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舊夢影痕(五十一)

圖501-1:清末,老城廂豫園得意樓茶館、豆米業小學(左)

圖501-2:豫園及其周邊街圖(1949年版《上海市行號路圖錄》下冊圖25截圖)

豆米業在清代上升為邑城商業之冠,交易中使用的白銀,國人鹹稱「九八豆規元」,泛指邑城的白銀成色標準。 清鹹同年間(1851-1874年),城隍廟周圍的節日性廟會向固定的商業市場演變。西園(原豫園)有商業公會(所)十餘個,商販沿園徑開店百餘家,形成彎彎曲曲的商業街市十餘條,銷售箋扇、玉器、眼鏡、書籍等商品。商業公會還籌資興辦所屬中小學校,如豆米業、糖業等學校,邑廟內豆米業小學就是其中一家。

《申報》(1946-12-19,第8版):

本市豆米業公會設立之豆米業小學,創立於淸光緒三十四年,本月三十日為該校四十週年校慶,是日上午展覽兒童作物及家長懇談會,下午舉行紀念儀式,晚上歡宴表演遊議。

《申報》(1946-12-31,第8版):

本市邑廟內私立豆米業小學,昨為立校四十週年紀念,由校長孔鮮澍主持慶祝儀式,上午展一覽成績,及家長懇談會。

網友「老黨1943」在《舊上海豫園裡的兩所小學校》一文中回憶道:

我家當年起先住廟前「閔成記」舊址,後門是文昌路;三歲時家遷居豫園路九曲橋南堍,與南翔饅頭店貼對。6歲至12歲在豆米業小學,完成了小學的六年學業,達到小學畢業程度。對此,對母校格外鍾情,至今對母校校長陳超、教導主任沈詠清、美術老師兼班主任潘先授,懷有深深感情,難以忘懷。

當時我們兩兄弟都在這裡讀小學,二哥長我兩歲,他是1947年入學,我在1949年入學。當時小學正門就在現在豫園正大門位置,進門左手側是門房間,是兩名校工值守之處,主要負責大門看守、上下課打鐘、校裡巡視安全。再向前是六年級教室,右側是五年級教室和少先隊隊部相鄰;由六年級課堂踏上矮臺階就是大禮堂,即是現在豫園「三穗堂」,兩側各有一個教室,正前方是禮堂的主席臺;穿過禮堂,後面有兩層的小樓,樓下是兩間教室,樓上是老師辦公室和宿舍。禮堂與兩層小樓間,是過道;禮堂背後屋簷下高懸一隻銅鐘,鍾鏑連根長繩,終端系在窗下鐵釘上,上下課由校工解開繩結,拉動長繩打響鐘聲。過道上鋪的是長方形石板,是我們課餘遊戲「造房子」、「跳橡皮筋」地方;禮堂與右側教室間是座較高大的木質滑樓梯;禮堂東側空曠地是上體育課操場,操場東邊靠圍牆處有「爬杆」器材,配置有爬梯、爬杆、爬繩等。操場正門向南,聳立一石庫門;操場場西首通過道有一月形小門;北端向北通「玉玲瓏假石」過道,東側設男女廁所(馬桶)和男生小溲池。禮堂後面兩層樓的北邊有荷花池,以荷花池為界,北面是「糖業小學校」……

圖502:1911年,老城廂豫園得意樓茶館,樓上還掛著辛亥革命十八星旗

圖503:清末,老城廂豫園得意樓茶館及集市攤

圖503:清末,老城廂豫園得意樓茶館及集市攤

圖504:清末,九曲橋畔,春風得意樓

圖504:清末,九曲橋畔,春風得意樓

圖504:清末,九曲橋畔,春風得意樓

圖505:1913年,邑廟內得意樓、黃氏牛痘局(弗雷德裡克·加德納Frederick Gardner攝)

圖505中得意樓東南側有黃氏牛痘局。清同治年間,邑紳黃涵之先人春圃公創辦黃氏牛痘局;1938年3月,因淞滬戰事,交通阻隔,牛痘局假北成都路近西蘇州路口大王廟隔壁保安養老所內,繼續開種,已於13日遷入,仍由世傳痘科專家黃維民專任其責,定每日下午照常布種(《新聞報》1938-3-15,第12版)。

《新聞報》(1937-3-24,第14版):

邑廟黃氏牛痘局七十週紀念

邑廟黃氏牛痘局為邑紳黃君涵之先人春圃公所創辦,每日在邑廟娘娘宮新診所及九曲橋畔柴行廳老局內布種,計每年春秋二季種痘人數均在六千以上。今日為該局七十週紀念,各有贈品奉送種痘嬰孩,以誌慶祝雲。

圖506:1946年,城隍廟得意樓,樓下大成煙號

南市茶樓中規模最大的當推得意樓茶館(兼營書場,又稱春風得意樓,圖504),它開設於清光緒年間。茶樓屋宇高大,軒窗四敞,憑欄南望,湖心亭、九曲橋,荷花池,近在咫尺;北望豫園,綠樹紅牆,假山重疊,景色宜人。茶樓內設四大堂口,千餘座位,在上海茶樓業中可稱魁首。得意樓開張後,茶客甚多,生意頗旺。正當茶樓老闆日進斗金、春風得意時,「輕薄少年攜女啜茗流氓等見之戲言相謔以致口角」、「容留婦女品茶兼有彈唱淫詞小曲者」之麻煩事緊跟著找上門來了,他只得”到局候訊”,不久「茶樓封閉」。欲知詳情,且看《申報》報道如下:

《申報》(1897-03-28,第3版):

渴吻難消

上海為五方雜處良莠不齊城廂內外茶坊酒肆往往男女雜坐廉恥毫無雖經各當道禁止奈若輩陽奉陰違不改故態如花園內之春風得意樓湖心亭等處每至下午時有輕薄少年攜女啜茗流氓等見之戲言相謔以致口角之事時有所聞昨日本城水利廳孫立幹二尹傳諭各處地保人等以後不準婦女入內吃茶如敢故違匿而不報定當照例重究各地甲奉諭諾諾而退

《申報》(1898-01-29,第3版):

整頓風俗

滬城邑廟春風得意樓茶館目新正元旦以來容留婦女品茶兼有彈唱淫詞小曲者事為保甲總巡鍾受百明府訪悉傳諭停唱勿賣女茶如違究辦執事人姚某等視禁令若弁髦明府因於昨日飭差前往拘拿時適座客皆滿婦女見而驚逃墜珥遺簪紛紛不一局差等當將堂倌甲乙丙三名一併拘獲解回局明府諭飭看管候訊又以姚旣為經手豈可趙遙事外爰飭局差復往提案管押四鋪地甲陸桂卽長春膽敢得規包比卽飭傳案枷號二十天發邑廟示眾一面飭差捕提茶樓主王蘭亭到局候訊

舊上海豫園裡的兩所小學校

《申報》(1898-02-02,第3版):

茶樓封閉

滬城邑廟春風得意樓茶館主杜榮祥執事人姚來元因彈唱淫詞及容留婦女品茶事為總巡鍾受百明府目覩將茶博士三名拘回及傳姚來元等人抗不投到轉浼請某紳董到局説情明府怒而不見急飭差役前往押令閉歇聽候發封前日明府將封條發給局差命速赴邑廟卽時封閉並查提姚來元等到案從嚴究辦

得意樓遭此打擊,茶樓老闆不甘就此歇業,據坊間傳說,他從茶樓進賬中提取紋銀幾百兩,到縣衙門上下打點,又厚賄保甲總巡的親友、同僚,央求他們代為緩頰,並許願事體擺平後另當重謝。不久,縣衙審理此案,當堂判決得意樓罰銀若干,並繼續營業。之後,得意樓改變經營方向,想方設法招徠商家賈客,為其提供晤談應酬、交易論市之方便,將茶樓早市演變成交易場所。從此,每當清晨,布業、豆米業、錢業、糖業等各色商賈進出茶樓,絡繹不絕。這些商人來茶樓,品茗、論市兩不誤,重在做成買賣,故常常稍坐即走,對茶樓而言,客流頻繁,服務既少,茶鈿照收,很是樂得。一個早市下來,一座頭茶客換七八趟,是常有的事。杯茶雖微利,但積少成多,一年下來,茶樓之利潤相當可觀。另有一批人稱」白螞蟻「的也是得意樓的常客。所謂」白螞蟻「,是舊時對租頂屋掮客之俗稱。」白螞蟻「每談成一筆生意,可在房屋頂租費中提取約百分之十作為佣金。」白螞蟻「聚集多了,得意樓便有了」頂屋市場「之別稱。

圖507:1949年,大境路街景(《美國《生活》雜誌記者攝,圖via隨意兄)

圖508:1949年,大境路街景(《美國《生活》雜誌記者攝,圖via隨意兄)

圖509-1:1949年,大境路(近露香園路口)街景(《美國《生活》雜誌記者攝,圖via隨意兄)

圖509-2:九畝地及其周邊(1913年商務版《新測上海地圖》截圖)

圖510:1949年,大境路近舊倉街阜春街口東望街景,左側電線杆處為和平里(63號),再往東為益和食品號(59號)、恆泰號(53號)等(《美國《生活》雜誌記者攝,圖via隨意兄)

圖507-510為一組大境路街景老照片,由美國《生活》雜誌記者拍攝。圖509-1左近處有復興祥(153號)、南市佈道所(151號)、榮記煙號(149號),再往前即露香園路大境路口,搿只街角一直是鬧猛的地方,舊稱九畝地大境路(圖509-2)。老底子,慶豐醬園(大境路133號,建國後改名南市61油醬店)就開在轉角處,沿路往前(東)一路儕是商鋪,綢布店、糕團店、藥房、米棧、肉莊、印書局(吳承記大境路111-115號)等等,路左側是開明裡(九畝地舊址),前方是舊倉街。建國後,商鋪林立,鬧猛依舊,攤頭儕搭到了路邊,連腳踏車阿難通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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