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身東線德國軍隊的口糧需求相當巨大,蔬果奇缺,香菸緊俏

著:克雷格·盧瑟

譯:小小冰人

譯:小小冰人

置身東線的德國軍隊的口糧需求量相當巨大。滿編的第6步兵師每天需要的食物配給約為30噸,其他師的需求無疑與之類似。雖然存在如此巨大的需求,但是德國後勤人員的戰前規劃卻設想東線陸軍應該儘可能地依靠當地糧食自給自足,哪怕這意味著數百萬俄國百姓會被餓死。因此,每個集團軍群都建起儲存、分發各種繳獲物資的特別中心。儘管如此,相關情況經常證明,就地獲得穀物、牲畜、食物和供馬匹食用的飼料比預期更加困難。

在中央集團軍群的進攻中首當其衝的白俄羅斯,拿破崙時代就是一片貧瘠的農業區,到1941年依然原始、落後。許多德國士兵在他們的日記和家書中抱怨行軍途中水果和蔬菜的稀缺。1941年8月29日,第6步兵師的軍醫海因里希·哈佩在日記中大吐苦水:「俄國是一片單調乏味、愚昧落後的土地!這裡唯一的農作物是糧食。沒有水果,沒有蔬菜,這裡的民眾生活在最貧困的條件下。」第6步兵師另一名士兵回憶道:「在法國,我們每天談論的大多是姑娘,而在俄國,我們主要談論食物。」

實際上,「蔬菜種植一般僅限於小塊菜地,只能勉強滿足當地居民的需求,而水果在南方才有,數量也很有限。」第14摩步師一名老兵回憶投入對蘇戰局幾個月後的情形時說:

「吃點水果或新鮮蔬菜的願望促使我們走向一座座房屋的小菜園。穿越俄國的整個行程中,到目前為止我還沒見過一棵果樹,夏季沒有櫻桃、草莓、醋栗或黑加侖,秋季沒有蘋果、梨子或李子。(俄國中北部的)氣候可能不適合種植這些。當地居民房屋周圍的小菜園裡只種植土豆、捲心菜、黃瓜和洋蔥,他們僅憑這些食物過冬。我們在這裡沒見過其他的蔬菜或水果。」

蘇聯的焦土政策進一步減少了可用的食物和飼料貯存,後撤中的俄國人把大量糧食付之一炬並炸燬許多農具,還帶走一些穀物和集體農場的大部分牲畜。雖然存在這些不利條件,但德國侵略者1941年夏季還是從當地獲得了他們需要的大部分食物補給,並以同樣的方式為他們的馬匹弄到飼料。

整個東線的德國士兵都有一項常規消遣,他們或單獨,或三五成群地在鄉村和當地村莊搜尋雞蛋、牛奶、家禽、牲畜和其他食物,以此改善他們通常都很寡淡的伙食。德國士兵甚至使用「組織一下」(organisieren)這個俚語描述這些覓食探險。通過對京特·舒爾策(1941年夏季他是第18裝甲師師長瓦爾特·K. 內林的副官)的採訪,我們可以對部隊獲得補給的方式略知一二:

「進軍期間,部隊主要是就地籌措食物,我們從當地居民那裡弄到一切。口糧往往非常微薄。一連三四天幾乎沒有任何東西可吃,這種情況並不罕見。得到些食物時,你一定要特別小心,因為你的腸胃會很敏感。雖然能獲得常規口糧補給,但你根本注意不到它們。必要的食物通常從鄉村沒收而來,是從老百姓手中搞到的。」

雖說入侵方發動對蘇戰局時明令禁止接受當地居民的食物和飲用水,收購糧食的工作則由相關軍事當局負責,可這些規定完全被忽視了,正如6月22日的這份敘述強調的那樣:

「我們繼續前進時,首次見到德軍陣亡者和俄國俘虜。我們一路向前,經過俄國人的一座食品和衣物倉庫,從裡面拿了些肥皂、毛巾和毯子。上級禁止我們從當地居民那裡獲取食物和飲用水,可我們未加理會,一些居民很快受到騷擾……我們直到夜裡才追上步兵連。所有人都疲憊地倒在一座大型農場旁的草地上稍事休息。我們渴得要命,可水壺早已空空如也。在這麼炎熱的天氣裡付出這般努力,每天配發四分之三升咖啡管什麼用呢?我們連午飯都沒吃。這是我們第一次違反命令,喝了當地人提供的牛奶和飲用水。」

德軍戰地口糧包括代用咖啡和黑麵包。食物和飲料通常由馬匹拖曳的戰地廚房車製作,飢腸轆轆的士兵總是把戰地廚房車上的鐵鍋親切地稱為「菜燉牛肉火炮」,他們把做好的飯菜放在保溫容器裡,再運到前線分發。所有人,無論軍銜高低,食物完全一樣,「分量充足但單調乏味」。在《莫斯科電車站》這部回憶錄中,海因里希·哈佩一再提及無處不在的「菜燉牛肉火炮」和裝著燉菜的「大鐵鍋」,他和他的戰友每天以這種單調的食物果腹。但他指出,1941年8月1日的特殊飯菜值得銘記:

「這是美好的一天,頗具假日氣氛。吃罷早飯,我們在湖裡游泳。病人很少,自從在蘇瓦烏基發起對俄國的進攻以來,我們首次獲得真正的放鬆。我們的午飯也是特別假日餐。這次可不是放在‘菜燉牛肉火炮’裡翻攪的一道菜,而是分開供應的三道菜——燉牛肉(絕對不容錯過)、土豆和蔬菜。提供這種伙食尚屬首次,我們的廚師這次大顯身手。吃完午餐,德霍恩帶給我另一個驚喜,他搞來些雞蛋,把它們跟大量白糖攪拌在一起。我們已經好幾周沒吃過甜食,整個身心對甜品充滿渴望。我們貪婪地把甜乎乎的雞蛋舀入嘴裡。」

值得一提的是,到1941年10月下旬,哈佩和他營裡的戰友不得不以燉馬肉果腹,這是德軍補給體系斷裂和紅軍無情實施焦土政策的結果。

正常的口糧配給無法運抵時,德軍士兵就依靠他們的應急口糧(eiserne Portion)。這種應急口糧是一個小口袋,裡面裝有幾百克麵包乾和200克罐頭肉。袋子裡可能還有脫水蔬菜、咖啡或鹽。這些特殊口糧只能在「迫切需要的情況下」食用,吃之前必須接到命令。由於東線的環境極為艱苦,這種要求「很快被證明不切實際」。

探討德國士兵的伙食時,如果不指出香菸通常包含在他們的口糧和家人寄來的包裹中,研究就不算完整。當然,對所有國家的軍人來說,享受香菸是一種永恆的慣例。除了其他方面的因素,它還能在戰鬥之前或之後穩定疲憊不堪的神經。正如一名前德軍士兵所說的那樣:「經歷一場艱鉅的戰鬥後,香菸也是個靈魂的安慰者。」另一位東線老兵回憶道:「雖然我直到戰爭快結束時才開始吸菸(我們的軍事態勢變得越來越無望),但香菸供應對保持士兵的戰鬥力無疑相當重要。」

「巴巴羅薩」行動前夕,部署在整個東線的所有德國士兵都獲得了香菸和巧克力。仔細閱讀他們的軍郵和日記就會清楚地發現,即便不能說東線士兵普遍吸菸,吸菸也是一種常見的共同行為——當時拍攝的大量照片支持這種觀點。以下兩封來自中央戰線的軍郵說明了香菸對士兵們的重要性:

1941年7月20日

親愛的爸媽!……我今天也收到三個小包裹,真的太感激你們了。哦,德國香菸太棒了。只要(給我)寄香菸、菸絲和捲菸紙就行。你們不知道我們這裡對香菸是多麼渴望。在俄國不可能買到香菸。不管怎樣,自從我踏上俄國土地後就沒怎麼花過錢,最多偶爾買點雞蛋、牛奶或雞。

1941年8月3日

親愛的父母(這封信寫給他的岳父岳母):昨天我收到你們從梅爾霍芬寄來的第二個包裹。包裹裡的東西真的令我很滿意。我同戰友分享了優質菸絲和捲菸紙,因為這是我們的慣例。親愛的父親,您參加過第一次世界大戰,肯定了解這種慣例。香菸似乎就是士兵的麵包,有時候它比我們得到的食物更重要。俄國煙簡直就是垃圾!

(上圖)經過一場漫長而又艱苦的行軍,第129步兵師疲憊的士兵們倒在路邊睡著了。1941年6—7月間,他們經常每天跋涉30、40,甚至50公里

手頭沒有「優質的」德國香菸時,士兵們只好就地取材。1941年8月,第6步兵師暫時轉入陣地戰,該師許多士兵開始吸當地的三葉草。更常見的替代品是當地農民吸的一種劣質俄國菸草,叫「馬合煙」。所有人都說,高尼古丁含量的馬合煙是一種令人厭惡的菸草。

第87步兵師的西格弗裡德·克納佩中尉講述了馬合煙的另一個特點——至少在這種情況下,它能幫助德國士兵擊退蘇軍的突然襲擊:

我們當時並不知道,被包圍的俄國人似乎已決定藉助夜色掩護實施突圍。他們對我的連隊發起進攻,因為我們連擋住了他們的去路,我那些部下拼死抵抗,護衛著他們自身以及火炮和馬匹,儘管他們只有步槍。開槍射擊時他們根本看不見俄國人,但能聽見(敵人的動靜),甚至能聞到對方的氣味!俄國士兵身上有一股馬合煙味,這是一種非常強烈而又令人不快的氣味。馬合煙是用菸草的莖,而不是菸葉製成的(只有俄國軍官才配發用菸葉製成的捲菸)。這種可怕的氣味滲入他們厚厚的軍裝,在很遠處就能聞到。

本文摘自《巴巴羅薩:德國入侵蘇聯的內幕》全2冊

這部著作以前所罕見的豐富細節探討了1941年夏季,德國中央集團軍群穿過蘇聯中部攻往莫斯科的進軍,並且簡要介紹了莫斯科戰役和1942年年初的冬季戰事。作者廣泛吸取數百名德軍老兵的回憶、戰地日記和信件,結合大量官方檔案資料,對希特勒在1941年6月發動的「巴巴羅薩」行動提出了全新的見解。

書中不僅生動講述了基層官兵沿明斯克—斯摩稜斯克—莫斯科方向的戰鬥經歷,而且詳細討論了 「巴巴羅薩」計劃的致命缺陷和對蘇閃擊失敗的深層原因。此外,作者大膽地研究了一些頗具爭議的問題,比如東線德軍對蘇聯人民犯下的戰爭罪行,以及交戰雙方對戰爭法、俘虜、醫護人員的態度,等等。本書無論是在視角和觀點方面,還是在詳盡程度上,都堪稱超越前人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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