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孔祥薇 蔡柔柔 任國強
生活在上海的你,對這個美麗的都市存有什麼樣的記憶?是高聳入雲的大樓,還是擠擠挨挨的弄堂?是穿梭不息的鳴笛,還是梧桐樹上的鳥叫?這個城市在短短數十年間的變化,你經歷幾何?愛上海,就去了解她。本系列《圖憶魔都光影故事》,幫你翻出久存心中的美好,晒一個日光浴,那是童年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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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你是吵不離的小夥伴
從窗戶探出頭,能聞到對面人家窗臺上月季花的花香;晾晒架子這家挨著那家,衣服也不由得如膠似漆——老時光裡的上海弄堂,擠擠挨挨間投射著城市生活的縮影,大抵也是如今社會中間層的70後、80後尤為追憶的童年所在。伴隨著孩子們嘰嘰喳喳的歡鬧聲,打彈子、跳橡皮筋乃至更「古老」的滾鐵圈,那些「土味遊戲」能帶來的快樂,是如今的電子遊戲不可比擬的。

「挑遊戲棒」,依次挑起不同花色的小棒,如果挑動了目標以外的棒子,就要換人。攝影/任國強
「一道白相!(一起來玩)」這應該是昔日下午三四點的時分,弄堂裡最高頻的詞彙之一了。夏天傍晚暑氣未散,孩子們已經出動,正好來一場「抽賤骨頭」的嘉年華!
「賤骨頭」是上海老底子的戲稱,其實就是陀螺,一般是木頭質地,底部錐尖嵌一個金屬釘。玩陀螺時,只有抽得越使勁,它才會轉得越好,這可不就是「賤骨頭」麼?
男孩子們不約而同地聚集在一起,比誰的陀螺轉的時間長、轉得穩。膽子大的就喜歡去故意撞擊別人的陀螺,彷彿這樣更是刺激,陀螺撞在一起的時候總會驚起一聲聲的呼叫。
遊戲的樂趣是能「傳染」的。彈玻璃彈子、挑遊戲棒,拍香菸殼子……圍觀的孩子越聚越多,七嘴八舌地在旁邊支招,直到晚飯時間被各自家長喊回,才依依不捨散場。

「抽賤骨頭」,即抽陀螺,弄堂裡 常見遊戲。攝影/任國強
有合就有爭。弄堂道路的交叉空地往往是「兵家必爭之地」,男孩子要玩滾鐵圈,女孩子則想跳橡皮筋。這就免不了產生爭吵:「阿拉先來的」、「你們去裡面邊玩」的調門愈發提高,雙方對峙互不讓步。
但結果通常是「娘子軍」們獲勝,男孩們只能暗暗遷往狹長的道路里,琢磨著下回要更早來搶佔地盤。但這些抱負很快就隨著「鬥雞」遊戲的開場而煙消雲散。
而女孩子們在協力佔得場地後,卻也會產生小小「內鬥」——為了難倒對方,輪換跳皮筋升級的時候,綁橡皮筋的那兩位會暗暗地踮起腳尖增加高度。而關於有沒有跳錯步子的爭論,也是總有的。

「跳橡皮筋」一般由幾個人分組玩,女孩玩的比較多,男生玩會被說成「娘娘腔」。攝影/任國強
改革開放前及初期十餘年,市場經濟尚沒有成熟,生活物資也不夠豐富。弄堂遊戲的玩具大多需要自己想方設法制作,頗似現在的「手工DIY」,不同的是現在是為了益智,以前是不得已。
有時孩子們也會扎堆做玩具。例如大家蒐羅一些口徑稍大的螺絲墊片和廢布,用布將墊片包裹固定,在上面插根塑膠管或粗鵝毛管;隨後去養雞的小夥伴家拔幾根雞毛,或去菜市場賣雞的小攤前討要,最後將雞毛插在管子裡。一個雞毛毽子就完工了。
用這自制的毽子,比誰踢的花樣多,或是大家圍成一個圈,像傳球一樣輪下去,誰沒接到毽子或把毽子踢歪了就要接受懲罰。
而一些大型玩具就需要家長的幫助了。例如「滾鐵圈」,需要從自家廢棄的馬桶或腳盆上卸下箍桶的鐵圈,再找來一根粗鐵絲,用老虎鉗把鐵絲的一頭彎成鉤。一個可以推著跑的「滾鐵圈」玩具就做好了。也有的家裡有廢舊的自行車輪子鋼圈,可以用首端有弧度的竹片代替鐵絲來推。

「滾鐵圈」一般用箍桶鐵圈或自行車鋼圈製成。攝影/任國強
住在弄堂裡,兒童間的關係其實最親密,這與後來的工人新村、商品房都不一樣。
因為居住環境逼仄,公共區域多,家長們是時常有矛盾的。如果兩家關係不好,有的家長會「教育」孩子:「儂少跟對面的某某玩,曉得伐!」然而家長們忽略的是,不管大人間有什麼誤會,孩子們每天上一樣的學校,在一條弄堂裡玩耍,又怎麼可能因父母的一句話而推倒?
有意思的是,這些家長們也是自小在弄堂里長大,他們反而忽略了這種形影不離的情誼,是多麼堅固不已。

剪刀石頭布,上海話是「猜冬裡猜」。攝影/任國強

來源:「周到上海」A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