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田島海軍兵學校(上)

寫在前面的話:本文原刊載於太平洋戰爭研究會「日本海軍がよくわかる事典」全文略有刪節,2022年10月31日首次發表於「戰史編譯」公眾號,如需轉載請註明出處,文章僅作為學習交流之用,不代表譯者認同其原文觀點。

海軍士官與江田島

江田島是位於廣島縣吳市西側廣島灣上的一座小島。當年的海軍兵學校便坐落於此。海軍兵學校,通常都被簡稱為海兵,某些時候偶爾也會被稱為兵學校,是培養海軍士官的地方。直到如今,在該校的舊址上還設有海上自衛隊的幹部學校。

江田島和舊海兵原址鳥瞰

江田島和舊海兵原址鳥瞰

所謂的士官,一般而言是指那些指揮下士官兵的軍官。其中,具有直接指揮戰鬥部隊資格的被稱為「將校」。培養這種將校的軍校,舊海軍一共有兩所,即海軍兵學校和海軍機關學校。其中,海軍機關學校主要負責培養從事艦艇主機運轉·輪機指揮等相關專業的機關科將校。而除此之外的其他兵科將校則由海軍兵學校負責培養。

在現實中,雖然也有很多諸如主計中將、軍醫大佐這種,僅從名稱上冠以的「中將」、「大佐」之類的軍銜來看,跟將校別無二致的海軍士官,但他們所歸屬的類別都是「將校相當官」。以一言以蔽之,就是海軍將校全部都是海軍士官,但海軍士官並不一定全部都是海軍將校。

畢業生總數一萬零八百四十七人

海軍兵學校最初的校址並不在江田島。其前身是一八六九年(明治二年)創建的海軍操練所(東京·築地的廣島藩邸。現東京都築地四丁目、與浜離宮庭院比鄰)。一八七零年(明治三年)更名為海軍兵學寮。此時入學的首批學員後來便被算成了海兵一期生。只是其中有部分以「幼年生徒」名義入學的少年學員由於入學時年紀較小,被算成了二期生,畢業的時間也相應的比一期生晚了一年。二期生之中的代表人物就是後來為了準備日俄戰爭建立了六六艦隊、在戰爭當時作為海軍大臣掌控整個海軍的山本權兵衛大將。作為日俄戰爭時期的聯合艦隊司令長官指揮了日本海大海戰的東鄉平八郎大將,由於在海軍兵學寮建校時年滿二十三歲,已經成為軍艦上的見習士官。於是,就沒有入學而是直接被派往英國留學。東鄉在英國的七年間接收了全套的正規海軍教育。

日語中習慣稱初·高中在校生為生徒,稱大學在校生為學生 。1944年以後日本全國開始實施的所謂「學徒出陣」使用的學徒一詞即學生的學加生徒的徒 ,並以此指代全國所有的大專院校職業學校和初高中學校在校生。海軍兵學校的在校生亦被稱為生徒 ,可見其學歷應該位列大學之下。

海兵二期生 山本權兵衛

海兵二期生 山本權兵衛

那麼,接下來言歸正傳,海兵一期生的畢業時間是一八七三年(明治六年)十一月,至於畢業人數則僅有區區兩人。而二期生的畢業人數是十七人。在這十七人之中除了之前提到過的山本權兵衛之外,還有一個叫日高壯之丞的,在後來稍微有些名氣。日高並非像山本那樣在海兵學習了四年而是隻學習了三年就畢業了。原因是他比山本年長四歲是山本的前輩。這是在舊海軍初創期才有的一種比較有意思的現象。日高在日清戰爭之後,成為了被稱作「常備艦隊」的,當時舊海軍最強艦隊的司令長官,因此不論是他本人還是周圍的人都覺得一旦日俄開戰,屆時聯合艦隊司令長官的位子一定是由他日高來坐。結果,在山本海軍大臣的英明決斷之下,並沒有選擇日高而是任命了東鄉作為聯合聯隊的司令長官。原因是山本擔心日高這個人比較倔,固執己見,在關鍵時刻有可能會不服從海軍中央的命令。從這個意義上來講,日高也算是一個在歷史上留下了自己姓名的人。

日高壯之丞

日高壯之丞

兵學寮在建校的同時就從英國招募了海軍顧問團。原因是想建設一支英式的海軍。以阿齊博爾德·盧修斯·道格拉斯(Archibald Lucius Douglas )少校為首的三十四人一行於一八七三年七月抵達日本,其中,道格拉斯少校本人在日本待了兩年,另有半數以上的人待了六年,其餘人也都至少待了三年,期間專心於兵學校的教學。瀟灑的氣度、嚴謹守時、凡事提前五分鐘準備好的作風等舊海軍的風骨都是在這一時期打下的基礎。就連後面會講到的,被稱作為「鐵拳制裁」的體罰,據說最初也是在道格拉斯的極力主張下從英國海軍那裡學來的。由於當時兵學校的學員基本上都是舊武士出身,據說當時的校長中牟田倉之助少將對於毆打武士這樣的懲罰方式表示了斷然的拒絕,但是不知道從何時開始,鐵拳制裁就在私底下流行起來了。

阿齊博爾德·盧修斯·道格拉斯

阿齊博爾德·盧修斯·道格拉斯

然後在一八七六年(明治九年)的八月,兵學寮正式更名為海軍兵學校。接下來又進而在一八八八年(明治二十一年)的八月,把校舍從東京搬到了江田島。之所以這樣做的原因是因為兵學寮原址附近受近代文明開化浪潮的影響已經變得非常繁華,學員容易受到世俗社會不良風氣的影響,於是就想把他們送到瀨戶內海與世隔絕的孤島上進行教育。東京築地的兵學寮至的十四期(一八八七年,明治二十年畢業)為止,共計送出畢業生三百四十人。在遷移到江田島之後送出的第三屆畢業生(總第十七期)之中有一個人叫秋山真之,後來官至中將,是他擬定、起草了日本海大海戰乃至於整個日俄戰爭期間聯合艦隊的所有作戰方案(當時任中佐)。

已更名為海上自衛隊幹部候補生學校暨第一術科學校的原江田島海軍兵學校舊址。生徒館外觀與大講堂內部仍然基本上保持了原有的風貌。

從遷移到江田島開始,到一九四五年(昭和二十年)三月畢業的第七十四期生為止,海兵共計有一萬零八百四十七人畢業離校。再加上築地時代的畢業生全部算下來,所謂海兵出身的人一共有一萬一千一百八十七人。

海軍機關學校·海兵舞鶴分校舊址
海軍機關學校·海兵舞鶴分校舊址

海軍機關學校·海兵舞鶴分校舊址

截至太平洋戰爭結束時為止,海兵仍有七十五期至七十八期的學員一萬五千一百二十九人在校。在校生的人數比之前從第一期到第七十四期,七十三年來所培養的全部畢業生的總額還多了將近四千人。這裡面雖然也有把在舞鶴的海軍機關學校以海軍兵學校·舞鶴分校的名義統計進來一起算的原因,但即便是如此,相較以往也是一個相當驚人的數字了。當然,這麼多學員江田島本校是無法完全容納的,除了前面提到過的舞鶴之外,學員們還被分散到了在大原(同樣位於江田島內。本校校址在中鄉。)、巖國、防府、針尾(佐世保市的一個島)等地開設的分校,接受教育。

從錄取考試到入校

海軍兵學校同負責培養陸軍將校的陸軍士官學校一樣,在戰前的整個時期內都採取了精英式的教育培養制度。

海兵的錄取年齡在十六至十九歲之間,文化水平方面雖然以修滿舊制中學(學制五年)四個學年為基準,但對於考生的學歷本身並沒有做硬性的規定。話雖如此,由於競爭激烈甚至還出現了專門為了考取海兵而開設的預備中學校,因此那種完全依靠自學考入海兵的人實際上是不存在的。據說在文化考試合格的人之中有約一成是一流中學的狀元、約六成是全校前五名,剩下的也幾乎都是學校前二十名以內的優秀學生。

在這裡讓我們看一下海兵一九三五年(昭和十年)入學錄取考試的情況。考試在這一年的十二月末舉行。兩年之後即爆發了中日戰爭。

與二百四十人的錄取名額相對應的是報名人數達到了六千八百四十七人是錄取名額的二十八點五倍。在文化課考試之前有對身體的檢查,在這個時候要淘汰約四成左右的人。體檢的具體的要求是身高在一百五十二釐米以上,體重四十五千克、肺活量三千立方厘米、視力一點零以上(裸眼視力,戴眼鏡不合格)。據說在淘汰的人之中視力不合格的達到了三成。

文化課考試一共持續三天,設有代數、幾何、英語、物理、化學、日本歷史、國語、漢文、作文,九門考試科目,當天即閱卷判分,如果分數未能達到合格標準那麼第二天的考試就不用參加了。直到第四天的口頭面試時,剩下的人數大概還有錄取名額的約四倍左右。

收到合格通知書準備前往海兵報到的考生

收到合格通知書準備前往海兵報到的考生

合格通知書在第二年的紀元節(二月十一日,相當於現在的日本建國紀念日)當天發出,入學是在四月一日。在臨入學之前還會進行最後一次體檢,這個時候還會淘汰幾人。在入校儀式開始前有為期一週的入校準備教育,據說在這個時候指導官會走到受閱的準學員面前,臉對臉的猛地喊出每一個人的名字。因為指導官已經通過貼有照片的身世調查表暗自記下了所有人的出身履歷和容貌。

任命為海兵生徒的告知書

任命為海兵生徒的告知書。

然後,在四月一日,身著齊整合體的制服在大講堂出席入校儀式,接受一紙任命正式成為一名海軍兵學校的學員(海軍兵學校生徒)。

分隊生活

當時,包括新入校的新生在內由低到高共計有四個年級的學員在校(某些年份會出現只有三個年級情況)學習。其中最高年級的學員被稱為「一號生徒」,新入校的也就是最低年級的學員被稱為「四號生徒」,每二十個學員編為一隊,稱之為分隊,從一號到四號不同年級的學員採取混合編組。每四個分隊編為一個部,然後以部為單位,實施武技、體育等方面的訓育。各分隊設有教官(分隊幹事。大多為少佐或大尉)、每個部設部幹事、然後在此基礎之還設有更高一層的生徒隊幹事,全部均由現役將校擔任。雖然文化課程的教授以學年為單位,但是學員在兵學校內的生活是以分隊為單位進行的,具體的形式是由最高年級的一號生徒負責對低年級學員進行指導。這種所謂的「指導」是一種管教式的教育。

在譯製片《啊、海軍》之中出鏡的老大哥森下 就是「一號生徒 」,只是按照中文習慣被譯為了四年級生,意思還是一樣的,正如在電影中所描寫的那樣在分隊生活中具有無可爭辯的權威。

「管教的所有內容都是作為一名海軍將校的所應該具備的基本素質。五分鐘精神的徹底貫徹、敏捷不拖泥帶水的行動坐臥、服裝儀容日常瑣事、還有校內環境無死角的清理整治、規規矩矩一絲不苟的態度等等所有的一切都不可有一絲的疏忽(中略)在任何地方都隨時可能遭到最高年級學員的鐵拳」—出自 海兵六十七期·中村悌次回憶錄《日本戰史·別卷六·江田島》收錄。每日新聞社出版。中村在戰後曾擔任海上自衛隊幕僚長。

那麼對於日常行動的具體要求到底是什麼樣子的呢?比如說起床以後要在五分鐘之內收拾好被褥(吊床)換好衣服、校內移動要求全部採用跑步前進、上下樓梯要一步邁兩階臺階、吃飯屙屎均要求快字當先、橫穿校園時如有兩人以上需步調一致、以直線、直角行進、遇到高年級學員要主動行禮,諸如此類等等。所有的一切均以準確紮實、迅速敏捷、莊嚴肅靜、統一有序為基準。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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