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新收錄的「士兵回憶錄」系列文集贏得了諸多讀者的好評,在接下來的時間內,本號將與「戰史探索者」力推此係列,望各位讀者朋友能喜歡~)
本篇訪談錄的主人公,名叫齊格菲爾德·米利烏斯(Siegfried Milius),生於1916年,1945年3月30日升任黨衛軍二級突擊隊大隊長(少校)一職,曾任黨衛軍第500/600傘兵營指揮官,1992年逝世於美國。有趣的是,採訪者是在1988年的一次「軍事重演」活動上認識的這位傳奇人物,在此之前,還很少有人知曉黨衛軍第500/600傘兵營的故事。
以下是訪談錄全文(A代表採訪者,B代表米利烏斯):

▲齊格菲爾德·米利烏斯(1916-1992),受訪時72歲
A:很高興能認識您,也很感謝您能接受我的採訪。首先我想問您,黨衛隊有何吸引您的地方嗎?
B:我也很想感激你帶我參觀此次完美的軍事重演。在此之前,我還從未見到過穿著黨衛軍制服的美國人。美國人居然會「重演」我們的軍隊,還原我們當年生活、戰鬥的情形,這倒是讓我很感興趣。我加入黨衛隊的原因有三,其一,它是全德國最好的部隊;其二,它的薪水很高,;其三,它的制服很漂亮,對那時的人民而言,也是我們(第三帝國)的傳統象徵,並沒有什麼險惡的意義。
最初加入黨衛隊的要求很嚴格,你必須證明你的德國血統能追溯到18世紀,在那之後,許多猶太人跑到了德國,和德國人通婚並融入了德國社會。加入者必須身體健康,身高、智力必須達到規定的要求,甚至還要有一副好牙口。繁瑣的測試流程有時會讓人感到惱火,但這畢竟是一個精英化的小團體。我通過了測試,並被骷髏總隊錄用(SS Totenkopfverbände),在達豪周邊受訓。

▲在很多前黨衛軍老兵的眼中,加入這支部隊是自己「一生的榮耀」
A:您去過達豪集中營嗎?
B:有,達豪附近有一個非常大的建築群。那裡就是營地的所在地,周圍則是黨衛隊的訓練、行政區域,包括一家醫院。我曾看到集中營裡的囚犯在無人看守的情況下工作。外觀上看,這裡和其他監獄沒什麼兩樣。那些表現良好的好囚犯會在沒有監管的情況下繼續工作。我們人數雖少,同樣要密切地監控那些頑固的不法分子,我想向你描述下那座建築群是多麼乾淨,鮮花布滿了一整座花園,給人一種寧靜而不是監獄的感覺。這些囚犯主要是政治犯,他們被指控對「國家社會主義」犯下罪行或煽動恐怖行為。我曾遇到過一名因散發共產主義傳單,隨後襲擊舉報者的一名囚犯,他被判刑5年。他在我們的營房區工作,幹保潔的活。

▲達豪正門入口,攝於1945年盟軍解放不久


▲達豪集中營的毒氣室大門與內部特寫。黨衛隊看守們更喜歡把這座小屋稱作「淋浴間」。關上大門後,受害者會因吸入過量的劇毒物質而窒息死亡

▲「勞動使人自由」的恐怖格言,已成為一代人揮之不去的夢魘
A:對波蘭宣戰時,整個德國的氣氛如何?
B:非常陰沉,沒人想打仗,我們都曾了解過一戰,並親身經歷過戰爭對平民的一系列影響。要知道,即便波蘭被元首指控是「侵略者」,我們仍然希望和平。我曾聽別人說過邊境線上發生的一系列越境衝突,但這些都是偶發事件,且多數是罪犯所為,與波蘭政府關係不大。
元首希望所有被佔領的土地都歸還給德國,這是一個非常合理的要求,任何一個站在我們立場上的國家都會這樣做。波蘭被英國人驅使著拒絕,且發表了一通激烈的言辭,他們瘋狂地威脅著要向柏林進軍。

▲1939年9月1日《倫敦旗幟晚報》發行的頭版頭條新聞。上書:「德國入侵併轟炸了波蘭,英國宣佈動員」,下方小字為:「華沙、克拉科夫等9座城鎮遭到轟炸,但澤已被吞併」

▲一架向華沙城投彈的He-111轟炸機
1939年8月,當動員令下來的時候,我從未想過這會演變成一場戰爭。帶著悲傷與恐懼情緒,我們穿上了灰色的制服準備迎接戰鬥。當盟軍向我們宣戰時,那種「又得再經歷一遍」的感覺縈繞在我們每個人的心頭

▲希特勒在1939年9月1日的演講中明確表示:「我試圖通過和平提議的方式來解決但澤走廊等問題,但波蘭的那些政治家卻拒絕了我。他們不僅開始動員軍隊,甚至開始向我們的德國同胞施壓,加劇了這一可怕的情況。如果德國政府及其領導人耐心地忍受這種待遇,德國只會從政治舞臺上消失。」而他在國會大廈的這番話語,同樣預示著戰爭無法避免
A:我知道您曾在最精銳的黨衛軍傘兵營中服役過,能談一談您的經歷嗎?
B:是的。戰前我就聽說上級要組建一個黨衛軍「骷髏」傘兵營,最後由於種種原因而取消。因為空軍的傘兵部隊還未成形,正缺人手。1943年,有人重新提起了這個想法,並得到了批准。這支部隊主要由志願者組成,另有一小部分違反軍法的士兵,他們被允許「戴罪立功」。
在此我想消除一個在今天看來很普遍的「神話」;這個營並不是什麼所謂的「懲戒」單位。我們沒有接納那些被判犯有嚴重罪行的人。黨衛軍強調的「嚴重罪行」範圍很廣,從一個平民那裡偷一塊麵包算,非法處決也算。像強姦、謀殺這樣的行為將被直接槍斃。
我們的人可能被指控翫忽職守,如放哨時睡著、錯過點名或騷擾佔領區的平民。我經歷過最嚴重的一次是一名因戰鬥疲勞而開槍自殺的士兵。他們都是勇敢的人,其中一些人需要第二次機會來證明自己的榮譽。而這個新單位提供了這一點,我的手下也很珍惜這個來之不易的機會

▲(彩繪)「跳馬」行動的軍棋
A:聽說您也參加了「跳馬行動」,能談談當時的真實情況嗎?
B:是的,正如你所知的,這是一次逮捕鐵托的特別行動。在此我想簡單談談它的背景:1941年,我們不得不入侵南斯拉夫,以推翻親盟軍的新政府,並阻止其潛在的入侵威脅。一戰爆發前,南斯拉夫就屬於典型的親俄、反德派。當我們征服該地區時,我們的指揮官認為釋放大多數戰俘並允許他們回家是明智的,我們組建了一些地方部隊來維穩,最終卻演變成了一場災難:當我們的主力部隊離開時,南斯拉夫內部派系開始互鬥。這時,共產黨人開始介入並組織起來,實力不斷壯大。到1943年,巴爾幹半島已經成為逃兵、無法無天的暴徒和盟軍的避風港。(敵人潛在的)破壞是個棘手問題,但各佔領區仍由當地親德的民兵控制。上級主要擔心,這是在一個非常開放的戰線上實施入侵。最終決定由新組建的黨衛軍傘兵營主打本次突襲行動。
我們沒有很長時間來準備這次空降,情報匱乏也讓我們吃盡了苦頭。我們不得不依靠關於鐵托洞穴和其他地區位置的二手資訊。眾所周知,盟軍在德瓦爾(位於波斯尼亞和黑塞哥維那的一個城鎮)附近設有營地,用於襲擊我軍補給車隊,協助其空勤人員。整個地區都被敵人控制,必須趕跑他們。根據計劃,我們的攻擊將在早上進行,分兩波,時間定在清晨及5小時後。
德國空軍首先轟炸了德瓦爾周圍的地區,揚起大量塵霧,極大阻礙了我們(的視線)。空降場位於一個山谷裡,所以煙塵很難消散。同時,這也向游擊隊「報了警」。我們的傘兵剛降落,很快就撞上了由數百件武器組成的火網,不少人陣亡。盟軍為鐵托提供了充足的補給和組織,我們一降落,(他們的)增援部隊就蜂擁而至。

▲一頂黨衛軍第500/600營傘兵佩戴的M38型鋼盔,其最大區別就是將空軍的飛鷹替換成黨衛軍的「雙閃電」標識

▲與部下商討作戰策略的米利烏斯(紅圈標記者)
我們一直在等待地面部隊前來接應,他們從各個方向集結起來,想方設法地困住並殲滅敵人。最大的問題是,我們只有2萬人,對面卻足有20萬。我們的地面部隊包括了「歐根親王」師(Prinz Eugene Division)一部,以及許多國防軍特種單位及外籍部隊。他們被敵人頑強的抵抗所牽制,陷入了僵局。但我們先前掌握的情報並沒有考慮到這一點。憑藉超人的意志,我們的士兵才能夠堅守在德瓦爾,我們裝備的瞄具更好,能更有效地摧毀游擊隊的工事,從一個地區移動到另一個地區,最後將他們徹底消滅。對倖存者來說,這是一次十分血腥的災難。游擊隊不留任何活口,他們將被俘者拖到無人陣地上統一處決。有一夥傘兵恰好降落在鐵托的洞穴旁,剛著陸就遭到集火,也沒有人要求他們投降。一名被俘的游擊隊員證實,的確有幾個傘兵被俘後即遭處決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