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出過很多職場神劇。《廣告狂人》《實習醫生格蕾》《新聞編輯室》《億萬》《金裝律師》……
這些神劇，某種程度上成了不同行業的職場科普劇。
老一批神劇，紛紛落幕。
當今在播的職場劇中的佼佼者，女性職場劇天花板肯定是它了——
傲骨之戰 第六季
The Good Fight season 6
作為《傲骨賢妻》的衍生劇，《傲骨之戰》沒有砸自己的招牌。
六季裡有五季都衝上了9分。
當下，女性為主導的職場劇裡，幾乎難有與之相提並論的。
如果說《傲骨賢妻》是用7季的長度描繪一個女性的史詩，《傲骨之戰》的重點則落在了女性的戰爭上。
第一季，以老中青三代女律師開篇。
每個年級段的女律師，都有著不同的戰爭。
最年輕的瑪雅，初入職場遭逢家庭變故，她的戰爭是何以在殘酷的律界立足。
中年的盧卡，已經在職場中游刃有餘，她的戰爭是如何一直堅持做正確的選擇。
最年長的戴安，擁有最成熟的視野。
她曾經創辦過一所律所，也曾在六旬退休之際被騙走所有積蓄。
花甲之年，整裝重來。
她的戰爭，和別人的都不一樣。
《傲骨之戰》走到第六季，扮演中年盧卡和青年瑪雅的演員已經退出。
最初三人只剩戴安。
《傲骨之戰》也成了一個人的戰爭。
如果說《傲骨之戰》系列的上半部分，說的律界眾生，千姿百態。
那麼系列的下半部分，就是作為最精英的女性戴安，如何和這個日漸分崩離析的世界相處。
在過去幾季度中，這個角色身上我們看到更多的是——
作為民主黨自由派擁簇，她如何面對共和黨川普的上臺？
作為女性主義者，她如何看待me too運動……
因此，比起《傲骨賢妻》的女性成長蛻變主題。
《傲骨之戰》的視角更加多元。
它跳出了個人視角甚至女性主義，將重心轉向了當下的社會議題。
在這一季中，我們看到了時下最新話題——元宇宙。
在現實生活裡，性侵需要入刑。
那麼在元宇宙中，性侵者該如何判罰？
在老一輩人眼裡，元宇宙構造的世界就是一個遊戲，脫下眼鏡立馬就可以回到現實。
性侵？根本不存在。
而控方律師直接把vr眼鏡和體感衣帶上法庭，法官第一次帶上裝備就被真實的感受嚇到了。
自己的一舉一動都投射到另一個世界。
不同空間的人，可以彼此交流對話。
而被襲擊，被侵犯時，那種被傷害的感受幾乎和現實一模一樣。
即使是辯方律師提醒法官摘下眼鏡，法官也沒有立刻從元宇宙中脫離。
正是法官感同身受這一瞬，將案件審理推向了不同的方向。
而這個案件之下，正隱含著這一季非常重要的一個主題——
法律人，該注重人性和感受力嗎？
一個律師，拋去人性和感受力，僅用法規和邏輯經驗去處理案件，可能影響不了什麼。
要是很多律師都這樣呢？
甚至是全部律師呢？
《傲骨之戰》前幾季，描繪了一個複雜的成人世界。
沒有單純的理想主義，更沒什麼絕對的對錯與否。
現實複雜，人情微妙，處處都是灰色地帶。
「我們站在正確的一方嗎？」
「我們站在必要的一方。」
在新一季中，「為了必要，放棄正確」的事情依舊在發生。
一位黑人律師為了爭取黑幫老大的案件，洩露線人的姓名，導致對方被殺。
當被警察質問時，她絲毫沒有感覺自己的問題。
立馬邏輯巨人上身，撇清關係——
「線人會死，是因為你讓對方當了線人，和我無關哦！」
一個個律師，對法律訴訟越發熟稔，對人性人情越發漠然。
很多人，就此鑽進了自己的天地。
世界多瘋狂都沒關係。
在這一季中，我們看到了一個非常重要的背景事件——
卡車司機罷工遊行，暴亂髮生在律所樓下。
但是樓上的人，沒有人知道具體原因，沒人清楚這群人的訴求。
這一天，律所每隔幾個小時，就會劇烈震動一次，震動來自各種具有殺傷力的武器。
但這些律師，都在震動發生後，迅速回到自己的工作中。
晚班時刻，直升機飛過大廈邊，燈光射進了辦公室，但幾乎沒有人起身查看情況。
似乎一切，都和自己無關。
這也是劇集一個非常重要的隱喻——
看似最關心世界的一群人，其實並沒有把世界放在心上，火只要沒燒到自己屁股上，他們就不會在意。
戴安曾經相信，這個世界會一直往前進。
人們會吸取過去的錯誤，發展出一個更美好的未來。
但在這一季中，她上班的第一天，感受到了一種可怕的似曾相識的感覺。
法庭開審案件，辯方律師開口前，她就知道對方要說什麼。
控方要說什麼，她更一清二楚。
同樣的故事，一而再，再而三的發生。
似曾相識，如此熟悉。
戴安在諮詢心理醫生的時候，將這種感覺背後，隱藏得更深的社會現象拋了出來——
2022年，墮胎權不再被憲法保護。
60年代通過的投票權法，被持續攻擊。
俄羅斯入侵烏克蘭，新冷戰狀態重新開啟。
好像人類過去五十年的努力都灰飛煙滅了，發生過的錯誤再次發生。
這個世界才沒有進步。
一切，都在原地踏步。
某種程度上，世界原地踏步甚至開倒車，是否和這群頂級精英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心態相關呢？
在這一季裡，卡車司機的暴動就發生眼前。
但是，無人關心。
直到律所大廈的電梯裡，被扔進了手榴彈，律師們被嚇破膽。
這一刻，他們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無人在意？
下次就來真的。
一直緊貼事時的《傲骨之戰》，在最終季開始描繪當下的混亂。
當下，開放融合的世界潮流慢慢褪去，封閉和保守重新登場，反抗和戰爭無處不在，失業和經濟下滑齊頭並進。
而這些，在片頭就描繪了出來——
代表黑白兩大群體秩序的棋盤，被炸開。
象徵著精緻生活的復古咖啡杯，被擊碎。
代表世界和諧的藍色地球儀，被摧毀殆盡。
比喻溝通和交流的電話，被一一炸燬。
所有看起來會一直存在的東西，在一瞬間被毀壞。
世界走向分崩離析。
而在這樣的情況下，頂級精英們可以熟視無睹嗎？
《傲骨之戰》前幾季，女主們陷入了西西弗斯般的困境——
他們可以在生活的荊棘叢中殺出一條血路，但他們的努力又像西西弗斯一樣，在最接近成功的一刻失敗。
「我感覺我像一隻踩著輪子的松鼠，永遠都會回到原點。」
好似，一切都是徒勞。
就如這個世界，不停重複它曾經的錯誤。
但在最終季，劇集也必須面對它的終極問題——
在這樣混亂的當下環境中，在一切都可能化作徒勞的前提下，律師們該如何做選擇呢？
是繼續秉持著世界再荒謬，我自顧自在？
還是投身它，去改變這個「似曾相識」的當下？
在豆瓣上，有人評論——
黛安在醫生面前說到對這個世界現狀的迷茫無力時候，讓人拍案叫絕。
因為正是戴安迷茫的這一刻，正是扣中了時代的脈搏。
要在亂世中保持清醒真的很難，即使是頂級精英。
也只有《傲骨之戰》，才能把女性和世界的關係拍得如此緊密。
既迷茫，又清醒。
想逃離，又想推進。
它用高超的技藝描繪出了當下世界複雜狀況，微妙地表現了女性真實的狀態，也造就了這部女性職場劇天花板之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