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摘自指文圖書出品,查爾斯·A.洛克伍德著,劉楊譯【戰爭事典059】《擊沉一切:太平洋艦隊潛艇部隊司令對日作戰回憶錄》
7 月份的擊沉戰績出現了明顯下降,1 艘日軍炮艇、1 艘潛艇和17 艘商船成了本月的全部收穫。支隊指揮官弗蘭克·沃特金斯(Frank Watkins)中校接替唐克·多納霍成了「飛魚」號潛艇的新任艇長,而後者奉命返回位於美國本土的訓練中心進行巡迴演講。弗蘭克艇長在執行戰鬥巡邏任務途中同樣沒與多少敵船發生接觸,只是在中國福州附近海域擊沉了一艘日本船隻。

在瓜達爾卡納爾島海灘上發現的一枚未爆的日軍魚雷,攝於1942年。
我向軍械局提出了一個問題,詢問日軍魚雷戰鬥部所攜帶炸藥的重量和類型。敵人的驅逐艦所發射的魚雷給我們的驅逐艦和巡洋艦造成了巨大破壞,而我們的潛艇若能一次命中就將敵商船一分為二則算是幸運的,但實際情況是排水量較大的敵船通常在被擊中兩三次後仍能返回港口。軍械局是否應該考慮一下提高我們魚雷戰鬥部的尺寸和威力?軍械局對這一問題的答覆是,日軍魚雷戰鬥部的裝藥量相當於1000 磅TNT 炸藥,是我們開戰時配備的魚雷戰鬥部裝藥量的兩倍。他們所裝備的新型炸藥確實更好,而我們只知道我們最新設計的魚雷擁有尺寸巨大的戰鬥部,但這種魚雷總是「可望而不可即」,從來沒有真正投入戰爭。
雖然被我們長期詛咒的MK.6 型魚雷引信的磁性特徵現在已經停用,但關於令人不安的啞彈和疑似啞彈問題的報告仍在不斷出現。一位艇長報告說,他「用兩個空氣瓶」擊中了一艘貨輪,這意味著是壓縮空氣瓶爆炸了,而非彈頭。而在大戰的早些時候,「鮭魚」號潛艇實際上是用一枚未爆的魚雷啞彈將一艘日軍船隻擊出一個洞,並且擊沉了它。

完成巡邏任務後返航歸來的美國海軍「鰷魚」號(SS-283)潛艇。
令我不勝感激的是,這場麻煩似乎沒有像以前那樣拖延漫長而疲憊的幾個月。然而很快,當由來自路易斯安那州霍馬(Houma)的「丹」達斯皮特(L. R. Daspit)少校指揮的「鰷魚」號(Tinosa)潛艇於8月6 日從戰鬥巡邏任務中返航歸來時,我們再次被它令人震驚的厄運弄得暈頭轉向。
達斯皮特艇長指揮潛艇在特魯克群島海域巡邏期間,遭遇了排水量達19000噸的「鯨魚工廠」——日軍「第三圖南丸」號(Tonan Maru)油輪①。當時該船正在海面獨自航行。「鰷魚」號潛艇於明亮的晝間在潛望鏡深度上以95 度角的方位呈扇面向目標齊射了四枚魚雷,實際上射擊方位與敵船航向剛好呈垂直角度。結果是至少有兩枚魚雷擊中目標,但沒有爆炸。目標察覺被攻擊後立即加速並轉向,但達斯皮特用他的艇艏魚雷發射管發射了剩下的兩枚魚雷,結果全部準確命中目標艉部並順利起爆,油輪隨之停了下來。這最後兩枚魚雷實際上是以鈍角擊中目標的,如果我們意識到這一點的話,整個問題的關鍵就在這裡。那些以垂直角度擊中目標的魚雷成了啞彈,而那些以一定斜角擊中目標的魚雷反倒成功起爆。
達斯皮特艇長是一位細心的觀察者,他的冷靜性格很少會被激怒。這次他下定決心要擊沉自己的獵物。由於日軍油輪同樣配備有火炮,因此他不能上浮海面使用甲板炮炮擊目標,但達斯皮特也不想浪費自己的魚雷,於是他在目標航線上875 碼遠的位置發射了一枚魚雷。艇上有人聽到它擊中了敵船船體,艇長則在潛望鏡裡觀察到瞄準點上有一根巨大的水柱,但彈頭並沒有發生爆炸。接下來的魚雷攻擊又出現了一連串令人心碎的啞彈,數量多達8 枚,而所有這些魚雷都是在我們一向認為是理想魚雷發射陣位上射出的。帶著這11 枚魚雷啞彈,達斯皮特艇長很自然地得出結論,用丹麥人的話說就是一定有什麼東西「爛到了極點」。所以他保留了艇上剩下的魚雷,留給我們做檢查,然後返回了珍珠港。
當達斯皮特來到我的辦公室時,他成了我見過的情緒最激昂的人。我本以為他會用一大堆髒話來咒罵我、軍械局、紐波特魚雷站和基地魚雷工廠,我不可能責怪他沒能把這19000 噸的目標像從灌木叢上摘下來一般收入囊中。我覺得達斯皮特一定是氣得說不出話來,他的遭遇幾乎令人難以置信,但證據是毋庸置疑的。我們極其仔細地對「鰷魚」號潛艇上剩下的魚雷進行了檢查,結果卻沒有發現任何缺陷。測試期間,魚雷雷管擊發正常。我們在這個問題上絞盡腦汁,也提出了一些理論,這些理論與幾天後我們達成的解決方案已經相當接近。與此同時,用於失事潛艇逃生的「蒙森肺」水下逃生系統的發明者「瑞典人」蒙森(C. B. Momsen)上尉來到我的辦公室。他的腦子裡總是充滿著實用的想法,這次他建議我們攜帶一批已準備好用於實彈射擊的魚雷,然後向卡胡拉威(Kahoolawe)小島上的垂直崖壁射擊,這些崖壁從海上升起,水下部分則有50 英尺之多。
一旦出現魚雷啞彈,我們就立即停止射擊並將魚雷回收,看看我們能找到什麼答案。這是一個完全實用的想法,但要我們現場檢查一個裝載著685 磅TNT 炸藥的魚雷啞彈彈頭,我會覺得自己像是在和聖彼得握手一樣②。然而,尼米茲上將最終批准他離開珍珠港,並派遣「大梭魚」號(Muskallunge)潛艇前往卡胡拉威島,然後潛艇向懸崖壁發射了三枚魚雷。結果是前兩枚成功爆炸,第三枚成了啞彈。隨後,「瑞典人」蒙森、皮爾臣科斯基(H. A. Pieczentkowski)中校和我一同搭乘「野鴨」號(Widgeon)潛艇救援船,在「玉髓」號(Chalcedony)警戒船的護送下趕到了現場。

駐泊在錨位上的美國海軍「霍蘭」號潛艇供應艦。
警戒船的全體船員顯然都是來自夏威夷瓦胡島的「專業」潛水員,當我們上船請求他們協助我們定位尋找這枚魚雷啞彈時,船長卡斯特(Castle)少校、副船長洛夫(Love)上尉和船上水手長的助手約翰·凱利(John Kelly)——火奴魯魯的一位藝術家的兒子——立即穿戴上他們的泳褲和護目鏡,和我們一起爬進了船上的工作小艇。接下來是一個愉快的早晨,他們在懸崖腳下的海浪中游來游去,直到最後凱利成功地找到那枚魚雷。他既沒有穿潛水服,又沒有戴專用頭盔,經過多次專業深潛後,他潛到水下55 英尺的深度,在魚雷的尾部綁上了一條釣線,我們這才把魚雷啞彈裝運上了「野鴨」號。經過檢查發現,魚雷的戰鬥部前端已被壓陷。當取出引信雷管裝置時,我們發現發火針實際上嚴重向上彎曲變形,並且碰到了爆炸裝藥的火帽,只是沒有足夠的力度將後者引爆。
找到問題所在後,所有人都立即著手消除這一缺陷。通過把帶有引信裝置的模擬魚雷戰鬥部從90 英尺高的升降裝載機上扔到地面鋼板上(大概等同於水下魚雷攻擊命中目標時的航速)做試驗,我們很快就發現每次垂直向下90 度的撞擊都會造成一枚啞彈。而如果把鋼板進行一定程度的傾斜,比如45 度的角度,也許只會有一半啞彈。這一重要資訊被立即發送到正在海上巡邏的美軍潛艇上,藉此敦促他們以銳角或傾斜角度發射魚雷,而不是與目標呈90 度航跡發射。幾個星期以來,我們夜以繼日地為此忙碌,連做夢都是關於魚雷引信的內容。
「霍蘭」號的佩利·彭德爾頓(Perley Pendleton)上尉、基地指揮官湯姆·埃迪(Tom Eddy)中校、勤務部隊的強森(Johnson)少校以及許多其他軍官和士官都對這些魚雷引信裝置的改進工作做出了巨大貢獻。我們在三週內就改進出了一套可接受的、安全可靠的碰炸式魚雷引信裝置。一個如此沉重的包袱終於從我們的肩頭卸下!我認為我們破壞十幾個魚雷引信裝置(每個價值約830 美元)的代價最終沒有白費。
最後,當我確定一切妥當後,我去尼米茲上將那裡進行了彙報。他也一直密切地關注著我們的實驗,我請求他允許我派一艘配備了改裝過引信的魚雷的潛艇執行巡邏任務,結果他毫不猶豫地同意了。當時美國海軍總司令金海軍上將正對太平洋司令部進行例行視察,他與後者都同意我們立即進行改進型魚雷的大規模生產。

䰾魚」號所屬「丁鯛」級潛艇的側視圖和俯視圖。
1943 年9 月30 日,由約翰尼·沃特曼少校指揮的「䰾魚」號(Barb)潛艇攜帶著20 枚裝有新改裝引信裝置的魚雷離開了珍珠港潛艇基地。至此,所有關於魚雷引信裝置的麻煩幾乎在頃刻間告終。同年8 月和9 月,美軍潛艇共擊沉4艘日軍作戰艦艇和50 艘商船,噸位共計218767 噸。30 艘潛艇共同取得上述戰績,其作戰海域覆蓋日本海、中國黃海和東海、印度支那、望加錫海峽、摩鹿加海峽(Molucca)、爪哇海、帛琉、特魯克群島、馬紹爾群島、馬里亞納群島和千島群島等地區。
我們在太平洋地區部署的數量不足100 艘的潛艇,加上在千島群島海域巡邏的18 艘S 級潛艇和為護航艦艇提供訓練支援的潛艇,再加上我們的新魚雷引信裝置,我們終於讓太平洋海域成為敵人海上運輸線的墳場。
① 譯註:這是著名的「花魁事件」的主角。7 月24 日,「第三圖南丸」號被「鰷魚」號(SS-283)多次攻擊。7 月28 日,帶著未爆魚雷的它,被拖入特魯克基地維修。因其船體上插了不少未爆的美軍魚雷,故被日軍戲稱為「花魁」。1944 年2 月17 日,特魯克基地遭美國航空母艦艦載機空襲,「第三圖南丸」號沉沒。二戰結束後,日本將沉船重新打撈修復,將其改名為「圖南丸」。
② 譯註:意指風險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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