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戴維·M. 格蘭茨，喬納森·M. 豪斯
譯：趙瑋 趙國星
1943年，在整個9月間，對陣雙方都在向第聶伯河賽跑，德國人在紅軍前進的道路上破壞了一切。然而這種有組織的毀滅行動只會讓其普通士兵的軍紀更加敗壞——焚燒目力所及的一切事物清楚地表明勝利的全部希望都已遠去，根據焦土政策而產生的額外任務也讓德軍步兵們愈發精疲力竭。沃羅涅日方面軍司令瓦圖京催促他的部隊加緊前進，並這樣說道：「他們正在焚燒麵包，為阻止這種行為，我們必須進攻。」
德國人堅信追擊的蘇軍規模十分龐大。但實際上，蘇聯人在先前的戰役中便遭到削弱，又因為在塵土飛揚的公路上把隊伍拉得很長，重新補給和保養都非常困難——不過這些被削弱的機動部隊還是在繼續追擊。比如擁有500輛坦克的近衛坦克第5集團軍在結束別爾哥羅德—哈爾科夫戰役後只剩50輛坦克可以投入戰鬥，羅特米斯特羅夫就將剩下的這些坦克集中到三個支隊裡，並讓無線電收發機到處運動來模擬集團軍其他部隊，以這種方法欺騙德軍無線電情報小組。
1943年9月19—23日，瓦圖京的先頭坦克和步兵分隊從基輔南北兩面抵達第聶伯河。儘管缺乏架橋器材，蘇軍仍然在9月19—26日間臨時建立起了40個橋頭堡，且大部分位於基輔南面。其中有一個看上去極具價值：在追擊過程中，雷巴爾科的近衛坦克第3集團軍所屬2個坦克軍在1個獨立騎兵軍支援下，擔任沃羅涅日方面軍的前鋒。這三個軍的步兵在基輔南面的大布克林奪取了1個登陸場，但需要增援才能繼續進攻。最高統帥部早就預想到戰況會發展到這一步，在9月初便命令數支空降部隊重新開展跳傘訓練。空降兵第1、第3和第5旅在轉行做了一年半地面部隊後，終於被臨時重組為1個軍，並轉隸給瓦圖京以發展勝利。其中有2個旅計劃於9月24日晚至25日凌晨在大布克林附近跳傘。
對於這些蘇軍來說不巧的是，向第聶伯河的急切追擊已經超出了總參偵察局的能力範圍，他們無法及時提供德軍兵力部署的情報。同時瓦圖京也不知道，德軍有5個師——2個裝甲師、2個步兵師和1個摩步師——正在向己方預定空降的著陸區開進，第19裝甲師先頭部隊甚至早已到達。結局非常悲慘，訓練有素的蘇軍傘兵在著陸後過於分散，又遇到了意料之外的德軍防守部隊，最終死傷無數。這次失敗甚至導致史達林終其一生都不再熱衷於大規模空降戰役。緊接著，瓦圖京的沃羅涅日方面軍在10月對試圖消滅基輔南北兩面登陸場蘇軍的德軍發動了多次進攻，不過都以慘敗告終（後文將詳細討論）。
然而在其他地方取得的勝利完全掃除了基輔南北兩面失敗的陰霾。10月15日，當（蘇德）雙方向第聶伯河的賽跑還在進行時，羅科索夫斯基的中央方面軍在戈梅利鑿開了德軍第聶伯河防線，為下一步向白俄羅斯南部進軍佔據了有利位置；在更南面，托爾布欣的南方面軍於10月11日粉碎了南方集團軍群的「豹」防線，奔向第聶伯河，最終將第17集團軍孤立在了克里木。
（上圖）戰場形勢圖：夏秋戰局，1943年6—12月
德軍於9月下旬和10月在第聶伯河一線的成功防禦讓古德里安得以重建幾個裝甲師，但這還是沒有改變（戰爭）整體上的均勢。德軍牢牢壓制著蘇軍在基輔南北兩面的大布克林和柳捷日登陸場（沃羅涅日方面軍），以及克列緬丘格以南草原方面軍所在登陸場；他們（德方）在尼科波爾對面的東岸也有橋頭堡。然而，沃羅涅日方面軍在10月中旬成功擴大了基輔北面、柳捷日村附近沼澤裡的小登陸場，由於此處地形難以通行，因而延伸過度的德軍並未部署太多兵力來進行控制。沃羅涅日方面軍在10月20日更名為烏克蘭第1方面軍，此時正試圖利用德軍這一疏漏。42不過這樣做就必須打破車輛不宜在沼澤地形中運動的常規。
最初，瓦圖京在10月11日命令安德烈·格里戈裡耶維奇·克拉夫琴科中將的近衛坦克第5軍增援柳捷日登陸場。後者需要進行橫向機動並渡過數條河流，然後與把守小登陸場的步兵會合。該部急中生智，採用了一個比較危險的方法，即儘可能將T-34密封起來，然後開足馬力全速衝過激流，最終抵達目的地。軍長克拉夫琴科只是簡單地在其報告中提到通過這種手段使「絕大部分」車輛成功渡河，但無疑有很多坦克和乘員都沉入了泥水中。儘管到10月中旬時，德國人在基輔城下成功擋住了克拉夫琴科的突擊，不過蘇軍的登陸場也有所擴大，這就給了瓦圖京新的機會。
10月下旬，瓦圖京悄悄把雷巴爾科的整個近衛坦克第3集團軍及大量步兵和炮兵調入擁擠的登陸場。11月3日，烏克蘭第1方面軍的第38集團軍和雷巴爾科的坦克集團軍突然從登陸場殺出，打垮了大吃一驚的德方守軍。3天后，瓦圖京的部隊收復基輔。很快，他的方面軍便在第聶伯河對岸、烏克蘭的土地上建立起了1個重要戰略立足點。
瓦圖京的部隊正持續不斷地利用這次勝利擴大戰果。近衛坦克第3集團軍向前穿過法斯托夫直奔卡扎京，深入德軍後方，緊隨其後的是基里爾·謝苗諾維奇·莫斯卡連科上將的第38集團軍；與此同時，近衛騎兵第1軍和第60集團軍則加速向西，以奪取日托米爾並威脅科羅斯堅。曼施泰因迅速還以顏色，打算重現2月時在哈爾科夫以南取得的勝利，那次他殲滅了蘇軍3個集團軍的主力。他把第48和第24裝甲軍從大布克林地域抽調出來，以殲滅蘇軍前鋒，隨後將敵軍趕回第聶伯河。然而此一時非彼一時，蘇軍步兵的反裝甲能力早已今非昔比，又有編成內的坦克和自行火炮作為後盾，想要反擊的德國人在通過他們時就必須交上昂貴得可怕的過路費。但11月10日時，第48裝甲軍還是在法斯托夫附近擋住了近衛坦克第3集團軍。正如3個月前在博戈杜霍夫那樣，德軍坦克截斷且吃掉了雷巴爾科的幾個先頭旅，不過曼施泰因依然無力奪回法斯托夫。
遇到挫折的曼施泰因將第48裝甲軍轉向西面，試圖抓住並打退瓦圖京的右翼。他再次取得了勝利，可（勝利）轉眼便被奪走。據報告，把守日托米爾的是近衛騎兵第1軍一幫喝得醉醺醺的騎兵，他們剛發現了第4裝甲集團軍儲藏的酒；該部被擊潰，然而之後趕來的蘇軍步兵、裝甲兵和反坦克部隊在布魯西洛夫附近再次擋住了德國人。11月下旬至12月上旬間，曼施泰因接連兩次將第48裝甲軍機動到瓦圖京的右翼。德軍的每次進攻都會在初期取得勝利，但之後很快就被挫敗。
12月19日，曼施泰因最後一次試圖摧毀危險的蘇軍登陸場。在沿科羅斯堅—基輔鐵路的激戰中，他圍殲了一股蘇軍——自認為是4個軍。實際上，德軍進攻的不過是蘇軍部署於此處的1支偽裝部隊，其任務是掩護己方在偏南方的布魯西洛夫地域集結的強大打擊力量。正當曼施泰因凝視著科羅斯堅附近他認為即將取得的勝利時，其裝甲部隊卻再一次在獲得一些不值一提的成果後陷入停頓。第二天，即1943年的聖誕節，他所有的樂觀想法都隨著蘇軍突然在布魯西洛夫附近大舉進攻而化為泡影。坦克第1集團軍和近衛第1集團軍從基輔向西挺進，在德軍防線上撕開了一個大口子，同時也標誌著蘇軍下一輪冬季戰局的開始。
在更南面，科涅夫的烏克蘭第2方面軍以羅特米斯特羅夫的近衛坦克第5集團軍為先導，繼續擴大克里沃羅格登陸場，並進一步破壞了德軍第聶伯河防線。隨著冬季在11—12月來臨，德國黨衛軍和裝甲兵發動一系列局部反擊，勉強遏制住了登陸場面積擴大。蘇軍多次試圖肅清德軍的尼科波爾橋頭堡，但都以失敗告終；不過這些戰鬥至少有效分散了德軍指揮官們對第聶伯河一線更北面危險局勢的注意力。
當瓦圖京和科涅夫還在南方進行精彩的所謂「第聶伯河會戰」時，一場同樣重要卻不那麼順利的蘇軍攻勢也在對中央集團軍群展開。9月下旬，蘇聯最高統帥部大本營命令開始解放白俄羅斯。10月上旬，葉廖緬科的加里寧方面軍（於10月20日改稱「波羅的海沿岸第1方面軍」）通過奇襲奪取了關鍵城市涅韋爾，切斷了中央集團軍群與北方集團軍群的聯繫，並從北面威脅維捷布斯克。此後不久，羅科索夫斯基的白俄羅斯方面軍（於10月20日由中央方面軍更改番號而來）發動戈梅利—列奇察戰役，殺入了白俄羅斯南部。同時，索科洛夫斯基的西方面軍正反覆衝擊德軍在維捷布斯克以南b奧爾沙和莫吉廖夫的防線。初期取得的勝利導致最高統帥部大本營命令波羅的海沿岸方面軍、西方面軍和白俄羅斯方面軍在11月上旬發動向心突擊，目標是奪取明斯克和白俄羅斯東部；然而截至11月中旬，面對德軍堅固巧妙的防禦和不斷惡化的天氣，這一雄心勃勃的攻勢不得不以失敗告終。
隨著白俄羅斯的局勢趨於穩定，而蘇軍應該還會被繼續困在第聶伯河登陸場，德軍因此停止了冬季的作戰行動，並堅信接下來會平靜一段時間——但蘇聯人絕不會讓他們這麼舒坦。
本文摘自《巨人的碰撞：一部全新的蘇德戰爭史》
本書以公正的視角、嚴謹的態度、流暢的文筆敘述了整部蘇德戰爭史。書中主要描寫了這場戰爭的始末，包括戰前蘇德雙方軍事實力對比，戰爭爆發的時代背景、具體過程、戰鬥結果，這場戰爭對戰後世界格局造成的影響，並對戰爭中的一些經典戰役或是階段性事件進行了介紹，例如「巴巴羅薩」行動、哈爾科夫戰役、庫爾斯克會戰。除此之外，作者以蘇德戰爭作為敘述主線，同時還介紹了諸如作戰雙方的盟國軍隊實力、軸心與同盟兩大陣營對於這場戰爭施加的影響；這些內容不僅能幫助讀者更好地理解敘述主線、把握戰爭進程，也有利於他們對這場戰爭形成更為直觀、立體、公正的印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