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菠蘿
（一）
新冠病毒（SARS-CoV-2）還在全球肆虐。各個國家，包括中國的研究都顯示，癌症患者感染病毒後，比普通人群更危險，更容易轉化為重症，甚至帶來死亡。這和癌症患者往往年齡比較大，身體狀態差等因素有直接關係。
那除了這些，癌症患者還有什麼需要留意麼？
正在接受免疫治療的人可能要特別小心！
上個禮拜，《自然·醫學》雜誌發表了一篇來自美國紐約著名的紀念斯隆-凱特琳癌症中心（MSKCC）的論文，裡面有個讓很多人頗感意外的結論，那就是用免疫治療（主要是PD-1/PD-L1抑制劑）的癌症患者，感染新冠病毒後更危險！需要住院的比例更高，肺炎重症率也更高！
這是什麼情況？！今天就簡單聊聊這個。
（二）
MSKCC癌症中心確實適合做新冠的研究，因為美國是新冠病毒最嚴重的地區之一，而且絲毫沒有減緩的趨勢，樣本量極大。到2020年4月20號為止，光紐約州就已經有18萬新冠病毒感染者，其中9385人死亡。這裡面，有8.4%都是癌症患者。
圖片來自網路
研究者跟蹤了423個感染新冠病毒並且出現臨床症狀的患者，發現其中12%在30天內就去世。這個死亡率超過了普通人群的兩倍，再次證明了癌症患者整體更危險。
不同患者的風險也是不一樣的。
如果細分一下，會發現年齡大於65歲、有吸菸史、或者有某些慢性病史（高血壓、腎病和心臟病）的患者，住院率更高，重症率也更高。菸民感染新冠病毒後更危險，大家千萬別說吸菸能防新冠病毒了。
有趣的是，免疫治療也是一個獨立相關因素！
統計顯示，接受免疫治療（主要是PD-1/PD-L1抑制劑）的患者，感染病毒後，變成重症的概率顯著高於其它癌症患者！而且這和年齡、腫瘤類型都無關。
乍看起來，這讓人頗有些意外，畢竟很多人心目中，免疫治療就等於好東西。好的東西怎麼反而帶來壞結果了呢？
其實就跟老祖宗說的一樣，世上沒有絕對的好壞。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依。沒有新冠病毒的時候，免疫治療確實顯著利大於弊，但病毒一出現，情況變了，免疫治療反而帶來了新的風險。
（三）
大家如果靜下心來仔細想想，這個結果其實並不奇怪。
因為新冠病毒導致肺炎，免疫治療攻擊癌症，本質上很類似，那就是：激活免疫系統！
目前看來，新冠肺炎本質上是一種免疫病，是病毒刺激下，帶來的免疫系統失控，由於過於活躍而對自己器官造成傷害。
感染新冠病毒後，有的人完全沒有症狀，有的人肺炎等症狀很嚴重，差別並不是病毒本身，而是看體內免疫系統如何響應病毒感染，是否被過度激活。
大家可能知道，兒童也能感染新冠病毒，但通常症狀都很輕，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因為兒童的免疫系統和成人不一樣，感染病毒後反應並不劇烈。這次美國研究中，就有7個兒童腫瘤患者，無一例外都是很輕的症狀，沒有風險。
簡單的說，人體對病毒的免疫反應越強，症狀就越重，危險就越大。
而腫瘤免疫治療的本質，恰恰也是要激活體內免疫系統，來對抗癌細胞。使用免疫藥物的腫瘤患者，體內免疫系統通常會更活躍，如果疊加上新冠病毒，就可能會產生嚴重的後果。
當然，這只是一個醫院的研究，免疫治療和新冠肺炎的關係還不能下定論，需要更多研究資料來支持。但無論如何，意識到免疫治療可能帶來額外風險，如果新冠病毒持續傳播，那對接受免疫治療的患者重點防護，定期做核酸檢測很可能是必要的。
（四）
這項研究不僅對臨床操作有一定指導意義，對於免疫新藥開發也有一定的啟示作用。
隨著PD-1/PD-L1免疫藥物臨床取得成功，很多公司都在嘗試開發新的免疫藥物，包括抗體藥、小分子藥、溶瘤病毒等等。不少人希望把自己開發的免疫藥疊加到PD-1藥物上，希望能更強烈地激活體內免疫系統，產生更好地療效。
事情沒那麼簡單。盲目疊加免疫激活的藥物是有風險的，一定要謹慎。你永遠不知道1+1到底等於幾，並不是「免疫藥+免疫藥」就一定更好。
這篇研究就告訴我們，過度激活免疫系統，即使對腫瘤患者，也不一定是好事兒。
生物體是非常複雜的，最好的免疫系統，並不是指最強力的免疫系統，而是最平衡的免疫系統。
*本文旨在科普癌症診療背後的科學，不是治療方案推薦。如需獲得疾病治療方案指導，請前往正規醫院就診。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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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RS-CoV-2 transmission in patients with cancer at a tertiary care hospital in Wuhan, China. JAMA Oncol. (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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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TERAVOLT (Thoracic cancERs international coVid 19 cOLlaboraTion): first results of a global collaboration to address the impact of COVID-19 in patients with thoracic malignancies. Data presented at the 2020 virtual meeting of the American Association for Cancer Research, 27–28 April 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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