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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機會還是回來吧,好不好。」
「我會回來自首的。」
這句對話發生在前幾日:重慶一女士接到柬埔寨詐騙犯的電話,把騙子聊到要自首。
短短8分鐘通話,騙子從一開始的理直氣壯,到被她一句「8年了,還是不容易」整破防。
最後他給姑娘介紹了一堆反詐方式,還提醒她如何鑑別騙局。
然而,並非所有詐騙故事都有這般啼笑皆非的結局。
一個被騙了292萬元的上海女人,站在樓頂,打開手機直播對男人喊話:
「這錢我可以不要,我就想見你這個人一面。」
「我回不去。」男人答到。
女人縱身一躍,結束了生命。
一心赴死前,仍想見」老公」最後一面。
但在」殺豬盤「這場情感騙局裡,屠夫又怎麼會對「豬」產生憐憫之心呢?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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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次都覺得找到真愛了
每一次真愛都是假的
上海女人要找的「老公」 —— 狗娃,此時正在緬北一處「產業園」裡。
在這個產業園裡,你幾乎能看見所有詐騙手段:彩票、代購、基金、股票、外匯、裸聊、黃博……
外牆是鐵柵欄,持槍武裝一圈圈巡邏,晝夜不停。
大夥眼裡木訥愚笨的狗娃,開下了292萬的大單,一下成為公司的「參考案例」,在每次大會上被拿出來反覆宣揚。
這家「公司」的另一個員工——小楊,成功詐騙了一個東北女人176萬。
對方是把車子房子賣了,才湊出的這一百多萬。
這是公司最出名的兩個案例。
當然,公司還有被騙了3次的黑龍江女人、被騙了37萬的武漢女人……
具體行騙人員在業內俗稱「狗推」,他們與「客戶」建立感情的過程叫作「養豬」。
加上好友後,女人將會遇到一個這樣的男人:
他們或風度翩翩,或幽默風趣;
他們是隨時線上的暖男,會給出關心,慷慨表達對你的欣賞,還會說讓人心動的情話;
他們主動分享生活,甚至講述他的傷痛故事,像在告訴你,你看,我把心捧出來給你看了。
她們覺得自己找到真愛了。
但每一個真愛都是假的。
她們不知道,心目中的真命天子根本不存在——
除了語音聊天的人不換,一個團隊三四十個人,在輪流和她聊天。
每個女人能享受到的「真愛」般的待遇,不超過15天。
在關係確定後,狗推便要誘騙她們投錢了,這叫「殺豬」。
15天,是殺豬的最晚期限。
開始會讓她賺錢,然後說這樣賺錢太慢,為了我們的未來,應該幹一波大的。
他們會承諾,掙到錢後就來找她,開奔馳,去馬爾地夫度假……
「這叫造夢,造完夢以後,基本上不會讓她清醒了。」
那個被騙了37萬的武漢女人,還問狗推「借」了8萬塊錢。當然,那8萬隻是虛擬數字。
狗推不停打電話催她還錢,罵她沒錢玩什麼玩?罵得電話那頭的女人一直大哭。
做這一切是為了讓女人內疚自責。
所有懷疑和報警的想法在一番指責後,徹底沒了。
遭受殺豬盤的女人被詐騙犯稱作「豬」,在被騙後,外界也會嘲笑她們「太蠢了」。
然而,在精心構築的殺豬盤騙局裡,不管是高學歷女性,還是四五十歲人生閱歷豐富的女人,都很難逃脫。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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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愛你,我身處險境:我只有你了
看過《Tinder詐騙王》真人紀錄片的女性,或許會被驚出一身冷汗。
片中,塞西莉是倫敦大學碩士生,她通過Tinder認識了一個英俊男人:西蒙。
他的主頁裡有很多照片:穿著各種西裝參加商務會議,在派對聚會舉杯大笑,在全球各地旅行……
在豪華酒店一小時的咖啡時間裡,塞西莉看到這個男人是如何溫柔禮貌,事業有成——
他是以色列鑽石大亨的兒子,資產16億美元,家族在全球富豪榜排名782位。
西蒙邀請塞西莉一起坐他的私人飛機去保加利亞出差,司機開著勞斯萊斯送她回家收拾行李。
在私人飛機上,塞西莉看到了西蒙的前妻和兒子。
前妻告訴她,西蒙是個很好的爸爸,即使他們分開了,也一直在撫養和照顧他們母子。
塞西莉驚歎,這是個有責任感的男人。
在保加利亞,西蒙在電梯裡深情地看著塞西莉,吻了上去。
她說:「那動作充滿激情,那是你能擁有的最完美的一個初吻。」
發生關係時,塞西莉摸到了他背上的傷痕。
西蒙對此的解釋是,他在南非遭到背叛,坐過牢,因為他是猶太人,在監獄裡受到了粗暴對待。
完美男人透露出脆弱的一面時,塞西莉心想:「這是你想要拯救的一類人。」
確定關係後,西蒙成為模範男友:早晚發資訊問好,交代自己去了什麼地方,給她發照片和視訊,時常表達思念和愛意,送她大捧玫瑰。
他讓塞西莉在倫敦找兩人的同居公寓,預算是每月1.5萬美元。
凌晨三點,他坐飛機來倫敦看她,塞西莉感動得要哭了:「那麼忙的一個人,說出現就出現了。」
哪個女人的心不會就此淪陷?塞西莉在他的名字備註旁,加上了一顆小紅心。
交往一個月後,西蒙說他要完成一個7000萬美元交易額項目,但會遇到各種危險。
西蒙的郵箱裡收到子彈,有人送來葬禮花圈,敵人闖進公寓,保鏢皮特中槍,滿頭是血……
塞西莉一直處在擔驚受怕中。
所以當西蒙告訴她,敵人根據他的信用卡消費記錄定位他,希望能借她的信用卡用兩週。她沒有任何猶豫。
她不斷申請貸款,西蒙在不斷給出安慰和承諾。
西蒙處境越來越危險,要的錢也越來越多,但塞西莉沒法停下來:
「如果他不能用那張卡了,出了什麼問題,那他就有危險了。如果我不幫他,會發生什麼?」
信用卡被一張張刷爆,還款單不斷寄來。面臨債務壓力,塞西莉只好催促他還款,最後西蒙給了她一張支票,但再見面時他已十分冷淡。
回到倫敦後,塞西莉等了四天,賬戶卻沒任何動靜。
銀行告訴她,這張支票無法兌現。
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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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龐氏騙局
瑞典,滿頭是血的保鏢皮特正坐在一群美女中間。
而他旁邊西裝革履,戴著墨鏡笑得迷人的男人,正是西蒙。
沒錯,他們都是參與這場騙局的「演員」。
西蒙、皮特和另外兩個女士度過了一個愉快的夏天。他們從法國到維也納,從瑞士到西班牙,遊了大半個西歐。
塞西莉那25萬美元的救命錢,正被慷慨揮霍在派對、遊艇、旅行的奢靡享受中。
其中一個女人佩妮拉,是位31歲的獨立女性。她對另一半的要求不是照顧她,而是有趣。
她與西蒙通過Tinder認識,一個小時的愉快見面聊天,讓佩妮拉感覺彼此已經認識了10年。
他們頻繁地在網上聊天,發語音,打電話,他還會在凌晨十二點半飛來,只為和她喝一杯咖啡……
然後,她收到了西蒙的求救訊息:
他被捲入一場鑽石走私案,警察介入後,停掉了他的賬戶和信用卡,他的安全狀況受到威脅。
佩妮拉一次次給他匯去了款項。
當時他們的關係,只是知己。
當記者聯繫佩妮拉告知西蒙真實身份時,她根本不願相信。她去問西蒙,西蒙說那是敵人在套取情報。
但現實讓她不得不信。為了讓記者拍到西蒙的鏡頭,佩妮拉裝作信任他和他再次約會。
在熟悉的慕尼黑餐廳,侍者說:「歡迎回來。」
佩妮拉感到噁心:誰在為今晚這頓晚餐買單?
而佩妮拉」借「給西蒙的錢,正被用在一個叫捷克女孩艾琳身上。
他們交往了14個月,艾琳最後,被他騙走了14萬美元。
西蒙完美地做了一出愛情版本的龐氏騙局:
把塞西莉的錢用在佩妮拉身上,把佩妮拉的錢用在艾琳身上……
當塞西莉和佩妮拉將西蒙的真實面目公之於眾時,卻收到了大量嘲諷。
「女人真的太容易上當了。」
「哈哈,廢物!太天真了!」
「吸引貪婪的人……」
「只看到了他的錢,拜金女,她活該!」
那些奚落嘲笑,輕飄飄地就將她們定義成了一個拜金又愚蠢女人。
他們怎麼會知道:塞西莉在知道被騙後,將自己送到了精神病院。她看著手機裡的童話故事,遲遲無法刪除西蒙名字後的那顆心。
當30個專業詐騙犯共同「真誠」謀算圍剿一個女人時;
當一個把自己包裝得無懈可擊的英俊男人為你一擲千金,深夜趕飛機只為陪你喝一杯咖啡時;
當他無數次與你虛構美好未來,承諾你是未來的妻子,孩子的母親時;
當所愛之人深陷險境,命懸一線,只有你時;
期待愛和浪漫的女人,誰能無動於衷,一直保持理性和冷漠?
她們只是相信愛並沉醉於此的女人罷了。
而女人為何總是為愛孤注一擲,莽勇無畏?是傻嗎,是蠢嗎?
當然不是!
只是自古以來,女人就在被「愛」規訓和捆綁。
「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這句最粗淺的老話,限定了女性的價值和追求。
即便你成為獨立事業女性,但你大齡單身,便必然承受諷刺與議論。
當騙子把感情當作武器,去攻陷女人,便抓住了大多女人的命脈——
一位完美伴侶,一段理想婚姻,一個圓滿家庭,成為女性努力追逐奮鬥的東西。
所以她們必須相信伴侶、輔佐伴侶,習慣心甘情願地付出與奉獻。
如同那一躍而下的上海女人,那想要拯救愛人的塞西莉。
而男性呢?他們在為權力、財富、地位、名譽奮鬥。
曾經的「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的灑脫肆意,何時有女性的身影?
而古時的「貞節牌坊」,如今的「82年生的金智英們」,歷史和社會鑄造的女性牢籠,又如何打破?
或許有一天,當女性不再依附於、歸順於愛,感情便不再成為用以欺騙、左右她們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