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無聲》 (The Silent Forest) 劇情、影評

作為一名新導演。這處女作,不簡單。

金馬八項提名。最佳男配、最佳新導演、最佳新演員、最佳原著劇本、最佳剪輯、最佳,美術設計、最佳原創電影音樂、最佳音效。

題材也夠爆炸:聾啞人、集體性侵、學校隱瞞。

改編自真實新聞事件,台南啟聰學校集體性侵案件。

一種失語的現實——

無聲

The Silent Forest

阿誠轉學到啟聰學校了

阿誠轉學到啟聰學校了。

這是一所聾啞學校。

他感覺在這裡更舒服。

老師很好。

在來學校的路上,因為錢包被偷,他抓賊卻被警察誤認為是在打人。

是學校的王大軍老師來警察局幫他解的圍。

學校的環境也不錯

學校的環境也不錯。

地方很大,綠化做得足,枝繁葉茂看上去生機勃勃。

操場上有一群同學在打球,草地上有一群人在玩捉迷藏。

儘管他們說不出話,但笑得很大聲。

同學們在這裡看起來都很開心,沒有負擔。

同學們在這裡看起來都很開心,沒有負擔

這一片祥和的氛圍,跟阿誠以前上的普通學校很不同。

由於他有聽力障礙,學習總是跟不上,同學們都笑他是笨蛋。

他感覺很壓抑,自己像是多餘的人。

但在這裡就好多了,大家都一樣,不會有人嘲笑他。

當晚,他去了新學校組織的晚會。

同學們都精心打扮,有的扮成吸血鬼,有的扮成木乃伊。

大堂裡閃爍著黃色、紅色、綠色的光,給所有人都蒙上了一層迷幻的紗。

在朦朧曖昧的燈光中,他看見一個女孩

在朦朧曖昧的燈光中,他看見一個女孩。

女孩穿著紅色連衣泳衣,一個人閉著眼睛搖動身體,她像一條魚,在這快樂的空間裡暢遊。

阿誠被迷住了。

後來阿誠和她逐漸混熟

後來阿誠和她逐漸混熟。

他知道了這個女孩叫貝貝,跟爺爺奶奶生活。

有一天,阿誠睡不著,舉著手機到處找信號。

經過廁所時,隱隱約約有響聲。

他慢慢走過去,聽得更清晰了……桌椅碰撞聲,好像還有人的喘息聲。

這時,一道光射過來,閃了阿誠的眼

這時,一道光射過來,閃了阿誠的眼。

原來是樓下的貝貝拿手電照向他。

貝貝把他帶到泳池,那裡有WiFi信號。

阿誠問貝貝:

我剛剛在廁所看到奇怪的閃光。

貝貝舉起雙手,伸出食指,左右搖晃比劃著:

他們在玩啦。

之後兩人也沒細說

之後兩人也沒細說。

阿誠萬萬沒想到,第二天,他就在校車上親眼看到——

這所謂的「玩」到底有多殘酷。

校車載著學生們去學校,路過戲臺。

平常貝貝很喜歡看戲臺上的人扮八仙,於是阿誠想提醒貝貝趕緊看。

一回頭,卻發現座位上只有她的書包。

貝貝去哪了?

貝貝去哪了?

只見校車後排有幾件校服搭成幕布,擋住了後面。

阿誠走過去,撥開一件校服……

映入眼簾的一幕,像一輛大車轟地衝到他臉上。

映入眼簾的一幕,像一輛大車轟地衝到他臉上

幾個男生抓住一個女孩掙扎的手腳,她的內褲已經被拉到小腿掛著。

一個男生拉下褲子露出屁股,正壓在女生身上。

此時,蓋在女生頭上的校服被她扯下,露出了貝貝痛苦的臉。

坐在旁邊盯梢的學長小光(記住這個人),把食指放在嘴脣上:

噓——

噓——

他們的手像鐵鉗箍在貝貝的手臂上,像樹藤纏在貝貝身上,他們在笑。

阿誠被嚇得落荒而逃,抓起書包就要下車。

然而

然而。

第二天,阿誠回到學校,一切如常。

在學校的操場,他看見貝貝和那些人踢球,配合得好甚至還一起擊掌。

就像昨天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晚上,阿誠被那群男生拖到廁所,差點就被打

晚上,阿誠被那群男生拖到廁所,差點就被打。

幸好貝貝按響了警鈴,把他們都嚇走了。

阿誠問貝貝,校車上是怎麼回事。

貝貝依然舉起雙手,伸出食指晃動表示:

他們只是在玩。

阿誠想帶貝貝去找老師,可貝貝卻不肯

阿誠想帶貝貝去找老師,可貝貝卻不肯。

這件事如果說出去,她就會被排斥,沒人再和自己玩;找老師根本沒用,他們什麼都不會管。

阿誠說,要是我也被拖到校車後面怎麼辦。

貝貝眼裡閃著淚光,比劃:

沒關係,你和他們一起欺負我就沒事了

聾啞人,性侵,學校失職,背靠真實事件

聾啞人,性侵,學校失職,背靠真實事件。

《無聲》被稱為華語版「熔爐」。

電影的現實原型,是2011年的台南啟聰學校集體性侵事件。

2005年,一名16歲的女學生向老師反映,自己被學弟性侵。

學生向老師求助時,老師視而不見。

學生的母親向學校投訴,校長竟然如此迴應:

乾脆讓兩個孩子結婚。

直到孩子的父親向人本基金會求助,性侵事件才得以展開調查。

調查的結果更是驚人。

在長達8年時間裡,該學校發生164件性侵害與性騷擾事件。

被害者多達92人,年紀最小的僅小學二年級。

這些發生在學生之間的性侵事件,就像病毒一樣在學校裡傳開。

而那個源頭,就是小光。

而那個源頭,就是小光

電影對個體並不批判,而是直指這背後的失衡現狀——

聽人(聽力正常的人)和聾人之間權力的不對等。

性事是權力的延伸。

「小光們」的誕生和病變,是不對等的權力肆虐的結果。

小光是學生的首領。

他要每一個學生都參與到這場遊戲中,變成自己的跟班。

所有學生都得在他權力的籠罩下。

所有學生都得在他權力的籠罩下

阿誠在校車後排看到貝貝被性侵,小光完全不在意。

他只對阿誠做出噤聲的手勢。

而第二天,阿誠拒絕和他們一起踢球,晚上就被拖到廁所打。

暴力無法讓阿誠屈服,他就讓阿誠變成和自己一樣的施暴者。

一場戲,展示了受害者如何轉化成加害者。

阿誠被兩個學生架著,小光讓他去舔另一個低年級學生的生殖器。

如果他做了,小光就會放過貝貝。

那個學生被堵住嘴,架著手臂,無能為力。

這邊或者那邊,總有一個受害。

阿誠只能屈服。

一方面,阿誠被逼性侵他人,他也是受害者

一方面,阿誠被逼性侵他人,他也是受害者。

無論是否自願,他的行為都已經傷害了那個被性侵的學生,他也是加害者。

也許這所學校的每個學生,都曾被逼做過類似的事。

在所謂「一起玩」的遊戲中,每個人都有受害者和加害者的雙重身份。

這位始作俑者的設置,正是正常人對聾人壓迫的最好體現。

在事件被揭露後,每個學生都接受了審問。

小光也不例外。

老師問他:

你以前被學長他們欺負嗎?

小光搖搖頭:

沒有人敢欺負我。

沒有人敢欺負我

的確,他在聾人當中是老大,他讓所有人都「病變」。

但又是誰製造出這個「原始病毒」?

——聽人。

很小的時候,小光就被學校的美術老師拉進教室性侵。

也許老師就是這麼對他說的:

這是「玩」。

在聾人群體,他們都是受害者,也是加害者

在聾人群體,他們都是受害者,也是加害者。

但,性侵小光的老師,他是一個正常人。

是一個完全的加害者。

老師之所以能完成侵害並且不受懲罰,皆因自己聽人佔據的社會資源。

在所有聽人的包庇下,聾人無法發聲,求助無門。

這,就是無聲。

一種聽人對聾人的隱性壓迫。

健全身體,在此時成了一種獲得額外權力的條件

健全身體,在此時成了一種獲得額外權力的條件。

這是整個社會的問題——

溝通失效。

電影一開始,阿誠在車站追一個老人。

追到後,兩人扭打成一團,阿誠把老人壓在身下捶打。

這時,警察來了,趕緊把兩人分開。

這時,警察來了,趕緊把兩人分開

兩人被帶到警察局,但老人很快被放走了,阿誠被留下來做筆錄。

他說不出話,焦急地在本子上寫下幾個字:

為什麼把我關起來

兩個警察還在埋怨溝通困難,花那麼多時間都問不了幾句話。

在警察閒聊之際,一個人走進來,是啟聰學校的王大軍老師。

王大軍會手語,充當起翻譯。

阿誠說,老人是個小偷,在火車上偷了自己的錢包。

但警察卻說,老人只是撿到錢包。

王大軍和阿誠打了好一會手語才知道事情的經過。

王大軍和阿誠打了好一會手語才知道事情的經過

老人偷錢包逃跑,被阿誠追上去抓住,糾纏中又先動手,阿誠才反擊。

阿誠說:

警察只相信老人。

肉叔在文章前面就說了,是這位老師幫阿誠解圍的。

但,解圍,不等於還他清白。

王大軍沒有把阿誠的話翻譯出來,反而對警察說:

他說打老人的事情,他很內疚。

警察看了看阿誠的表情,質疑王大軍的翻譯

警察看了看阿誠的表情,質疑王大軍的翻譯。

阿誠問王大軍警察說了什麼,他又打手語:

警察都是白痴,不用理他們。

警察都是白痴,不用理他們

警察說同情阿誠,想要保護聽障小孩,不過是像寒暄的客套話而已。

王大軍當然知道警察偽善。

但,他自己又何嘗不是。

發現沒?

無論是警察還是阿誠,他們都是無法直接溝通的。

即使有王大軍的幫助,他們的溝通還是牛頭不對馬嘴。

王大軍的翻譯,看起來讓事情順利解決了,實際上是曲解了雙方的意思,才讓他們形成了表面上的和解。

事情順利解決,但——

真相就在話語權的層層遞減之下,被一點點歪曲。

真相就在話語權的層層遞減之下,被一點點歪曲

這種虛偽的和諧局面,其實把聽人和聾人溝通失效的本質問題掩蓋了。

有些人是偽善,嘴上說想保護聾人,實際上並不關心。

就像那兩位警察,連「聽人」的含義也不知道。

而有些人,則是視而不見。

貝貝第一次被性侵時就寫了字條向老師求助。

但,老師沒有迴應她。

即使貝貝當面和老師說,老師依然不想管:

你們不是在玩嗎?

你們不是在玩嗎?

老師並不是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也知道這不是普通的「玩」。

她只是不想管。

貝貝問:

老師不幫我嗎?

老師回答:

老師要怎麼幫你?他們又沒有欺負你。

老師要怎麼幫你?他們又沒有欺負你

而現實中,台南啟聰學校的老師甚至連偽善都放棄了。

收到學生求助時,老師的回答是:

如果老師幫你,誰幫老師?

可見。

是掌握更多資源的正常人,製造了「小光們」。

整個社會對聾人的漠視,放任罪惡一直蔓延。

這,才是造成集體性侵悲劇的罪魁禍首。

這,才是造成集體性侵悲劇的罪魁禍首

台南啟聰學校發生的性侵與性騷擾事件,地點包括教室、宿舍、圖書館、校車。

有件案子就是家長到學校探視時,無意間在校長室旁邊撞見三名男同學在猥褻一名女同學。

老師的說法是:

小孩子在玩而已啦,沒必要那麼緊張。

可見,這種事情在這所學校裡有多普遍,老師是多麼不作為。

片名《無聲》不只是說特殊學校的聾人求助無聲。

更是說整個社會,對殘疾人群體不公遭遇的冷漠無聲。

很多人都「看不見」他們。

不僅僅是指大多數人沒有意識去關心殘疾人,而是,現實生活中真的看不見他們。

中國有大約8500多萬的殘疾人。

但,我們在大街上卻很少看見。

為什麼?

肉叔曾經在知乎上看到這麼一個問題:

目前中國人民生活的便捷程度是不是世界第一?

底下的回答列舉了新時代我們的發展,尤其是我們的快遞速度、外賣、手機支付,確實比國外方便快捷。

但是,底下有一個特殊的回答:

一個兒子帶著癱瘓9年的父親去萬達廣場買鞋。

過程可謂歷盡艱辛。

無論是地下停車場還是地上,各種柵欄、柱子的設計正好把他父親的輪椅卡在外面。

最後,費了老大功夫,才把父親和輪椅都弄進去了。

最後,他一口氣買了四雙鞋。

因為「我覺得我不太可能再帶他出去買鞋了」。

這突然讓肉叔意識到自己的幸運和傲慢

這突然讓肉叔意識到自己的幸運和傲慢。

因為我在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從來沒有把殘疾人納入考慮範圍。

而我們看不見他們,也許並不是他們不想出來,而是出不來。

幾個月前,澎湃新聞發過一個視訊。

一個盲人帶著導盲犬想要上公交車,卻被司機攔下。

司機說寵物不能上車,盲人說這是導盲犬,有證。雙方僵持許久,最後盲人還是上不了車。

就連導盲犬都委屈得躺在地上。

中國人民的生活有沒有變得更便捷

中國人民的生活有沒有變得更便捷。

當然。

但,我們便捷的生活不應該拋棄那8500多萬人。

這8500萬個人的背後有多少家庭?又會影響到多少人?

在生活變得方便的同時,也應該讓它更有溫度,而不是讓這種方便成為只有部分人才能享受的特權。

因為先天或後天的原因,殘疾人失去了健全的身體。

他們有的說不出,有的看不見。

如果我們自詡健康的話。

對於他們的困境。

我們就應該看見,應該聽見。

編輯:熊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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