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4月,又一部讓大家心心念唸的華語劇回來了。
沒錯,就是他
兩年前,帶著些許懸疑奇幻甚至鬼怪元素的港劇《金宵大廈》讓大家一度沸騰。
開播評分飆上9分,最終收官沉澱後停在如今的8.4分。
近日,續作《金宵大廈2》開播,5集之後,評分保持在8.7分的高位,還是很棒啊!
故事講述在香港一棟名為金宵大廈的老建築裡發生的各種靈異故事。
初上線時,子不語怪力亂神的內地觀眾一心在猜「到底有沒有鬼」,甚至擔心追到最後給出一個「主角精神分裂,一切都是想象」的解釋。
畢竟,建國之後……
所以,但凡帶點奇幻怪力的劇集,第一反應總是擔心爛尾。
幸運的是,《金宵大廈》扛住了每一次檢驗。
它以保安阿蕭與空姐Alex,或者說是以警察劉旭輝與舞女Coco為線索人物,以一個個單元劇式的故事拼湊出整個金宵大廈的神秘樣貌。
在男女主角宿命關聯這一大懸念的勾連下,我們走進了金宵大廈,走進了一個又一個充滿寓言意味的都市奇譚故事。
兩季下來,金宵大廈簡直成為當代都市奇譚的新地標,它吞吐出一個又一個充滿香港獨特在地屬性的奇譚故事。
第一季裡有一個故事《嬰》,屬於精神分裂與港式民俗傳統相融合的產物。
整個故事裡其實沒有什麼恐怖畫面,它的恐怖感來自於精神與內心。
一個被認定為產後抑鬱的母親要怎麼證明自己沒有抑鬱,並進一步證明一切都是另一個外來者的陰謀呢?
她證明不了。
這是一個極為日常的事件,一個極為普通的人物,一些極為日常的場景。任何一個家庭、任何一個媽媽,都有可能陷入的境地。
所以,光天化日下的日常場景中滋生的恐怖,才會讓人細思極恐、脊椎發涼。
而那些具有奇觀屬性、鬼怪屬性的畫面,也與我們想象的「驚嚇式」恐怖完全不同。甚至可以說,它在有意迴避使用「驚嚇」。
它的奇觀畫面來自於一個詭異的嬰兒房。紅色帳幔、紅色嬰兒車、紅色蠟燭、不知供奉何方神聖的佛龕……
這一切似神似鬼的房內設置,是一個扭曲母親的內心投射。她心中半瘋半魔,房間裡半神半鬼。她供奉祭祀的是神靈,也是邪祟。
這種半神半鬼的畫風我們並不陌生,在太多港產神怪片、殭屍片中我們見過太多了。內地鮮見有人在家裡設壇供奉,但供奉鬼神確是嶺南民俗文化中不容忽視的一部分。
從這個意義上看,這是非常具有香港本土屬性的都市奇譚故事了。
這個故事前置為第一個獨立單元,從基本確立了整部劇的調性——並不以恐怖攝人心魄,反而將都市奇譚作為其展示重點。
當然也不是每一個故事都像《嬰》這樣帶出復古正味的港式都市恐怖畫風。
有的故事,甚至連「紅色嬰兒房」這樣的恐怖畫面都完全消失了。
比如第一季最後一個獨立故事單元《Simone》。
它完全算不上恐怖,也幾乎沒有任何恐怖畫面,但它的都市奇譚屬性半點不少。
這個故事核心帶著對人工智慧的恐懼。
非常有趣的是,這種對人工智慧的恐懼方式,從香港的土地上生長出的是與本土文化緊密相關的玄幻屬性,而非我們在常見國外影視中看到的科幻類。
這當然與整部劇的類型調性相關,但是我們也從這個故事主角身上相信,它是具有強烈在地性的都市奇譚故事。
離開這片土地,一個與人工智慧相關的故事絕不會是這樣帶著玄幻恐怖氣質的故事,而更可能走向科幻的一端。
離開這片土地,我們便很難相信一個市井小民會與明星因為一個遊戲相遇相愛。
就像是離開金宵大廈,Simone的故事也會消解其合理性一樣。
金宵大廈像是一片肥沃土壤,孕育了這一系列奇異的故事,也讓身在其中的人對靈異有著天然的包容度。
他們吸收也接納這裡可能存在的「不正常」,並將這種「非常態」常態化。
這其中透出一種不自知卻又極具東方屬性的生存智慧,俗稱「打不過,就加入」。
那些離不開金宵大廈的人,包容下了這座大廈的一切,甚至也成為這大廈的一份子,從不以怪異的眼光去對待他人。
甚至,生出一種慈悲心。
在第一季故事《美魔女》中,被魔鏡洗腦的yuki姐心性大變,臉上滿是皺紋,卻在佳爺的小吃店裡四處詢問「是不是我更青春美麗」。
店裡的每個人都覺出她的異常,卻又都接納她的異常,不肯說出刺破她幻夢的真話。
在《嬰》的最後,林太太終於得償所願給豆豉仔找到一個新爸爸,搬出金宵大廈。
新來的保安阿蕭驚詫於「林太太的嬰兒車裡根本沒有孩子」,而周圍的老住戶早已見怪不怪。
原來,「林太太的嬰兒車裡沒有孩子」早已是所有人心照不宣的秘密,每一個金宵大廈的住戶都知道這個秘密並習以為常。
他們包容了林太太怪異的舉止,任她沉浸在自己的幻夢裡。或者說,他們成為了林太太幻夢的保護者。
當然,他們也是金宵大廈的保護者。
每一次黑貓出現,每一次管道發出異響,都像是大廈在呼吸。
一張一吸之間,大廈裡的每一個人都浸染了它神秘靈異的氣息,成為它的一份子。
而整部劇的男女主角就是被大廈的生命力牽引而來,一次次試圖掙脫卻不斷接續他們前世的因果。
我們,也恰是懷著對男女主命運的最大好奇,而不斷在一個個獨立篇章中尋找他們的因緣線索。
在第一季裡男主阿蕭與女主Alex的相遇就在金宵大廈。
阿蕭被夢指引,被金宵大廈修手機的哥們兒引薦,成為了大廈的夜班保安。
30年來都夢到同一個女人的阿蕭,終於走進了夢中的大廈。
這當然是宿命,但我更願意相信這是大廈的召喚。那位引薦的人物就是金宵大廈的呼吸吐納,它在召喚這對有情人走進大廈重聚因緣。
阿蕭走進大廈,第一眼,大廈書店的林老師就對他產生了極大的敵意。
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
林老師對阿蕭的敵意,早在50年前就種下了因果。
50年前。
空姐Alex是金宵大廈的當紅舞女coco,林老師還是書店的打工小弟林哥仔。而男主阿蕭則是當時與Coco相愛的警局小探員劉旭輝。
在50年前的故事裡,林老師是不被劉旭輝看見的小弟,也是不被Coco當作大人的林哥仔。
在劉旭輝與Coco的愛情故事裡,林哥仔從來不曾擁有姓名。
直到他將Coco 的夢境寫成了《夢遊》這本書。
直到50年後,他在金宵大廈見到與Coco長得一模一樣的空姐Alex和與劉旭輝長得一模一樣的保安阿蕭。
50年前,他沒有勇氣向Coco表白。50年後,自私也好,不忍也罷,他選擇阻止阿蕭與Alex相愛。
他一再告誡阿蕭與Alex遠離對方。
可宿命的網早已織好,扯不斷的線很快將阿蕭與Alex再次連在一起。
林老師成為阿蕭與Alex前世今生的唯一見證者。
Alex踏上神秘的失聯航班,原本說好回來與阿蕭一起看流星雨,卻永遠停在了失聯那一格。
神秘的失聯航班很難不讓人聯想到失蹤的馬航飛機。直到第一季結束,Alex的航班也還是沒有返航。
阿蕭與Alex的命運很自然地留到了本季。
是的,終於說到了剛開播的第二季。
第二季一開始,女主角Ella與男主角Maurice就已經擁有了多重身份。
一個時空中,Ella是精神病院的醫生,而Maurice是坐在電擊椅上接受治療的精神病人。
另一個時空下,Ella是金宵大廈的業主代表,Maurice是她相愛相親的男友,兩人在創業賣咖啡。
進入金宵大廈,或許還有第三個時空,那個時空裡,有一個被困住的Maurice,知曉金宵大廈七樓半的秘密,卻又被這個空間禁錮。
和第一季一樣,還是在一開始細細鋪墊男女主角的因緣。只是有了第一季的前世因果打底,這一季的男女主角關係被處理出更多時空層次。
雖然目前才只掀開一角,我們已經隱隱看到,這一季,尋找答案的人更多變成了女主角Ella,揭秘的重擔這次或許就在她的肩頭。
整部劇集仍然是以Ella與Maurice的命運為主線,串起一個又一個的獨立篇章。
第二季的第一個故事名為《七樓半》。
除了剛剛講到的著墨於男女主角的關係與前史,這個篇章與第一季一樣,還是圍繞著香港寸土寸金的樓市展開。
「買樓」,這個壓在港人港漂背上的五指山,從第一季延續而來,成為整個《金宵大廈》系列最堅實的地基。
《七樓半》裡,幾個老頭20年前合夥花三四萬買下金宵大廈的一套房,20年後,價值兩千萬。
當年幾人立下的「長命契」,如今成了他們的催命符。
活人買不起樓,死人買不起墓。故事就發生在用於安葬「買不起墓」的那部分人的地方——金宵大廈的一間殯葬靈堂內。
這個故事的調性甚至某種程度上也延續了港式鬼怪殭屍片的畫風。
靈堂一個個小格子間內放著不同死者的排位,靈堂負責人穿著紅色道袍,滿口生意經。
甚至做法部分也讓人有種殭屍道長做法既視感。老爺子死後變殭屍的樣子,更是帶著熟悉的殭屍片氣質。
故事傳遞的也是極為樸素的傳統正義觀。想害人的人最終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怎麼看,都是非常具有香港在地屬性的港恐故事。
這是只有在那裡才會發生的都市奇譚。以怪力亂神的方式映照出市井凡人對生活的貪嗔痴執。
就像是這個故事裡對房子的貪念,為了房子不惜害人的惡念。
再比如本季第二個故事《雙魚》,母女二人的畸形關係中,母親有著超強的控制慾和毀滅欲,可是一旦權力關係反轉,女兒的復仇和掌控也並不少幾分。
每一季,每一個故事,都在呈現著凡塵俗世中不同的善惡慾念。
第一季《金丁》裡投射出紅塵男女對婚姻和愛情的痴念。
《洞》中隱藏的人性中的窺視欲和掩飾欲。在偷窺他人隱私與扮演假想人設的兩種極端中,現代人迷失著真實的自我。
洞中窺人,看到的可能是他人的脆弱與自己的醜陋。
甚至連男女主角的幾世糾纏,又何嘗不是源於貪念和痴嗔呢?
第二季的故事已經開始,神秘詭異恐怖的氛圍仍舊縈繞在金宵大廈之中。
故事還遠沒有結束。就像都市紅塵的喧囂,永不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