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來得及給每家門口立個狗像

生活總是充滿戲劇性。正在持續的劇情,說結束就要結束了,以至於讓人有些難以置信。

在這不算短的幾年,日月蹉跎,惶恐驚悸。個中況味,殊難盡言。

「那是什麼樣的年月?」古華在《芙蓉鎮》中如是描述:「牛肝豬肺、狼心狗肚一鍋煎炒蒸熬」。

古華筆下的那個年代落幕後,有人是失意落魄的。比如那個二流子王秋赦,淪落到瘋瘋癲癲的程度。

王秋赦的願景,是「一年劃一回成分,一年搞一回土改,一年分一回浮財」。這終究落空了,故有「過幾年又來一次」的聲嘶力竭。

「打銅鑼,吹哨子,喊土廣播,敲鐘,跑腿送材料,守夜站哨」,「總是打頭陣、當骨幹」——誰能說近期沒見過王秋赦的影子呢。

雖無賴得很,卻未見得怎麼狠,王秋赦多是幹些陰損下作事情。比如人家結婚,他送上一副白對聯:「兩個狗男女,一對黑夫妻」。

睽諸這幾年,柵欄封門,掐人脖頸,綁人手臂,跪壓後背,入戶逞凶,諸如此類的片段,說來不堪回首淚暗彈。

這幾天,王秋赦式的那一類人,也該是極度失落的。一旦被褫奪穿大袍褂、戴袖箍子的權力,想必跟抽掉了整根脊骨一般。

雖然打著依法、正義的名義,卻如柏格森所說,想扮演的角色與其本性之間總是存在矛盾,總是力不從心。

王秋赦所稱「吃公家的,穿公家的,住公家的,耍公家的」,這種好日子在如今,可惜過去得快了些。

「二十二個W類分子,家門口必須塑二十二尊狗像」,且「有高有矮,有胖有瘦」。這大抵是王秋赦幹過的最缺德的事,內心是把人當豬狗看的。

我所耿耿於懷的是,湖南瀏陽那個某主任,前不久帶人闖入私宅,當幼童的面把人按倒猛揍,還不忘罵一句「你這個畜生」。此種心跡,跟王秋赦有二致麼?

倘若劇情再延續久一些,給每家門口立個狗像,大致這一類的事情,會有人幹不出來?

潦倒頹喪的王秋赦,每天在大街上叫喊:「千萬不要忘記啊」,芙蓉鎮的人們不免擔心,那個時代是否真的已成過去?

眼下劇情即將落幕,但王秋赦式的痞子們,會不會在某個晚上突然冒出來,要掐斷方興未艾的希冀?

阿Q、白佔魁、趙多多、王秋赦、孫玉亭這類人,從來沒有真正遠去。

像病毒一樣蟄伏著,只要提供合適的溫度、溼度、光照,就會迅速被喚醒,進而膨脹變形,噬咬社會機體。

一代又一代的王秋赦們,總會趁著某種機緣和風向,酣暢地放逐人性最大的惡,哪怕贏得曇花一現的人生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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