丨本文作者：湯欣玥，卓正耳鼻喉科醫生
「我今天早上洗鼻，突然犯了頭暈…」
「那種天旋地轉的暈，直接摔倒在洗手間…」
「去急診，做了核磁共振，最後竟然在耳鼻喉科給看好了！說是‘耳石症’？」
這是我朋友張女士的故事。
自去年新冠感染繼發鼻竇炎後，張女士每日遵醫囑洗鼻。這天低頭洗鼻，腦袋剛往左邊一側，頭暈轟然來襲，她直接摔倒在地。
家人聞聲把她攙扶到床上，躺了差不多一分鐘，感覺有所好轉，剛坐起來又是一陣眩暈，還一個勁地噁心。慌忙之下，她被送到急診，還做了核磁共振檢查，結果顯示「大腦一切正常」。沒來得及問清楚怎麼回事，被轉診到耳鼻喉科。
耳鼻喉醫生一番「躺下坐起」的檢查（如下圖），給出了「耳石症」的診斷。
變位眼震試驗
緊接著又是一番「復位治療」，然後張女士馬上就不暈了，她記得醫生說不用吃藥，不要劇烈運動即可。她離開醫院後立刻來問我：
「我耳朵長結石了？醫生把結石去掉了？」
「耳石症」是什麼？怎麼會引起頭暈？
顧名思議，「耳石」和「耳石症」都和耳朵有關。
人類的耳朵除了在聽覺系統中發揮關鍵作用，還有一項重要工作是幫助人體維持平衡。
當我們身體發生移動時，大腦會通過一個位於內耳的器官「前庭」來收集身體活動的信號，比如往哪個方向移動、移動速度如何、是否存在旋轉等，來保持我們常說的「平衡感」。
上圖粉色的器官，即「前庭」
那麼前庭是怎麼感知「平衡」的呢？通過「液體」。
前庭由三個半規管、橢圓囊和球囊組成，就像「下水管道」和「水箱」的組合，它們外周由骨頭形成，中空充滿了淋巴液。
「管道」、「水箱」裡的淋巴液，不斷刺激一種叫做「毛細胞」的神經細胞，能夠通過感受壓力，從而傳遞淋巴液的變化，頭部位置變化、運動狀態變化的資訊，就是這麼傳遞給大腦的。
藍色「三角」：淋巴液；「三角」底部的毛流：毛細胞
正常情況下，淋巴液和毛細胞「合作融洽」，而本文的罪魁禍首——「耳石」，一旦混入其中便會引起異常。「耳石」（如下圖所示）並不是我們想象中的大結石，而是一些附著在「水箱」（橢圓囊和球囊）內壁表面，像泥沙一樣的小顆粒。
藍色碎碎，「canalithiasis」即「耳石」
這些「泥沙」一旦剝落，擾亂淋巴液的正常流動，導致神經把「錯誤資訊」傳給腦子，我們的平衡感就會被打破。
讓你明明站著，卻感覺自己在移動；明明是向前走，卻感覺在向後退；明明慢慢左轉，卻感覺在高速右轉……這就是「耳石症」。
更嚴重的是，只有一邊耳朵的信號出現錯誤，導致兩邊給出的資訊不一致，大腦就不知道該聽誰的了，讓你感受一番「原地過山車」。
什麼情況下耳石症會發作？發作時危險嗎？
耳石症常見的誘因有：起床坐起、臥倒、在床上翻身、低頭彎腰等動作。
但別擔心，我們根據它的學名「良性陣發性位置性眩暈」（BPPV），可以得到以下資訊：
良性：即這個疾病是自限性疾病，即使不治療也會自愈，且不會對身體發生損傷，也不會有後遺症狀。（最大的危害是眩暈發作史引起的跌倒及意外，可能對身體損傷）
陣發性：即這個疾病是發作性的，可突然出現、突然消失，發作時出現症狀，緩解時可完全正常。（但也有可能會反覆發作）
位置性：即這個疾病的發作與體位的變化有關，更確切地說是和頭部位置的變化有關。
眩暈：即該疾病主要以眩暈症狀為主，可合併有噁心，少數患者會出現嘔吐胃內容物。通常沒有頭痛、發熱、耳鳴、聽力下降等不適。
此處做一個小結：發作後，只要保持頭的位置不變，一般症狀持續不超過1分鐘即可自行緩解。即使不作任何治療，也會在1月內自愈，且不會造成身體損傷，但需防範眩暈發作導致跌倒。
耳石症如何診斷、治療？
1.如何診斷？
如果你的眩暈：
因體位變化誘發的，不動就不暈；
每次眩暈持續時間不超過1分鐘（看東西天旋地轉持續時間，中間間隔了緩解的兩次發作不算）；
沒有聽力下降、耳鳴、耳悶、頭痛、肢體運動障礙、意識喪失等其他伴隨症狀。
那麼大概率就是耳石症了，請就診耳鼻喉科。
到門診以後，診斷主要依靠「變位眼震試驗」。患者坐在檢查臺，醫生將患者頭部轉動45°，接下來將體位迅速改變為仰臥位。
頭部向後垂懸，以檢查是否出現「變位眼震現象」。
標題說的「看眼睛」，即「變位眼震現象」
2.如何治療？
治療主要以耳石復位治療為主，前面提到了前庭有3個半規管，治療前，醫生需要先通過「位置平衡試驗」判斷問題屬於哪一個半規管，並選擇正確的復位手法。
比如，後半規管耳石症，醫生會選用下圖中的Epley復位法。
Epley復位法
復位過程中可能會誘發眩暈發作，這是因為耳石在半規管內滾動所致。經過長途跋涉，耳石們掉回它們原本的地方去後，眩暈就會明顯緩解。
「下水道」，即半規管
完成手法復位治療後，可再在醫生指導下進行居家訓練。
Brandt-Daroff習服訓練，不建議自行在家嘗試復位，先請醫生明確診斷。
張女士聽到這裡還是很懵，一會兒為人體的精密和複雜感到震撼，一會兒為「腦神經心血管沒問題」感到欣慰。當然，沒有人會喜歡眩暈的感覺，被幸福衝昏頭腦例外。
有的朋友想問「可我的頭暈，常常超過一分鐘都沒能好轉，又是怎麼回事？」後續我還會講耳鼻喉科的另外兩種眩暈症，大家可以把問題留言告訴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