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轉載自:益美傳媒(ID:YeeMedia)
前段時間,「哮天犬」扮演者陳創哭上了熱搜。
他想去看看曾經與父母生活的地方。
只是明明無比熟悉的地方,他卻找不到家的方向。
「我蹲下來嚎啕大哭」
「似個孤兒」
「是個孤兒」

圖源:微博@陳創real
這條微博一發出,立馬引起了無數網友的共鳴。
有人在下面評論,「未老莫還鄉,還鄉須斷腸」。
但等到老了,還鄉還來得及嗎?
據統計,從2010年至2020年,我國自然村的數量從360萬個減少到270萬個。
相當於每天至少有80個村莊正在消失。
隨著社會的不斷發展,有些東西的消亡是必然的。
那些熟悉的人、房子、街道,甚至民間技藝和文化,最後都將離我們遠去。
面對這種失去,我們總覺得無能為力。
但有的人,卻用另一種方式,保護著那份鄉愁。
01
▼
51歲那年,她決定拍攝村裡最後一批村民
短視訊平臺上,有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創作者,沒有多少粉絲,也沒有什麼熱度。
但就是這樣一個平平無奇的賬號,卻牽動著許多人的心。

賬號的創建者叫喬秀玲,張拔村的一名村民。
1970年,喬秀玲在張拔村出生。
2022年,已經50多歲的她還在村裡。
「我幾乎半輩子沒離開過農村,即便是後來成了家,也隔三差五回村。我對我們村有很深的感情。」
這種感情,和村裡的人分不開。
「白路喬三大姓人口加起來五六百人,走到哪個犄角旮旯裡都是人。」
人多,大家就喜歡聚在一起。

圖源:快手紀錄片《張拔村最後的導演》
村裡有個叫「十字兒」的地方,成了村民們的天然廣場。
一到晚上,每個人手裡端著碗就來了。
蹲在石凳上,邊吃邊聊。
80年代,村裡唯一一臺電視機也擺在那兒。
村民們都爭著去看,經常會為了搶位置吵起來。
但吵完之後,第二天仍然聚在一起閒聊。
「現在回想起來,那時候的我們是幸福的。」喬秀玲說。
現在的張拔村,這些幸福正在逐漸減少、甚至消失。
大概是從2000年開始。
村裡被鎖住的門多了。

圖源:快手紀錄片《張拔村最後的導演》
老人也多了。
年輕人卻越來越少了。
村裡那些留守的老人成了張拔村最後一批村民。
這個曾經「鬧騰」的村子好像變得「乖巧」了許多。
感受著這一切的喬秀玲,拿起了手機:
她決定拍攝村裡最後一批村民。
02
▼
張拔村最後的導演
「他們說這個時代,人人拿起手機都能當導演。」
喬秀玲就是張拔村唯一的導演。
因為名字中帶有招財貓三個字,大家也親切的稱她為「招財貓導演」。
她的賬號裡只有700多條視訊。
但卻讓我們看到了許多平凡而又鮮活的老人。
有70多歲還像風一樣的嬸子。

圖源:快手紀錄片《張拔村最後的導演》
嬸子要強,從小就是。
那時流行二八大槓,踩上一蹬就走,成了許多人的首選代步工具。
嬸子也想騎,但身高不夠。
即使墊起腳也只比車高了一個頭。
這可怎麼辦?放棄?
不可能!
就算是叉在槓上騎,嬸子也要外出做買賣。
現在老了,嬸子還是要強。
換上電動三輪,每天早出晚歸,風雨無阻。
「嬸子像風、像信風,朝著一個方向以幾乎不變的力量,整年的吹。」喬秀玲說。

圖源:快手紀錄片《張拔村最後的導演》
嬸子精明,什麼東西到她手裡都能變現。
掉在地上的落架果子;
磨蕎麥剩下的蕎麥皮;
只要經過她的手都能變廢為寶。
嬸子耐心,什麼買賣都能經營。
從改革開放起,只要是能賣的東西她都賣了出去。
正是這種精明與耐心,讓嬸子最後苦盡甘來。
她成了村裡第一個有收音機和電視機的人。

圖源:快手紀錄片《張拔村最後的導演》
除了嬸子,村裡還有像哆啦A夢一樣什麼都會的萬能叔。
騎著小三輪、帶著工具箱,萬能叔每天都在村裡來回穿梭。
七八十歲的人每天「上躥下跳」。

圖源:快手紀錄片《張拔村最後的導演》
三叔家的電線老化了。
萬能叔換。
秀鳳家的油煙機堵住了。
萬能叔通。
萬能叔忙,他的手機更忙。
這家剛打了電話,那家又叫幫個忙。
萬能叔關心村裡人的生活,更在乎大家的營生。
前不久,他又買上了全村唯一一臺打穀機。

圖源:快手紀錄片《張拔村最後的導演》
在收穫的季節,幫全村人滿載而歸。
明明是該在家享福的人,卻把自己當個後生用。
「再老我就不能幹了。」
說著這話的萬能叔又騎著小三輪匆匆地走了。

圖源:快手紀錄片《張拔村最後的導演》
喬秀玲說哪家也離不了萬能叔。
但益美君搞不明白,也不知道到底是村裡人離不開萬能叔,還是萬能叔離不開村裡人。
同樣離不開這裡的,還有喬秀玲的母親——「張拔村第一面點師」。

圖源:快手紀錄片《張拔村最後的導演》
包子要皮薄餡多;
餃子要像元寶;
麵條要勁道光亮。
這是喬秀玲的母親對面食的認知。

圖源:快手紀錄片《張拔村最後的導演》
曾經從未做過飯的大戶人家小姐,現在成了張拔村公認最會做飯的女人。
村裡人少,一個人生活的老人不在少數。
喬秀玲的鄰居叔叔就是其中之一。
幾個兄弟都外出謀生了。
他離不開這個生活了一輩子的鄉土。
最後還是選擇留下。
村裡人習慣了互相幫襯。
看到鄰居吃飯成問題,喬秀玲的母親就經常去他家幫他做做飯。
一個人,炒一次菜就能吃上好幾頓。

圖源:快手紀錄片《張拔村最後的導演》
也許是以前的日子太苦,喬秀玲的母親總說:
「只有吃到自己肚子裡的才是自己的,趁能吃進去,有精力做的吃就吃上些。」

圖源:快手紀錄片《張拔村最後的導演》
喬秀玲的視訊好像沒什麼可看的,主角永遠是普普通通的村民。
會踩縫紉機的梅嬸子;
希望孩子當城裡醫生的小村醫;
天天趕著一群羊的「二哥」……
但就是這些村裡人,支撐著現在的張拔村。
03
▼
「我想盡可能的去記錄瞬間,留存笑臉」
從2020年拍到現在,喬秀玲的賬號依然沒多少粉絲。
視訊也沒什麼流量。
但這些她都不在乎。
因為那些她最想讓看的人都看到了。
在她為數不多的粉絲中,有1000多個鐵桿粉絲。
他們都有著一個共同的身份——張拔村曾經的村民。

圖源:快手紀錄片《張拔村最後的導演》
這些人早已離開了張拔村。
但他們的家人,有的選擇了留在這裡。
喬秀玲的視訊,為相隔兩地的親人們搭起了橋樑。
從視訊中,她們看到了家人不常見的一面。
女兒在視訊裡抓包了正在戒菸的老父親。
妹妹通過視訊了解生病的哥哥近況。
在外讀書的孫女從視訊中看到了爺爺奶奶。
這些人總是催著喬秀玲更新,點名拍他們想看的人。
視訊中的老人大多都還健在,但有的已經去世。
喬秀玲為他們拍攝的視訊也成了親人們最後的念想。
也許這就是這些視訊存在的意義。

圖源:快手紀錄片《張拔村最後的導演》
被問會拍到什麼時候,喬秀玲說誰也說不準。
「因為我的‘實景棚’,山西太原張拔村,正在慢慢消失。」
但喬秀玲說,她會盡可能的去記錄瞬間,留存笑臉。
「就算有一天鏡頭裡的內容都消失了,但這些片段還會一直延續和留存。」
04
▼
消失的村莊,回不去的家鄉
必須承認,張拔村仍是幸運的。
最終它會不會消失,我們無從知道。
但至少有人在為保護它、留住它而努力。
就像日本一個叫上勝町的小鎮一樣。

過去,這個小鎮主要以林業和種橘子為主,但隨著日本經濟高速發展,木材的進口量急劇增加,上勝町的林業逐漸衰敗。
於是,年輕人為了生計,不得不離開這裡,上勝町沒有了往日的熱鬧。
慢慢的,這裡的居民只剩下1700人,並且半數都是65歲以上的老人。
就連政府派人來考察,也只是丟下一句:一個瀕臨消亡的村莊。
到了1981年,上勝町又受到重創。
一場罕見寒流讓當地的橘樹遭到毀壞。
兩大產業接連受損,剩下的村民們也失去了信心。開始閉門不出,借酒消愁。
直到,一位叫做橫石知二的農業指導員出現。
但他一來就被難住了,怎麼能解決村民們的收入問題呢?
有人提出了一個辦法:種蔥。
但怎麼種?什麼時候種?種什麼蔥?
這些問題困擾著他。
但不服輸的他並未放棄。
在經歷了一次次失敗之後,他不但種出了好蔥,還讓大家種上了菠菜和香菇。
村民們的日子是好了,但橫石知二心裡卻不是滋味。
他不忍心看到老人們如此操勞。
於是,他開始尋找一種不那麼辛苦又能賺錢的方法。
直到1986年10月,他終於找到了答案——賣葉子。
他想賣的葉子在日本被稱為「妻物」,是拿來裝飾料理用的。

但這個想法並沒有得到村民們的支持,他最終也只說服了4名老人加入。
但這並不意味著結束,而是新的開始。
橫石知二帶著老人們將隊伍組建起來了,並創立了名為「彩」的品牌。

在經歷了長時間的調查研究後,橫石知二成了「樹葉專家」,他也終於明白了妻物的真正涵義,並對樹葉的大小、顏色、採摘時間等都做了規定。
從那以後,上勝町的葉子賣得越來越好,「彩」這個品牌也愈發出名。
現在,賣葉子成了上勝町的主要經濟來源。
受益於自然,村民們也更加懂得珍惜自然。
為了保護生態環境,村裡不再焚化垃圾,關了兩個焚化爐。
他們說,「把垃圾扔進山裡,就是犯罪」。
如今這個的小山村又「活過來」了,不僅沒有消失,還被選為日本最美的14座村莊之一。
益美君常常在想,當一個傳統村落徹底消失後,曾經出走的人,離開的人,會以哪種心情安放鄉愁?又會如何對抗遺忘?
「喬秀玲」和「橫石知二」們能做的,就是讓大家相信:沒有一種生活,應該理所當然地消失。
出品|益美傳媒
作者|三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