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傳奇 | 「電影皇后」陳玉梅:16歲走紅,老闆成了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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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傳奇

本期歷史人物——陳玉梅

陳玉梅

陳玉梅

(1910年-1985年),江蘇孟河人,1910年出生,1985年逝世。1926年出演處女作《唐伯虎點秋香》,素有「老闆娘」之稱。代表作有《唐伯虎點秋香》《夜光珠》《大學皇后》《松柏緣》《生機》等。1934年息影。1985年,傳來了陳玉梅在香港去世的訊息,終年75歲。

「等閒識得東風面,萬紫千紅總是春」,大自然創造出了萬紫千紅、繽紛多彩的世界,也孕育了萬千容貌絕倫、姿色超群的女子。她們以姣好的容貌、曼妙的身姿,向世人昭示著什麼是真正的「鍾靈毓秀」,這些美麗的女子身上,凝聚著天地山川的靈氣。

然而,在美麗一詞的背後,又往往同時伴生著另外一個詞語,那就是紅顏薄命。自古以來,凡是傾國傾城的女子,似乎總是擺脫不了比常人更加坎坷的命運。比如16歲開始拍電影,曾紅極一時,卻感情屢次受挫,終因「人言可畏」在25歲大好年華服安眠藥自殺的阮玲玉。

在動亂不斷、戰火紛飛的年代裡,紅顏薄命這個詞似乎在更多人、尤其是電影明星的身上得到了應驗。但總有一些人會成為幸運的少數人,曾經和胡蝶齊名的「電影皇后」陳玉梅,無論是事業上,還是婚姻上,都獲得了幸福圓滿的結局,這些圓滿的背後,也體現了她的人情練達和對自己人生的準確把握。

16歲出名,成為影視公司「老闆娘」,每部戲都出演主角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在江蘇常州的長江邊上,有一個歷史悠久的小鎮,名叫孟河,在孟河鎮上,住著一戶姓費的人家。

1910年,一個女孩在費家出生,她長得粉雕玉琢,可愛極了,父親把這個女孩抱在懷裡,左摸摸,右看看,怎麼都看不夠,還給她取了一個在那個年代聽起來非常時髦的名字:費夢敏。十多年後,踏上道路的費夢敏,給自己改名為陳玉梅。

「纖纖作細步,精妙世無雙」,江蘇自古以來就盛產美人,陳玉梅繼承了父母的優良基因,從小就是一個美人胚子。長到13歲的時候,陳玉梅已經是一個亭亭玉立的大美人。

13歲的陳玉梅離開家鄉,來到了歌舞昇平的大都市上海,看到大街上張貼的明星海報,再看看鏡子裡面自己姣好的容貌,陳玉梅的心底也燃起了當明星的夢想。

1923年,商務印書館影片部拍攝了一部名為《松柏緣》的電影,陳玉梅作為配角第一次登上了銀幕,但是因為戲份很少,並沒有濺起什麼水花。

天生麗質難自棄,15歲的陳玉梅又進入了一個叫「笑舞臺」的訓練班,「笑舞臺」是邵家的產業,陳玉梅之後的老闆和未來的老公邵醉翁,正是「笑舞臺」的當家人。

邵醉翁1896年出身於浙江寧波,比陳玉梅大14歲,邵醉翁出生於經商世家,父親邵玉軒在上海經營顏料生意,開了一家名叫錦泰昌的顏料行。

邵醉翁作為家中長子,1914年從神州大學法科畢業後,就開始和別人合股開辦顏料、綢布、錢莊等商號,還和人合資創辦了中法振業銀行。

商海之中,波詭雲譎,人心複雜,合夥人各懷鬼胎,在各行各業摸爬滾打了近十年,邵醉翁的生意還是以經營失敗告終。

心灰意冷之下,邵醉翁決定改行,1922年,邵醉翁和張石川、鄭正秋等人合資創辦了「笑舞臺」,並創立「和平社」劇團,演出自編自導的諷世劇本,宗旨是感化人心。

不久後,張石川、鄭正秋出走,創辦了明星電影公司,曾經的合作伙伴成為了旗鼓相當的競爭對手。1923年,明星公司用8個月時間拍攝了電影《孤兒救祖記》,一舉成功,拿到了不俗的票房。

明星電影公司的成功,讓邵醉翁看到了電影市場的巨大潛力,1925年,邵醉翁以「笑舞臺」為基礎,投資一萬銀元,在上海創辦了天一電影公司。

這次邵醉翁吸取了因為合夥人制度失敗的教訓,公司重要崗位全部由自己家裡的兄弟擔任。「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邵家的兄弟們都熱衷於電影事業,在公司的創立和發展壯大的過程中發揮了中流砥柱的作用。

邵醉翁自任總經理兼導演,二弟邵邨人擔任製片兼編劇,三哥邵仁玫帶著六弟邵逸夫去南洋的新加坡、馬來西亞開拓電影放映市場。

「天一」出自道家「天人合一」的世界觀,從自己的號「醉翁」,到公司名字「天一」,都可以看出邵醉翁對中國傳統文化的痴迷。

在邵醉翁的主導下,「天一」公司一開始就拍攝了《立地成佛》《梁祝痛史》《孟姜女》《白蛇傳》等古裝電影,掀起了一股古裝風和武俠風。電影的主旨多是宣傳忠孝節義的傳統狹義精神,批判唯利是圖、見利忘義的小人行徑。

1926年,天一公司開始拍攝影片《唐伯虎點秋香》,邵醉翁親自到訓練班去挑選新人演員,當時年僅16歲的陳玉梅引起了邵醉翁的注意。

邵醉翁作為導演,要保證電影的成功,首先在選人上就要具有非常獨到的眼光,陳玉梅吸引邵醉翁的,不僅是她出色的長相,還有她身上對於表演的那一股靈氣。

從臉蛋到身材,陳玉梅都是百裡挑一的主演人選,一顰一笑之間,又具有足夠靈動的表現能力,善於發掘新人的邵醉翁認為,陳玉梅身上完全具備紅的潛質。

於是,邵醉翁就大膽地做了一個決定,起用還是新人的陳玉梅,扮演《唐伯虎點秋香》的女主角秋香,不得不佩服邵醉翁的眼光,電影一上市就反響熱烈、大獲成功,而陳玉梅也從一個籍籍無名的新人,搖身一變成了揚名上海灘的大明星。

陳玉梅在《唐伯虎點秋香》中對人物恰到好處的精彩演繹,被讚譽為一笑百媚生的演繹天才:

「女士初上鏡頭,表演之神似,直駕自名為明星者,有過之無不及,加之天生麗質,當一顰一盼之間,亦含無限雋味也。廟中邂逅,與出艙傾水,傍門小立之嫣然三笑,果有一笑傾城百媚生之慨,為伯虎侍畫畫磨墨時之嬌憨,亦妙,演來不即不離,頗能恰到好處,可造之天才也。」

陳玉梅在天一公司的地位水漲船高,1927年,陳玉梅以僅次於胡蝶的女二號身份,飾演《鐵扇公主》中的玉面公主。

雖然一夜成名,但當時天一公司正大紅大紫的明星是胡蝶,有胡蝶在,陳玉梅註定不會有太多擔任主演的機會,不過胡蝶的出走,給了陳玉梅大展身手的機會。

1926年,胡蝶加入天一影片公司後,接連主演了《梁祝痛史》《珍珠塔》等電影,胡蝶紅了以後,其他影片公司都虎視眈眈,想要把天一影片公司這個賺錢的臺柱子挖走。1928年,胡蝶被明星影片公司高薪挖走,讓天一影片公司一下就失去了核心演員,損失巨大。

作為老闆的邵醉翁痛定思痛,他要捧紅下一個「胡蝶」,又不能讓這個人有被對手挖走的可能,只有一個最好的辦法,就是娶了她,既是她的老闆,又是她的老公,這個人就再也不可能離開天一公司了。

一個人的成功,總是離不開機遇。胡蝶的出走,是天一公司的損失,卻是陳玉梅人生最好的機遇。被邵醉翁選定出來替代胡蝶,作為下一個力捧對象的,就是陳玉梅。

邵醉翁先娶了陳玉梅為自己的二房如夫人,再讓她主演多部電影,陳玉梅的地位已是今時不同往日,公司內部都稱呼陳玉梅為「老闆娘」。

從1926年正式出演主角,到1934年和邵醉翁正式結婚後息影,陳玉梅8年內主演了《生機》《掙扎》等30餘部電影。

邵醉翁一開始娶陳玉梅確實出於老闆的精打細算,女演員是天一公司的核心競爭力。但是不管是公司自己培養出來的,還是是從外面挖過來的明星,過不了多久都難逃被挖走的命運。

胡蝶離開天一公司後,老闆邵醉翁就想出了以娶星的方式留住明星的辦法:

「變藝人為親人,或娶做自己夫人,或娶做兒媳。」

胡蝶走後,天一公司的影片都由邵醉翁的二太太陳玉梅飾演主角,當時的人也看出了邵醉翁的小心機:

「陳玉梅永遠是他的夫人之一,也永遠不會離開他。於是乎天一影片公司的女主角,也永遠不會第二家影片公司挖去了。」

24歲正當紅時期,卻息影相夫教子,和丈夫相伴50年白頭偕老

邵醉翁為何偏偏挑中了陳玉梅,在美人云集的邵老闆身邊,陳玉梅又是如何保住「老闆娘」地位的?這也是一門很深的做人學問。

天一公司需要一個穩定的主角,邵醉翁觀察了很多人,最終挑中了家世清白、人品優良的陳玉梅。陳玉梅的優勢絕不僅僅是年輕、漂亮、會演戲、會唱歌,而是有能夠成為「老闆娘」的成熟和穩重。

雖然是明星,但是陳玉梅身上卻沒有其他明星的浮華生活習氣。陳玉梅不喜歡去咖啡館和跳舞廳,最大的愛好是打乒乓球,還是天一公司女子籃球隊的成員。沒事的時候,她不喜歡出去浪,而是愛宅在家在看小說、讀書寫字,女作家趙清閣曾住在陳玉梅家裡,幫她念劇本臺詞。

趙清閣如此評價陳玉梅:

「為人正派、樸實,平時不大修飾,穿著相當樸素,常愛穿一件陰旦士林牌藍布旗袍。」

相比於其他明星的奢侈生活,陳玉梅的穿著非常樸素,她不愛穿昂貴的名牌服裝,不喜歡使用進口化妝品,最喜歡穿國產陰丹士林牌的土布縫製的旗袍、外套。天一公司順勢而為,為她打造了一個「節儉明星」的形象。

陳玉梅的節儉成了奢靡風氣之外的另類,也成了最好的宣傳噱頭,宣傳陳玉梅的記者說:

「在這奢靡成風的現代社會里,——尤其是大都市,尤其是電影界,尤其是女明星,——要找一個儉約的人,簡直比在瓦碟中找金塊還難!」

女學生們看到電影明星如此喜歡穿陰丹士林牌藍布,都跟風效仿,原本無人問津的陰丹士林牌藍布,成了風靡一時的潮流,以至如今民國電視劇中的女學生,大多還是留著一頭短髮、穿著一身藍布旗袍。

陳玉梅在公益上十分熱心,捐款、賑災義演、為響應「航空救國」號召到電臺義唱。陳玉梅的行事風格,也代表了邵醉翁天一公司的文化理念:

「注重舊道德,舊倫理,發揚中華文明,力避歐化」。

陳玉梅飾演的中國傳統婦女形象,身上有著堅強隱忍的品質,飾演的新女性,又有追求自我解的獨立精神。

陳玉梅在《生機》中飾演的創業女性李佩蘭頗受好評,《申報》評價:

「我們看她,有解脫險惡環境的決心,有堅定不移的意志。艱苦地,兩隻柔弱的手幹出大事業——創辦縫衣廠,目的是救濟沒職業的婦女,不是為想榨取工人的汗血,實現她們的‘自求生存’的意義。這麼看來,我們可以說,李佩蘭是個有社會思想的新女性。」

除了表演,陳玉梅還擅長唱歌,多才多藝助力陳玉梅快速躋身上海最當紅的影星行列。1932年,陳玉梅主演影片《芸蘭姑娘》,表現了女主角芸蘭從少女到結婚守寡的悲慘經歷,並演唱了插曲《催眠曲》《節儉曲》,婉轉甜美的歌聲深入人心、風靡滬上,街頭巷尾都在傳唱。

「不但打破任何唱片的記錄,簡直比任何民間流行的歌謠要普及了!」

當時的記者評價胡蝶(明星公司)、阮玲玉(聯華公司)和陳玉梅(天一公司):

「三大公司和三大明星,分不出誰輕誰重,三大女星也是像三位一體各有神通,各有賣座的力量。」

在邵醉翁和陳玉梅結合之初,很多人都擔心很快會有一個更年輕漂亮的三房出現,這樣陳玉梅就會失寵,不過心思精明的陳玉梅並沒有讓這樣的情況發生在自己身上,將可能的威脅都扼殺在了萌芽當中。

1932年,「模範美人」葉秋心進入天一影片公司,曾和邵醉翁傳出過一段緋聞。葉秋心比陳玉梅小3歲,進入公司不久就出演女主角。

陳玉梅發揮「老闆娘」的威力,將葉秋心身邊的助理撤換,還吩咐會計把她的薪水也縮減了一半。

葉秋心不敢去找陳玉梅,只好在邵醉翁面前梨花帶雨,想讓老闆給自己主持公道,然而此時陳玉梅在邵醉翁的心中分量更重,對陳玉梅吃醋之下對葉秋心做出的打壓舉動,邵醉翁只是裝沒看見。

畢竟陳玉梅已經是老闆娘的身份,而葉秋心只是公司眾多女演員裡的一個。葉秋心看到邵醉翁不幫自己,又在雜誌上寫文章誇讚陳玉梅,想和陳玉梅搞關係,但陳玉梅卻置之不理。

陳玉梅還當著眾人和邵醉翁的面質問葉秋心,明明曾被國民黨軍官萬倚吾「納為外室」,為何還宣稱自己是未婚?讓葉秋心面子上掛不住。陳玉梅的種種手段最終起了成效,1935年葉秋心被迫離開天一,轉投明星公司。

1933年,《明星日報》的總編陳蝶衣策劃了中國歷史上第一次大眾參與的選美活動——電影皇后選舉大會。選舉方式很特別,將選票被印在報紙上,買一張《明星日報》就能得到一張選票。明星公司的胡蝶、聯華公司的阮玲玉和天一公司的陳玉梅是最熱門的三大人選。

邵醉翁了能讓陳玉梅獲此殊榮,還專門給陳蝶衣寫信拉近關係:

「如內子當選皇后……必有重酬。」

「如內子當選皇后……必有重酬」

不過,最終陳玉梅落選了,當選的正是曾經從天一公司被挖走的胡蝶,胡蝶以21334的票數當選 「電影皇后」,在之後的”中國電影皇后競選”中,又奪取”三連冠”。

邵醉翁氣不打一處來,誓要給陳玉梅爭取一個「電影皇后」的稱號。1934年,《影戲生活》日報也發起了「電影皇后」選舉,陳玉梅以30232票當選。因為每個人可以無限次投票,投陳玉梅票最多的前4人票數相加,已達18899票,佔了總票數的三分之二,時人笑話說:

「這次的皇后是四個人選出來的。……去年胡蝶當選,只值四百多元,現在卻值六百零四元八角四分,皇后的價錢確是比以前增加了。」

1934年,在和邵醉翁正式結婚後,24歲的陳玉梅退出了影壇,在電影史上僅留下了8年的巔峰時期,卻成為一個不可複製的傳奇,從此後,陳玉梅很少再出現在大眾的視野當中。1937年,陳玉梅和邵醉翁一起去了香港,除了在邵氏的《丹鳳朝陽》、《水晶心》等幾部電影中擔任配音,一直在家中低調地相夫教子。

抗戰勝利後,年過半百的邵醉翁將公司大權交給弟弟邵仁枚、邵逸夫,自己和家人一起安度晚年。在70年代報紙刊登的陳玉梅和邵醉翁的合影當中,陳玉梅美人遲暮,身體發胖,早已經沒有當初傾國傾城的電影明星風采,但是她的眉宇之間一片柔和,瀰漫著歲月靜好的痕跡。1985年,75歲的陳玉梅在香港離世。

俗語說,「以色事人者,色衰而愛弛」,但陳玉梅並沒有因為顏老色衰而被拋棄,她和邵醉翁的關係也並非僅僅是電影公司老闆和被利用的女明星之間的關係,從24歲息影相夫教子以後,陳玉梅和邵醉翁攜手走過了50多年,這場始於顏值的愛情,最終也獲得了白頭偕老的美滿結局。

據說當初,邵醉翁還請人算了陳玉梅的八字,她的八字裡「幫夫運」很旺, 多重因素之下,邵醉翁才選擇陳玉梅才做了天一公司的老闆娘,陳玉梅也的確給邵醉翁的事業帶來了很大的幫助。

陳玉梅的面相飽滿,是有福之人,但在美貌之外,她更有生活的智慧,清醒的思維。從影8年,從「節儉明星」的形象經營,到對角色的演繹,都很符合老闆邵醉翁的要求。紅極一時的陳玉梅,成為主演電影的票房保障,毫無疑問是天一公司的一大功臣,也對得起邵醉翁的悉心栽培。

在擔任了8年的女主角之後,陳玉梅正式嫁給邵醉翁,又適時地功成身退,對如日中天的名聲沒有絲毫的留戀,心甘情願成為邵醉翁背後的女人,這些聰明的取捨,讓她贏得了幸福的生活、穩定的婚姻。

在紅顏薄命的大時代之下,陳玉梅能夠過好自己的人生,是因為她是一個足夠睿智聰明的女人,她始終能夠掌控好人生這艘大船的航向,不隨波逐流,也不為外界浮華所累。

來源:文者心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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