「對付」她。
她沒有朋友,每天都是自己孤零零上課下課回家…
而有一天,她終於有了一個朋友。
她欣喜若狂,恨不得把自己最喜歡的零食、玩具都統統分享給對方。能和對方一起玩,是她最快樂的事情。
可是,某天中午,她聽到自己的「朋友」,對「整xxx小分隊」的隊長說了一句話:
xxx最近沒有犯什麼事。
那一瞬間,她明白了,自己唯一的朋友,是霸凌者派去通風報信的人…
你猜,這位博主當時知道這件事之後,是什麼反應?
是和朋友大吵一架,讓對方難堪?
還是和朋友冷戰,劃清界限,一刀兩斷?
都不是。
她去小超市買了一包對方最喜歡的零食,去送給對方,懇求她說:
我中午聽到了你說的話,但是沒關係的。
我們還能繼續做朋友嗎?
孤立無援的她,把朋友視作唯一的救命稻草。就算是假的友誼,她也迫切需要這份小小的陪伴。
現在,這位博主學業有成,是心理學博士,人也變得漂亮外向了起來。
若不是她主動說起,很難想象她曾遭受過如此嚴重的校園霸凌。
這是她對以前的自己說的一段話:
你其實已經很勇敢了。
你不會知道,如果你堅持下去會成為一個多勇敢多優秀的大人。
很多年之後,你會擁有世界上最棒的朋友,也會看到更多世界的美好。
從今以後,我來保護你。
現在的我,很強大哦!
有多少人,也像她一樣,有著無法言說的校園經歷…
又有多少人,無法像她一樣,微笑著說出一切,把舊頁翻篇?
法律只是底線,更多的痛苦都遊走在善惡之間。
這些年,越來越多與校園霸凌有關的的文化作品誕生。
這一一部部作品把善惡之間的道德問題放大放清晰,引起人們的關注,帶動大眾去思考這個議題。
每次引發的熱烈討論,都帶著餘溫流淌進人的內心,澆灌著理智之花。
這是文化作品的意義——它擁有喚醒人心的力量。
雖然,現在還不存在100%杜絕校園霸凌的解決方案,但肉眼可見的是,大眾對這個霸凌問題關注程度變高。
涉及到校園霸凌的行為,會得到強烈的譴責。
涉及到校園霸凌的藝人,被大眾廣泛的抵制。
以前沒有足夠重視校園霸凌問題的老師、家長,也開始教導孩子們如何面對及處理這些問題…
被霸凌的孩子們,早已不是單槍匹馬在黑暗中前行。
這個世界,有越來越多的人在乎他們,愛他們,願意幫助他們。
為解決這個問題,付出微薄小力。
就像這篇文章一樣,如果你看完之後,內心變得寬慰;如果你看完之後,對校園霸凌的事情有更深的思考;如果看完之後,想和自己的孩子或父母,聊聊校園霸凌的看法。
那麼這篇文章,就有了存在的小小意義。
那麼你,也是推動校園霸凌問題的,解決者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