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部32年前的電影。但即使放在今天,許多人依舊被其前衛的思想,吃人的故事情節,震裂三觀:
出嫁女

故事發生在 1949 年中國政權更替前的南方山村。這裡生活著,五個活潑的少女。
今天,女孩們的好友淑雲,出嫁了。一大早,全村人便跑去淑雲家,各種道喜。


吉時一到,迎親隊伍便接著新娘,浩浩蕩蕩地離開了。
花轎外頭,嗩吶聲起,鞭炮聲響,人聲鼎沸。
而花轎裡頭,淑雲卻在偷偷地抹眼淚…



灰濛濛的山間小道上,紅色的喜轎,顯得特別搶眼。
然而沒過一會兒,便聽到媒婆在急促地喊叫:
快停下,快停下!
原來是媒婆發現,淑雲竟然在花轎中,自殺身亡了…



剛剛還是喜慶的場面,此刻卻變成,慌亂與唉聲嘆氣。
沒有人知道,上了花轎之後,淑雲到底發生了什麼。
除了在山坡上,目睹著整個過程的,那五名少女…

《出嫁女》於1990年上映,目前豆瓣評分8.8。
影片改編自葉蔚林的短篇小說《五個女子和一根繩子》。
影片主演有劇雪、陶慧敏、池華瓊、寧理…
熟悉老片的讀者,估計都知道,這是什麼神仙陣容。

《五個女子和一根繩子》書籍封面
作者: 葉蔚林
出版社: 作家出版社
《出嫁女》是導演王進所執導的”女性三部曲”中的第二部。
另外兩部分別是《寡婦村》《女人花》。

《寡婦村》

《女人花》
該片主要講述,五位少女在成長過程中,逐漸意識到,在當時的大環境下,身為女性的不易與無力。
由此,她們聽信仙孃的話,決定在二月初八這天,共赴黃泉…
影片以五個女孩的視角,再現封建陋習,是如何對女性進行束縛與壓迫。
而女孩們各自的經歷,也可以看成是,五個單元的內容。


男尊女卑,應該是影片裡,表現最為明顯的一點。
比如,五人中,愛月的奶奶。
村裡有個習俗,每年只有長得好看的女子,才能扮「觀音菩薩」,參加活動。
奶奶年輕時,曾扮過三數次,是至今村裡最多的。


然而,漂亮了大半輩子的奶奶,在今年七十大壽時,唯一的心願卻是:
體驗一次,上桌吃飯的感覺…

可諷刺的是,擺席那天,當奶奶換了新衣服,簪了紅花,來到大廳向兒子說出自己想法時,迎來的卻是大家的「好言相勸」:
灶邊的飯菜和這裡沒區別,您去那吧,哪有婦人上桌的,別惹人笑話…
您以前都在廚房吃,這次也可以…



在眾人異樣的眼光中,奶奶最終還是蹣跚地走向,忽明忽暗的灶間。
對這場宴席,她只剩喃喃低語:
活到七十歲,又有什麼用呢…


男女的差別待遇,不止奶奶在感受。
有的女子,甚至為此,賠上了自己的性命…

桂娟的姐姐,這天生娃難產了。
然而,在面對產婆那句「保大還是保小」時,長輩們卻說:
保小吧,是個男孩,我們家可是三代單傳…


後來,長輩們牽來一頭牛,將姐姐放在牛背上,想由此擠壓出胎兒。
黃牛一圈又一圈地,在房間裡行走。
而姐姐的血液,便這樣一滴又一滴地,流到地面。

直到她氣虛離世,直到那男孩的聲音,哇哇地響起…
那時,姐姐便只是一個,生娃的工具。
那時,她與身下的黃牛,並無差別…

原以為「牛背產子」,已經是本片中,最恐怖的一幕。
然而比這更可怕的,卻是在生孩子過程中,女性對女性的苛刻。
比如,被架在牛背上的姐姐,最後的遺言居然是:他們家不能絕後…

比如,姐姐難產離世後,妹妹還得遵循母親的意願,為姐夫續絃,養育姐姐的孩子…


而其他女孩的生活,也遭遇著不同的惡意。
荷香的嫂嫂,長年遭受到丈夫的家暴,敢怒不敢言;

明桃,被後孃許配給肺癆鬼,她想追尋自由的愛情,卻身不由己;

而年齡最小的金梅,卻因為女性身份,被父親形容為:
女兒都是賠錢貨…
種種迷之操作,難怪有網友坦言:
這是唯一一部,我全程張著嘴看完的電影,那根本就是個,吃女人的世界…

影片的開場,是女孩們圍著仙娘,詢問各種有關「逛花園」的細節。
剛開始時,我們都以為,這仙娘是在害人。
然而看到結尾,我們才知道,原來那時的仙娘,是在渡人…

面對生活的痛苦,女孩們只能求問:
花園裡面有男人嗎?
那兒的男人也打女人嗎?
那兒的女子也生孩子嗎?
那裡的女子也會變老嗎…




同為女子的仙娘,只能給女子們描繪一幅美景:
花園很漂亮,那裡男女平等,那裡有好看人來接生,那裡的女子,可以婚嫁自由…

其實,仙娘早就看出,少女們的心思。
然而,在給女孩們提供出路時,對於最小的金梅,她依舊不忍心,只能善意勸導:
你還小,接下來還有很多可以看的,不要和其他人去呀。
多看幾年戲吧…
花園好是好,但是冷清呀…


有人曾疑惑,五個女孩中,明明金梅的父母,待她是最好的,為什麼她也想和其他姐妹一起,去往天堂?
那是因為,金梅雖然是最小,也是過得最開心的。
但奶奶,姐姐,嫂子的遭遇,卻也清楚地告訴她,只要是女性,在未來就難免會經歷,她們此刻所經歷的…

女孩們的經歷,無疑是窒息且絕望的。
而仙娘對於花園的描述,其實是她們對於未來,女性地位的幻想。

所幸在今日,我們已經能看到,她們所期盼的一些場景。
產婦能在乾淨的醫院裡,由專業的醫生,進行助產;
男女能夠自由戀愛,自由分手;
女性受到法律保護,家暴會受到相關的制裁…


當然,她們的願望,有些我們也還未實現。
許多女性,仍舊在結婚、生小孩的事情上,毫無話語權;
許多妻子,仍舊會在發生家暴時,忍氣吞聲,不知如何收集證據;
許多女生,仍舊會為了迎合男性而化妝,甚至以男性的標準,PUA自己的身體…

時隔幾十年,《出嫁女》依舊讓人動容,也許是因為,故事裡的每一幀畫面,都殘忍地重現了,千百年來的女性,在各個不同階段的困境。
而影片裡,她們那些用命寫下的臺詞,卻又提醒著,我們此刻努力的價值。
影片的最後,是一個開放式結局。
那天,這五個女孩子,都身著紅色燈芯絨,站在五根吊繩前。
那是她們人生中,唯一一次,為自己的命運做主。

沒有人知道,女孩們是否真的去到花園。
我們只是看到,有一瞬間,女孩們所在的那間危房,突然倒塌。

我們只是發現,曲折的山路上,隱約有五頂紅色的花轎,晃晃悠悠地前行著…
我們只是想起,女孩們之前的話語:做女子多好!可惜日子太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