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大家有沒有這樣的感覺——
瑪麗蘇傻白甜女主少了,但是女版龍傲天越來越多了。
職場劇裡她們叫女強人,通常會擺出一副掌握亞洲經濟命脈的架勢,憑藉無敵嘴炮力挽狂瀾、所向披靡。
仙俠劇裡她們叫大女主,年歲很長,名號很多,漫漫仙途除了戀愛,就是揹著手到處晃悠受眾仙膜拜。
甚至不放過武俠劇,開始碰瓷俠女。
高馬尾造型,配上一襲長衫。
關鍵詞是颯爽、利落。
行事風格卻無限向男頻爽文bking靠近。
如果不是看過真正的俠女風範,還真被她們混過去了……
俠女,向來出經典。
大銀幕上,影后們對她情有獨鍾。
張曼玉、梅豔芳、章子怡、周迅都曾束髮提劍。

小熒幕,童年女神更是多到數不清。
《神鵰俠侶》小龍女、《書劍恩仇錄》霍青桐、《無敵縣令》凝香、《雪花女神龍》上官燕、《水月洞天》天雪…….
或清冷、或潑辣、或嬌憨,都讓我在深夜輾轉反側思索長大要跟誰學武功,長得更像誰一點。


俠女往往自帶光環,站在那就讓人嚮往。
為什麼?
我想,可能是因為她的存在就極具衝突性。
女性的柔美與江湖的粗糲衝突;破格的行為不羈的性格,與傳統意義上三從四德、溫婉賢良的女性形象又存在衝突。
這樣一個人物現身,你會覺得她自帶神秘感與故事感。
她是誰?來自哪?從何處習得武功?又為何行走江湖?

而一旦脫離對她女性身份的刻畫,就總覺得少了些什麼。
所以我們看到很多俠女都會有「兩幅面孔」。
《天下第一》,上官海棠。
葉璇眉眼英氣,白衣翩然,演男子身高不夠,儀態氣質來湊。
沒有給她配刀、劍,反而是一把摺扇,更契合女扮男裝後偏溫潤的氣質。
再加上葉璇在人物行走坐臥上特意偏男性化的處理,真就把海棠塑造成一個風流倜儻的儒雅俠客。

即使是全劇三分之二以男裝現身的海棠,劇裡依舊用不少細節為她增添了不少女子的特質。
比如含蓄溫婉。
對段天涯有情,但從不給他壓力,情誼表露點到為止。最直白的一次,也是在月夜吹奏起天涯送給她的日本短笛。
在被天涯拒絕後,就不再過多糾纏,既有普通女子的剋制守禮,又有江湖兒女的瀟灑豁達。
比如羞怯俏麗。
為了救身中劇毒的成是非,海棠溜進宮偷天山雪蓮, 被段正淳發現,只能扒了身太監服,躲進皇帝的浴室。
一個存心刁難,卻幫海棠逃脫了段正淳的追捕;一個身不由己,只能伺候皇帝更衣捏肩捏腳。
平素沉穩得體的海棠,終於流露可愛的小女兒情態,少見地抱怨臉紅起來。
另一位武力值巔峰,《雪花女神龍》上官燕。

可能是為了營造高手氛圍,造型師給她配上奇奇怪怪的豹紋抹額,導演讓她一打架就叼起頭髮。
大多數時候她的造型沒有男二歐陽明月精緻,以高傲冰山的形象行走江湖,不遮掩性別,也沒什麼人真把她當女人。
這樣平日裡高傲的女子,在某些時刻流露出的笑容與淚水,往往讓人記得更久。
第一次穿上母親縫製的長裙,配上珠釵,笑得溫柔可人的樣子,令人眼前一亮。
與賽華佗要求「獨擁佳人一晚」的那一滴淚,更是流進了我的心坎。
心愛之人司馬長風命在旦夕,只有賽華佗能救。
上官燕無可奈何應約,全程表現得平靜、淡然,但躺下時那一滴淚卻暴露了內心的憂傷與脆弱。
從上官海棠和上官燕身上不難看出,古早武俠劇,在女俠的性別塑造上非常費心思。
不管是完全男性、或類似男性的造型,都會在故事情節和細節上添上巧思,強調她們的女性魅力與性格特徵。
就拿兵器來說。
許晴版任盈盈,用的長短雙劍,像匕首又像蛾眉刺。
一長一短、一虛一實,極其靈巧,飄飄緲緲,如煙如霧。
一看就適合像任盈盈這樣讓人把握不住的女子使用。

綢緞,清冷系美人特供武器。
小龍女、明月心用了都說好,但《無敵縣令》裡凝香用的是我童年最想泳有的同款——
她的綢緞一端,墜了透明的水晶小球。
既使綢緞的收放更合理自如,又讓綢緞添了幾分blingbling的美感。
《小李飛刀》,驚鴻仙子,電視劇的原創角色。
完美印證無忌媽的預言,越美麗的女人越危險。
她的頂級暗器流星鏢,被打造成一對耳環明晃晃地佩戴,還細心配以同款淬毒髮飾。
或嬌媚、或清純、或冷豔,有別於如今幾近固化的俠女形象,古早武俠中的女俠們各有各的性格。
從她們的身上,就能窺見整個武林世界的玄妙詭譎。
古代世界,江湖應該是最不封建的地方,不那麼在乎出身,不那麼在意血統。
實力為尊,俠義為先,你可以從底層爬起,也可以從神壇跌下。
這讓俠女有了存在的合理空間。或者說,誰能成為俠女本就沒有規定。
《怪俠一枝梅》燕三娘。
長在貧苦家庭,被父母拋棄後幸得峨眉掌門無垢收養,在江湖上「偷所不能偷」的名號異常響亮。
離歌笑為搶回秦檜偷走的賑災銀兩,用一盒上好的珍珠和白玉如來誘她入夥。
離歌笑的激將法是一方面,而真正讓她登上「賊船」的,應該是她本有「劫富濟貧」的俠義之心。

《八大豪俠》素問。
不曉武術,憑一手精妙的醫術與毒術行走江湖。
斗的還是秦檜,偏偏只有看似柔弱的她,揹負著傷痛與拯救天下蒼生的責任活下去。
多看幾部武俠劇,就會發現——
俠之大者,為國為民,通常在這些女子身上往往體現得尤為深刻。
因為步入江湖之前,除了需要足夠的能力、武力自保,她們還得反抗封建禮教對女子的偏見與束縛。
《聊齋奇女子》之《俠女》中的慕娥,明明出身武學之家,學武天賦極佳,世俗的偏見卻一直阻礙她的步伐。

她也曾因父母的話,因有了心愛的人動搖。
可至親摯友被害,無辜之人屢受牽連,握緊手中的斬妖劍是她的命運。
離開摯愛與還在襁褓的孩子,一人一劍上蜀山,是她的選擇。
慕娥這個角色,點破了俠女命運里根植的孤獨。她們的江湖之行,衛道之路往往需要與全世界為敵。

同理還有《刺客聶隱娘》。
舒淇飾演的聶隱娘始終處於一種疏離的狀態。
面對青梅竹馬擲過來的劍,她面容平靜,眼裡有些許無奈;拿到母親留給自己的玉珏,她一言不發,只是盯緊。
這樣的女子,連哭都是無聲的,因為江湖之中,脆弱就是破綻。

就是因為她們的存在,我總對俠女這樣的形象充滿期待。
可能是因為她們打破禁錮的銳利之美,也可能是因為她們是早期女性意識覺醒的一種表現。
我始終不希望俠女失去其作為女性、作為俠客的魅力。
更不希望她成為一種可供吹噓的標籤,或有出圈潛力的造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