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電影:穩定壓倒一切

作者 呂世明|編輯 山甲

「所有片子幾乎都因為《少年的你》和《八佰》而調檔了,這也是我從業近十年前所未見的。」

「現在看,年前有幾部片子能夠上映,簡直是奇蹟,對於我們而言,撤檔雖有準備,但還是覺得空落落的。」

《少年的你》官宣撤檔,《八佰》官宣撤檔,兩部影片不能如期上映,是今年暑期檔最大損失,年度700億幾乎成為泡影。

今時今日,以往電影規律和慣例已經被無視,再厲害的市場預測師和分析人員在面對今年暑期檔只能無奈,兩部「重量級」影片的逃離讓之前所有人對暑期檔的預測全部作古。

而荒謬的言論也在市場上出現,竟然會有人懷疑《少年的你》撤檔是躲避《蜘蛛俠2》,臆想《八佰》撤檔是片方炒作。分享類似愚蠢結論的,假如他是路人,那可以理解是鍵盤俠,圖一時之快。假如他是從業者,那一定是不懷好意了。

另一面,《偉大的願望》改名成《小小的願望》,《掃毒2》提檔2周至7月5日填補空缺,而據悉包括《銀河補習班》在內的多部國產片都具有提檔計劃,試圖來挽救已經頻臨崩盤的暑期檔。

在特別的時期內,中國電影市場已進入「穩定壓倒一切」的時代,穩定也壓倒了這「不起眼」的電影行業,在《八佰》正式宣佈撤檔的深夜,影業人員的朋友圈黯淡無光。

穩定可以壓倒一切,但請別碾壓電影,它很脆弱

4月初婁燁的《風雨雲》艱難上映,似乎給大家一個錯覺,讓所有人覺得儘管今年年份特殊,但只要經過「妥協」,經過「磨合」,一些具有危險元素的電影還是可以上映的。

但我們都錯了。

但我們都錯了

2月柏林電影節上,《一秒鐘》和《少年的你》因為技術原因未能公映已經說明今年的特殊性,像《風雨雲》《地久天長》這樣「影響力」和「擴散能力」較弱的影片他們有機會。

但商業屬性更強、粉絲基礎更好、民眾話題度更熱的《八佰》和《少年的你》就不會這樣幸運了。

肯定還會有人把鍋甩給廣電總局,但在電影局已經納入到中宣部直管之後,實際來看,在和其他部委商討電影具體細節之時,電影局理論上和各部位是平級的關係,已經並不存在「你大我一級,一句話就可以斃掉我」的行政管轄關係。

《悲傷逆流成河》畢竟沒有那麼高的熱度,郭敬明在電影層面的影響力肯定是讓大家「放心」的,但《少年的你》的整體熱度已經足夠讓「有關部門」擔心和害怕了。

但這種擔心和害怕其實有點多餘,業內外總是盛傳「某某國家拍了某某電影改變了這個國家」,實際來看,如果拍電影真可以改變一個國家,那麼所有國家不用發展其他經濟,大家就都去拼著拍電影算了。

在特殊的時間節點,我們的確需要穩定。這毋庸置疑,但即便不是特殊年份,我們也同樣需要穩定,中國這些年各個層面的高速發展正是建立在改革和穩定兩把刀相互之間完美的配合。

去年全國的GDP達到了90萬億,但全年票房僅有600億,如果按照一元票房可以產生5元的產業價值來看,(這已經是相當高的估值了),這個電影產業也就3000億左右,僅佔GDP的千分之三。

僅此來看,電影產業仍然非常弱小,其影響力微乎其微,他更像一個小範圍的圈子裡面的人在遊戲,遠達不到會影響什麼人、改變什麼人、教壞什麼人,就目前諮詢的發達、網路的順暢,普通人又有什麼看不到、有什麼接觸不到。

當然,部分部門「謹小慎微」的態度和想法是可以讓人理解的,但電影真沒有那麼大能力,現在已經不是七八十年代國門初開,一部影視作品萬人空巷的時期了,中國人是見過世面的,我們的觀眾接受能力已經非常之強。

拯救中國電影只能、也必須是國產片

一位東北地區的影城負責人和我們叫苦:「所有片子幾乎都因為《少年的你》和《八佰》而調檔了,這也是我從業近十年前所未見的。」

和院線、發行以及影業朋友這兩天的溝通都很扎心,今年300億的達成已經比去年晚了一週,在下半年沒有頂級大片的情況下,暑期檔的影片成為整個行業「保命回血「的重中之重。

這兩年內地電影市場的發展速度極快,硬體的提升也有顯著效果,但實際來看,大部分影城和更多的銀幕仍然無法完美體現進口大片絕佳頂級的視聽效果,暑期、國慶和春節檔的國產片,本質上並不依賴高端的特效廳。

進口大片畢竟有一定的限制性,現在想單純依賴他們去提升國內票房已經越來越困難,本身來看,這幾年好萊塢大片的質量水準也越來越低下,即便是口碑不錯的一些影片,但在內地卻因國情不同而難以賣座。

因此來看,在對觀眾寬度和深度的挖掘,只能由國產片來完成,雖然在大部分影迷眼裡,「國產片」一直都不受待見,但相比於進口片,國產片的路人緣更好,觀眾的年齡跨度也會更大。

中國的市場情況比較特殊,既有世界數量最多的銀幕,也有越來越聰明和專業的觀眾,這部粘性較高的觀眾都有頻次較多的觀影消費能力。

換句話說,別看在網路上,進口片的熱度很高,但落到實際的市場層面來看,國產片的受眾反而是更好的,畢竟對於快銷品的電影而已,大部分觀眾是沒有更多的時間和精力去做功課,但大部分進口片如果不做功課,觀影效果是要打折扣的。

無論是《少年的你》還是《八佰》,包括有望提檔的《銀河補習班》,他們的觀眾群體遠比進口片更廣泛,也容易產生較好和利於傳播的話題性,並方便在消費的影迷群體中散播。

在今年上半年,進口片上映的頻次和數量都創下了歷年的新高,除了春節檔之外,其餘各月的月度票房冠軍均是進口片,但在此基礎上,票房不升反滑,也說明想依靠進口片來拯救內地市場是不靠譜的。

好不容易有兩個觀眾和影業期待度較高的電影,但卻因「技術原因」撤檔,這無異於給頻臨停業的部分影城嚴重的打擊,在此局面下,大部分三四線和部分二線影城可能是熬不過這個暑期檔。

電影人要有政治覺悟,要學會「溝通」,更要眾志成城

在中國做電影,有一點很難,就是你無法知道那路神仙會出來「指手畫腳」一下而停掉影片,如果說之前有藝人因個人品行問題而使影片無法上映還讓大家不惋惜,那麼目前《少年的你》和《八佰》不能正常上映則讓業內外震動不已。

其實,並不是所有影片均被叫停,比起更嚴酷的時期,當下我們對於電影的態度更多是建設性和可以去談的,可以去討論的,並可以去改善的。

不過這是需要在電影製作的各個環節中有更專業的精神和理念,通過各種路徑和渠道要把之後的所能遇到的風險和問題更早扼殺在搖籃裡面,通過更早的溝通和協商,或者說打招呼,能夠獲得更多的認可和支持。

大家會羨慕《我不是藥神》《紅海行動》,但一般人很難去想象為讓這兩部影片順利上映,在幕後製片公司所要付出的努力和辛苦,他們所要協調、溝通和聯繫的單位、組織、協會不計其數,正是這種溝通才會讓這樣「尺度大」的影片能夠順利上映。

經歷二次上片的《芳華》後期能夠再次順利上映,八一廠的參與也是非常重要的原因之一,這從某種層面上表明瞭影片的「根紅苗子」,我們是可以通過相當嚴格的八一廠各級審查,其他組織和單位雖然會在某些事宜上干預影片正常上映,但影片本身是優秀的、是值得觀眾期待的。

當然,我們是需要保障電影創作者的真正自由,在當下的環境中,能夠保持自由的創作範圍是非常難得的,也是我們所有人期待的。

但這種創作自由並不是完全的不管不顧,我們仍然需要在一定的範圍內去執行他,完全的放任其實也是對民眾的不負責,也是對行業的透支和傷害。

不過這種在適當範圍的創作自由,並不是一味獻媚和投誠,事實也證明了,大部分有悖於當下主流價值觀的影片,在觀眾層面都未能獲得更多的支持和青睞,這種真正意義上的市場懲戒機制反而要比「審查制度」對創作者有震懾力。

有人調侃說,在當下中國的環境,我們只有兩種電影不能拍,暨這也不能拍,那也不能拍,這也道出了目前中國電影創作者和觀眾無奈。

但實際上,市場是永遠不會埋沒好的影片,《李娜》有限制,我們去拍了《中國女排》,一部硬科幻的《流浪地球》票房可以是好萊塢進口科幻片的數倍,這也說明觀眾本身對於題材的喜好度在逐步增多。

可能在很多人眼裡,電影市場很可怕水很深,但實際上,文化產業最多是潤滑劑,千萬別信電影能夠改變什麼。理解今年大環境下,「穩定壓倒一切」,用更理性和有效的溝通方式推進交流。

有人說:沉默的每一位,都是這個時代的幫凶。愈是在行業陷入風波的時候,我們每個電影人,更有必要對外發聲,統一戰線。對於更多從業者來說,我們現階段更應該做的是報團取暖,眾人拾柴。

電影如此小的產業規模,在很多人眼裡可能不值一文。但,請不要在這個時候心灰意冷,更不要默默離開,只有堅持團結,才能握住無限的可能。

來源公眾號:一起拍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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