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間沒有毫無爭吵的愛情,只有不願包容的心。人世間也沒有完全匹配的愛情,只有無比珍惜的愛人。「愛」很簡單,可是當你深刻體會後,「愛」真的不簡單。

這些年,不少年輕人喜歡拍寫真,特別是一些愛美的姑娘,為了留下青春的美麗,樂於拍攝裸體的寫真集。但你聽說過一對70歲的老年夫婦,在他們結婚45週年紀念日到來的時候,拍攝了一組全裸寫真的故事嗎?

你可能認為,外國人或許有這麼瘋狂。但其實,這事發生在台灣。
不久前,台灣一對70多歲的老夫妻,於結婚45週年紀念日,拍的一組寫真照,在網路上引發幾百萬人熱議。照片中兩位老人,脫去衣衫,跪對凝望,直視歲月為對方留下的痕跡。

「我們好像很久沒有這樣擁抱,好久沒有這麼認真看著對方了。」當回憶這次特別的拍攝時,他們深有感觸地說。
是啊,歲月和生活,會把曾經那麼相愛,戀愛時在一起有無窮多的甜言蜜語的人,變成機械般按部就班動作的人。有時為某件事情所觸動,猛然間才發現「很久沒有這樣擁抱,好久沒有這麼認真看著對方了」,甚至好久沒有坐下來談談心,好久沒有手牽手地散散步了。

攝影師田中方堂和老夫妻合影
攝影師田中方堂,本來只是一個普通的婚紗攝影師,遇到這樣的寫真拍攝,對他也是一次極大的觸動。他把這組作品命名為「拜堂」,他想詮釋一種愛情最純粹的樣子。
「當褪去外在、沒有衣服、沒有妝容,你是不是還會無條件地愛另一半?」這個問題,簡單而嚴肅,值得每一位說自己在愛、或者真的在愛的人珍視。試試,當你看到對方最真實的那一面時,你是否還愛?如果愛,那就是超越了外貌和軀殼的心靈之愛,甚至靈魂之愛了。

拜堂
「我叫田中方堂,是個攝影師,我幫很多新人拍過婚紗照。」
「三年前有一對新人來,他們突發奇想就說,不然我們來拍裸照好了,我就開始構思‘拜堂’這組作品。」


田中方堂說,他最初的想法就是要拍一組年輕人和一組老人家,「想要呈現從年輕到老,夫妻之間婚姻關係的變化」,所以,他設計好了兩組人拍照要擺的姿勢,還會示範幾個動作,請他們擺拍。

作品的名稱是「拜堂」,會有夫妻跪拜的姿勢,但年輕夫妻這組的跪拜,會請他們背對背,「我想呈現的是,即使是年輕夫妻,他們因為愛而結婚,卻可能還是有很多地方需要磨合、需要理解,很多地方是不同的,所以才會背對背。」田中方堂表示。


「而到老了的時候,他們經過歲月的洗禮、長時間的歷練,慢慢地懂得去包容、懂得相互理解,所以他們變成面對面的跪拜,這是一種非常難得的愛。」
時間是一劑良藥,也是最無私的法官,既可以治療好人生中遭遇或患下的各種疾病,也會對每個人、每對人的良知、情感和幸福做出最公正的裁決。
時間還是美好事物的沉澱劑,既可以讓真愛像酒一樣歷久彌香、甘醇可口,也可以使一組作品充滿愛與真情,靜與哲思,魅與震撼。
田中方堂的這組作品就花了三年多的時間才得以完成。因為年輕夫妻拍完後,他一直沒有找到老夫妻願意配合拍攝。因為要全裸出鏡,對於絕大多數老一輩的人來說,他們都比較保守,不會去接受這樣的拍攝的。

爺爺給奶奶拍的日常穿搭照
直到今年,田中方堂通過朋友的介紹,才有幸認識了黃宜章爺爺和陳惠美奶奶。74歲的黃爺爺是個建築師,70歲的奶奶則是家庭主婦,但平常很喜歡畫畫。
他們結婚45年,但感情一直很好。奶奶是很愛漂亮的人,每天出門是一定要梳妝打扮的,穿得漂漂亮亮,然後爺爺就會幫她拍照,據說奶奶還有個粉絲團哩,常常會更新照片。



「其實,一開始我們本來擔心爺爺比較難說服,結果反而是爺爺先答應,爺爺說,他是個建築師,可是這一生好像也沒用建築感動過別人,所以他希望可以透過這次的創作,帶給別人感動,」田中方堂說,「奶奶看爺爺答應,也就答應了。」


拍攝時,田中方堂會先請爺爺奶奶穿著浴袍,要拍攝的時候再脫掉,「我們本來還幫奶奶準備胸貼,結果奶奶說‘不用啦,都這把年紀了,敢答應你要拍,就不會在意這些’。」
那一刻,田中方堂是意外而愉快的,也為爺爺奶奶的配合與支持感到慶幸。

「爺爺奶奶面對面的這張照片,他們看著看著都笑了,一邊說著,好像已經很久沒有這麼認真看對方,七十幾歲的他們,皮肉已經鬆弛,這一刻他們突然意識到彼此真的老了。」
是啊,因為天天在一起,彼此是很難有對方老了的突然感覺的。不像多年不見的朋友,偶爾相見,便會有變化很大的明顯感覺。因為在一起的人,彼此的關注會淡化在日復一日的漸變之中。

其實,奶奶很在意自己大腿上的疤痕,「她曾經開過刀,畢竟女生還是會很在意外表,所以她一直叫我不要拍,叫我回去要修掉,可是爺爺這時就說,不可以修,那是奶奶身上的一部分,他覺得很美。」
聽罷爺爺的話,你是不是有一種格外的真愛帶來的幸福感呢?如果你是女生,有男生這麼說和這麼看,你一定會幸福得不要不要的,心想「我要找的就是他了」,或者「我真的嫁對人了」。如果你是男生,那麼恭喜你,你對她的愛真的是真愛了。


「當天,爺爺奶奶的孫子也有來,拍到一半突然跑過來,其實就像爺爺說的,人出生本來就沒穿衣服,為什麼長大了以後,反而在意呢?」
進化使人穿上了衣服,也開始懂得了羞恥。但只要心地純潔,靈魂就會赤裸,對世界對他人就會赤誠相見。如果穿上了文明的外衣,內心卻陰暗齷齪,那漂亮的軀殼下必然生長扭曲的靈魂,最終會被生活和時間逼出原形。
「那天拍完,爺爺奶奶回家的路上,奶奶突然感嘆‘我們真的好久沒有擁抱了’。聽到這句話我覺得很感動,一切都值得了。」田中方堂回憶說。

「我很念舊,喜歡老的東西、喜歡觀察老人家,他們身上的氣質,是年輕人所沒有的,他們經歷過的事情多,你從他們的眼神和外表,就能感受出些什麼。
「即便用老人家的裸照來呈現我對於愛的理解,會引來爭議,但我想表達的就是愛。」
透過田中方堂的話,你可以感知到一個攝影師對愛的藝術的追逐是多麼的純粹與執著。因為愛的本源和魅力就在於純粹,愛的追逐本來就需要執著。而藝術,同樣如此。

「我從小生長台中的田野間,是很純樸的鄉鎮,從我有記憶以來,就看著我的爺爺奶奶,他們吵吵鬧鬧、整天鬥嘴可是又很恩愛,我明白其實這樣的愛很可貴,因為愛,所以會去克服一切,不會輕易分開。」田中方堂的回憶,或許說出了很多人內心深處的感觸、感受,甚至感動。各行各業,只要用心去做,去感受,你都會發現很多關於生命與愛的收穫。

(田中方堂的爺爺和奶奶)
所以「拜堂」這組作品,可以說是田中方堂對於爺爺奶奶的衍生。
雖然拍攝裸體創作或許會引發一些爭議,田中方堂本人也沒有將作品拿給他的爺爺和奶奶看過。
田中方堂說,「後來我當攝影師,在拍攝情侶、婚紗的過程中,會讓我更有體會,因為在現代社會中,包括身邊很多朋友離異、單親,更讓我感覺一對夫妻要走這麼長遠,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愛」很簡單,可是當你深刻體會後,「愛」真的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