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霑:偉大的音樂必定是容易的

1980年春天,黃霑家電話鈴嗡嗡響起。來電的是老搭檔顧嘉輝,想請黃霑為自己的新曲填詞,不巧,黃霑正如廁,只能蹲在馬桶上聽曲譜,樂曲風格是顧嘉輝一貫的氣勢磅礴,黃霑閉上眼,腦海中勾勒畫面:風雲際會的碼頭港口,眼前江水起了又落,視線一片昏黃。於是提筆便寫:「浪奔、浪流,萬里濤濤江水永不休」,洋洋灑灑鋪滿一張紙,總共只用二十分鐘。

寫完之後,黃霑忽然想起自己沒去過上海,也不知道黃浦江到底有沒有浪,於是打電話詢問兩位上海好友,結果他們一個說有浪,另一個說沒浪,各執一詞。黃霑左右為難,轉念哈哈:「我心中有浪,便足矣。」經典名作《上海灘》就這樣問世了。

黃霑心裡的這股不羈之浪,一翻湧就是30年,載著他見證了香港樂壇的興衰全貌。黃霑離開的那一天,江湖成了虛幻的影子,成了捉摸不透的名詞,他將氣韻留在詞作中,留給世人慢慢去品。

少年:俠氣已成,天資聰穎自學作曲

黃霑原名黃湛森,1941年生於廣東廣州,家中兄妹共八人,他排行老六。1949年,八歲的黃霑跟隨家人移居香港,落戶深水埗。

這次搬家對於黃霑的意義不亞於孟母三遷,深水埗是什麼地方?可謂五方雜處、臥虎藏龍的一塊風水寶地。國學大師錢穆、新儒家的代表唐君毅、拳師葉問、享譽東南亞的口琴大師梁日昭都來此發展過事業。少年人好新鮮,黃霑就像條小魚,在深水埗這片水域不斷吸取養分,見多識廣。看多了人情冷暖,就自然而想用文字表達,日復一日操練中,黃霑的語言尖銳而準確。

父親是百態人物中影響他最深的一個,一箇中年男人,在太古煤倉做苦力主管,講慣了粗口,性情剛烈直接,也直接影響了黃霑日後敢怒敢言的直爽性格。

黃霑在喇沙書院讀書時,得知一位小兄弟被人欺負,當即一拍桌子,狠話撂下:週日晚,巴富街沙橋見,要求與對方決戰。到地方一看才發現對手是校內猛人——李小龍,看體格就不是小人物,黃霑嚇得手心出密汗,但為了兄弟還是硬著頭皮衝上去。雙方打鬥膠著不到十分鐘,以黃霑傷痕累累而告終。黃霑笑嘻嘻,與對方竟在兩個月之後成為朋友,與功夫巨星打過架,這事也成為黃霑後來經常掛在嘴邊的威風史之一。

10歲那年,黃霑喜歡上了音樂,在嚴父眼中,音樂是「戲子」的下三濫玩意,有礙求學唸書。不過黃霑在喇沙學院寄宿,有大把自由時間,他自儲零用錢半年,買了支口琴,然在學校口琴隊報了名,擅自闖入音樂國度。

教授口琴隊的老師,正是定居在深水埗的口琴大師梁日昭。黃霑天資聰穎,首次參加口琴比賽就斬獲第三名,緊接著創下了連續五屆口琴比賽冠軍的紀錄,成了梁日昭的得意門生。

黃霑十四歲那年,正式開始跟著老師錄音播音。那時,梁日昭有位作曲家好友,叫梁樂音,喜好在作品中編入口琴。黃霑視譜能力很強,新譜一看,就能完全準確地奏出來,從不出錯。了解黃霑的本事之後,梁樂音立刻聘他為「御用樂師」,李香蘭來港拍攝的「一夜風流」,裡面的『分離』、『梅花』等歌曲,口琴部分有黃霑的份兒。

後來,他還接了幫編樂家抄譜的活,音樂就是這樣越學越多。「我的音樂耳朵很闊,中外古今,什麼都聽。印度和中東音樂(二十四音)都喜歡。中國地方戲、民歌、美國爵士,歐洲古典,現代如NICK CAGE, PHILLIP GLASS等都聽。」黃霑在這種大環境影響下,逐漸萌生自己寫曲的念頭。

正好當時書局上架了一系列「自學」書籍,淡藍色封面,精裝本。學科範圍很廣,也包括音樂,黃霑便買了本叫《Teaching Yourself Songwriting》的音樂書回家,邊看邊學。

這本書教人分析當時最流行的曲子,教人把旋律拆開,逐句研究逐個和弦分析,用「化整為零」的方式去學音樂。黃霑花了一年左右的功夫,也能自己創作曲子了。

黃霑知道自己的問題在哪裡,他是野路子,樂理知識太差,聲樂基礎不佳,做出來的曲子還不算精湛。但黃霑夠勤奮,成名後的他對後輩說:「我寫歌,到今天,仍然不停。聽到好的旋律,就不聽分析研究,從未間斷。」

青年:幾經週轉闖進樂壇

1960年,黃霑考入香港大學中文系。一次,他看見《星島晚報》舉辦業餘歌唱比賽,他想參加又怕輸了丟臉,索性把名字改成「黃霑」去報了名,心想:萬一失敗,誰也不知道這是誰。可是最終結果和他預料的有些出入,由於唱法獨特,在座的都記住了黃霑的名字。

黃霑從港大畢業後,先是去培聖中學當了兩年教書匠,再去廣告業發展10餘年,創造出無數廣告金句。

例如,1996年,化妝品品牌Revlon進入中國市場,黃霑從李白的《清平調》中「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一句取「露華濃」作為其中文名,既有韻律又有美感,至今仍被奉為「信雅達」翻譯的典範。

又例如他為人頭馬設計的廣告,「人頭馬一開,好事自然來」,單刀直入,著眼於奢侈品的社交功能,以最簡單粗暴的方式勾勒出衣香鬢影冠蓋如雲的浮華中觥籌交錯的畫面。

他在廣告業碩果累累,成為首位獲得美國廣告界最高榮譽「基奧獎」的香港人。

同期,黃霑「重操舊業」,開始寫曲寫詞。那時黃霑有個漂亮甜美的女朋友,名叫華娃,兩人好得如膠似漆。華娃對黃霑格外體貼,當年他成立新公司時壓力大情緒不好,華娃就主動找朋友叫他出去跳跳舞。

黃霑的第一首「曲並詞」在1965年發佈,叫「謎」,國語歌,三拍子節奏,輕巧且跳動,主唱是華娃,黃霑愛極了這首歌,也愛極了那段與華娃相戀的日子。

直到1967年,他正式娶華娃為妻。

直到1967年,他正式娶華娃為妻

1968.黃霑寫出首支單曲《忘記他》,鄧麗君演唱。後來也被選作王家衛電影《墮落天使》的插曲,曲調鬼魅陰冷,氣韻氤氳,與電影配色絕搭。

忘記他

等於忘記了一切

等於將方和向拋掉

遺失了自己

可惜生活中一語成讖,忘記他,忘記她,1976年,黃霑忘記了妻子,愛上了美豔女作家林燕妮。

華娃性情剛烈,接受不了丈夫在自己懷胎時投入其他女人的懷抱,果斷地在第三胎臨產的時候與黃霑簽下了離婚協議。

黃霑的事業巔峰是從遇見作曲大師顧嘉輝開始的,兩人性格上靜動兩極,音樂理念上確是一拍即合,他倆合作的作品,用黃霑的話說是「如出一人之手,像「秦俑」的「焚心以火」」,被香港媒體人尊稱為「輝黃二聖」。

1973年,輝黃二人為香港劇集《獅子山下》創作主題曲。電視劇講述的是香港草根階層的奮鬥史,歌曲展示了普通香港民眾在逆境中掙扎生存,發奮圖強的精神。

既是同舟 在獅子山下

且共濟 拋棄區分求共對

放開 彼此心中矛盾

理想 一起去追

這首歌在年前香港經濟困難時期,曾被前任財政司長梁錦松用作激勵港人,發揚七十年代市民同舟共濟,奮發圖強的精神。獅子山儼然成了香港精神的代名詞。這首歌亦成為了香港「城歌」、不朽的香江名句。

比起顧嘉輝的隨和,黃霑另一位搭檔–導演徐克的脾氣就硬上許多,黃霑與徐克,彷彿針尖對麥芒。黃霑無數次恨恨地說,我氣得想殺了他,但為了不令施南生(徐克的妻子)變寡婦,只好不合作,單做朋友,吃喝玩樂,言不及義算了。

然而徐克古怪的臭脾氣倒也磨出黃霑不少好歌,這一方面,黃霑反倒要感謝徐克。

1991年,徐克拍《黃飛鴻》系列電影時,請黃霑來做主題曲。為了寫好這首歌,黃霑研究了20多個版本的古曲將軍令,歷時兩個多月,逐處取捨,才將流行了這麼多年的舊作,由五百個小節撮成百多個,填上體現男兒氣節主題的詞,取名為《男兒當自強》。

傲氣傲笑萬重浪

熱血熱勝紅日光

膽似鐵打 骨似精鋼

胸襟百千丈 眼光萬里長

這首歌播出之後,受到全國各地人民的喜愛,黃霑特別開心:「我一定要多寫這種歌,因為這首歌其實是舊的中國傳統,(改編)使它現代化。」

那個時代的大師,都有著獨特的風骨和情懷,歌曲無不滲透民族精神:不怕失敗、自強、積極、團結。影片中,每當有打鬥場面或是關乎家國存亡的重大場面時,就會響起《男兒當自強》,這已經成為黃飛鴻系列電影的一個獨特符號。

黃霑的詞之所以總能引起群眾共鳴,是因為他懂得深入群眾。小時候居住在萬花筒般的深水埗裡,接觸各種各樣的人;大學畢業又從事廣告業,因此在大眾傳媒打滾多年,格外了解群眾語言,黃霑從未避俚俗,認定活生生的日常用語,反而最有生命力。

黃霑大學學的又是中文,唐詩宋詞元曲,略識一二,偶爾會化用前賢詞意。學院與民俗交疊在一起,形成黃霑可莊可偕的獨特風格。

黃霑曾說:偉大的音樂必定是容易的。

黃霑曾說:偉大的音樂必定是容易的

「大樂必易」!哈!

偉大的音樂,一定是容易的!因為這樣才心口相通,世代相傳,人人傳誦,歌唱不絕,才會永垂不杇。

自絕於群眾的歌,艱深得只有大行家才能演奏,必會及身而絕,此後無人知曉,只留下一個名字供人憑弔,而無人復識內容!

———黃霑

《笑傲江湖》正是「大樂必易」的例子,寫這首歌時,黃霑前前後後易稿6次,徐克皆不滿意。

在電影裡,這曲子是幾大高手欲金盆洗手之際演唱的,黃霑想這裡只可能有兩種情況,一是極難懂的歌,正如幾大高手過招;二則相反,是像《小星星》那樣最簡單的歌。糾結之下,黃霑只好翻書找靈感,直至看見黃友棣的《中國音樂思想批判》中引用《樂記》的一句「大樂必易」四個字,恍然大悟。所謂大音希聲,化繁為簡。

但簡單的歌未見得就好寫,黃霑思來想去,音階最簡單;音階裡,又數民族五聲音階最簡單。於是將12356五個音直接倒著來:65321,滄海一聲笑,滔滔兩岸潮,兩句旋律就這麼搞定。聽來一股濃濃俠者風範,百聽不厭,黃霑很滿意,定下這一版,取名為《滄海一聲笑》。

滄海一聲笑 滔滔兩岸潮

浮沉隨浪只記今朝

蒼天笑 紛紛世上潮

誰負誰勝出天知曉

想到徐克還有可能不滿意,他在最終的樂譜裡畫上男性生殖器,並寫下:「要便要xxxxxx,你不要,請另聘高明。」那幾個x,自然是粗口了。

結果徐克聽後歎為觀止,好友羅大佑也連呼了不起。這首歌有無數個版本,但最為經典還卻是徐克、羅大佑、黃霑合錄的那一版。當年三人錄這首歌時只唱了一遍,黃霑就告訴那二人結束了。徐克以為是試唱,畢竟黃霑還唱錯了歌詞。黃霑大笑,扯著嗓門說:「笑傲江湖嘛,就是這個樣子,再錄就沒了剛才的灑脫。」

黃霑的嗓音來演繹這首武俠曲子,快意恩仇的江湖味道油然而生。

(黃霑、徐克、羅大佑三人版《滄海一聲笑》)

對徐克有些傲嬌的黃霑,也有求著徐克要給他寫曲的時候。90年代初,他一聽到徐克拍《倩女幽魂》,馬上主動請纓。

黃霑臉皮厚,只要是自己想做的東西,無償去做他都願意。黃霑看過李翰祥的《倩女幽閽》,鬼片配樂跟武俠片不同,實驗性強、發揮空間大,做得怎麼詭祕都可以,加上那時音樂合成器剛剛面世,能試驗很多特技聲音,黃霑認為這是個極好的機會。

於是他纏著老徐問:「能讓我配《倩女幽魂》嗎?」

原本是不行的,因為片方已經訂好了音樂人。黃霑還是想爭取,隔天兩頭打個電話過去問,沒想到這機會還真讓他碰上了——原來定好的同業臨時有事。黃霑開心死:「哈哈!想不到。老天不負有心人!」

但一和徐克合作,黃霑又開始愛恨交加了:

我請來全香港最好的音樂家黃安源用二胡拉《將軍令》,還要等他有空。普通人索價一小時二百五十元,他是七百元。誰知徐克一進錄音室,拿過我的音樂,卻說不夠低音,找來一千多塊的爛臭音樂合成器,自己加個音進去。我給他氣死,真的想捏死他。

黃霑這樣形容和徐克合作:「過程是痛苦的,好在結果總是好的」。所以儘管整日吵鬧,後來倩女三部曲的配樂,也還是全部都交給了黃霑來做。

(黃霑、胡偉立、徐克)

(黃霑、胡偉立、徐克)

徐克表面上對黃霑百般挑剔,其實是最理解黃霑的一個人。林青霞曾經回憶說:「1990年我得金馬獎影后,那年主持人是黃霑,南生請我們去麗晶酒店吃飯,桌布上灑滿了大小星星、各種顏色的小亮片,燈光暗暗的非常有氣氛,黃霑拿著筆在桌上塗鴉,本以為他詩興大發會有什麼佳作,沒想到他把那大白桌布塗得亂七八糟,我在想這是怎麼回事,該怎麼反應,結果他拿起打火機準備燒了它,大家傻眼了,我看到徐克摟著他的肩膀,眼神裡流露出對他的了解和包容,我非常地感動。」

每個人都有情緒失控的時候,但總有一位知己,理解你,包容你,默默站在你身後。

「味甘終易壞,歲晚還知,君子之交淡如水。」

黃霑說話直爽潑辣,經常因為公共場合說髒話上新聞報紙。

80年代,譚詠麟錄製專輯《愛戀》,因為一句歌詞的發音不準,被黃霑在錄音室裡罵得狗血淋頭,旁邊都是人,對於一個已經成名得歌手來說,難免有些丟臉。

90年代,四大天王正紅火,劉德華想自己嘗試作詞,發表處女作品《情是那麼笨》,黃霑聽後在媒體上大罵劉德華寫詞文理不通,「沒有看過寫情寫得那麼笨的作詞人。」

某天,華仔碰到黃霑,忍不住對黃霑說:「你不要那麼用力罵我好嗎?」黃霑拍拍他的肩,說了一句,「不要放棄,人是會進步的,我罵你三年,你現在的作品,我聽懂啦。」

之後霑叔送了一首《真愛是苦味》的歌給劉天王,他也翻唱了霑叔寫過的《上海灘》。劉德華後來寫出的《冰雨》,得到了黃霑的大肆讚揚。

對於華仔來說,黃霑是位難得的嚴師,如果當初活在一片盲目誇讚中,作詞功力不知何時才能進步。譚詠麟後來也表示,自己唱歌之所以會很重視發音,就是因為經歷過黃霑醍醐灌頂般的批評。

黃霑不來虛的,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世界在他眼中,就是快意恩仇的江湖。

當然,黃霑也有位愛的不行的年輕小生——張國榮。

他在《東周刊》上讚歎他:「張國榮真是漂亮極的俊男,難怪倪匡和李碧華,都異口同聲,稱讚他‘眉目如畫’!而俊臉之外,還有演技,演技之外,更有唱功。聲、色、藝,全集一身。得天獨厚到這地步,也真是人間異數。」

有一年,商臺組織「巨星慈善籃球大賽」,哥哥和沾叔都有參加。一開場,黃霑就盯上了正在控球的張國榮,結果是……黃霑老爺子的頭狠狠地撞在張國榮上頭。

此一撞另黃霑此生難忘:”一世人未試過那麼痛過。頭幾乎裂。這位斯文骨致靚仔帥哥的頭,是鋼做的。幾乎要喊救命。”。

黃霑也為張國榮主演的許多電影製作主題曲,其中最經典的就是《英雄本色》的主題曲《當年情》。

輕輕笑聲在為我送溫暖

你為我注入快樂強電

輕輕說聲漫長路快要走過

終於走到明媚晴天

《英雄本色》中,為兄弟出生入死的悲情氛圍感染了所有人,一部佈滿鮮血槍聲的電影,主題曲卻反其道而行之,旋律悠長悽美、誠摯動人,彷彿歌者在一幀幀回味當年的美好往事,更襯場景的悲情。

三位主演的情感也延續到現實生活中,哥哥去世後,有人找狄龍翻拍英雄本色,狄龍說,你們哪兒去給我找個張國榮?

黃霑每次看到張國榮,都忍不住要親他一口。張國榮幽默解釋說:「每次黃霑親我,而我總想著他身邊的林燕妮,就沒提防著。」

說到林燕妮,與黃霑糾纏一世,到頭來還是沒能走到一起。黃霑去世那天,媒體千方百計聯繫這個黃霑一生最愛的女人,但林燕妮的電話留言滿了,家裡沒人接聽,也沒有回公司上班,就連她身邊的好友也找不到她。

她似乎做好決定,要與過去的一切告別。

九十年代末,粵語樂壇開始衰落,六旬的黃霑放棄工作,重新回到港大攻讀流行音樂系博士學位。花了6年時間,寫下一篇名叫《粵語流行曲的發展與興衰:香港流行音樂研究》的論文,洋洋灑灑15萬字,幾乎涵蓋了他對流行樂的思考與理解精華,這是他留給世人最後的禮物。

有人說黃霑瘋瘋癲癲,一輩子老不正經。他大可笑嘻嘻地回人一句:世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

所有年輕人沉浸在千禧年眼花繚亂的流行樂裡時,他寫下一句:其實人間盡耳聾,發出對華語樂壇的最後一聲嘆息。

原來老不正經的黃霑,也會有這麼深沉的時候。他在擔心樂壇的未來,彌留之際要留下一篇文章,一生寫2000首歌曲的霑叔要留下最後一絲奉獻。

2004年,黃霑已經六十四歲了,他說:希望看到將來香港,有年輕一輩做到好的音樂。

可惜黃霑走後,再無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