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巢通常是用什麼築成的？樹枝和稻草？不止。
幾乎任何意想不到的東西都可以成為鳥巢的一部分，包括太陽眼鏡、塑膠花、避孕套、汽車雨刷——甚至還有裝過毒品可卡因的信封。
這些怪東西，生物學家奧克-弗洛裡安·希姆斯特拉（Auke-Florian Hiemstra）都在觀察鳥巢的過程中遇到過。他早已對這些人造物品習以為常，但一個喜鵲巢依然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料：這個鳥巢，竟然是用防鳥刺做成的！
用來對付鳥類的防鳥刺，竟然被喜鵲做成了窩 | Auke-Florian Hiemstra
也就是說，人類試圖趕走鳥類的行動迎來了一場大失敗：一身反骨的喜鵲不僅沒有被尖刺嚇跑，反而還撕下它，用來給自己蓋了房子。
鳥類的華麗復仇
防鳥刺是一種專為驅趕鳥類設計的產品，人們常把它裝在建築物的屋頂和窗沿上。在細長條的底座上，它向上伸展出許多尖銳的金屬刺——這都是為了讓鳥兒無法落腳和築巢。
安裝在建築物邊緣的防鳥刺 | Luigi Chiesa/Wikipedia
而這一次，這些驅鳥用品反過來被喜鵲完全利用了。這個奇特的鳥巢出現在比利時，內層是普通的樹枝與粘土，但在天然材料的外側，它還嚴嚴實實地包裹著148條防鳥刺——這些防鳥刺加起來長度足有50米，共有約1500個尖刺向外穿出，活像一隻賽博龐克金屬刺蝟。
在旁邊的樓房屋頂上，最靠近鳥巢的一面防鳥刺幾乎完全失蹤，只留下粘合劑的痕跡，而其他幾面粘貼的防鳥刺依然保持完好。由此看來，築巢的當事喜鵲應該是就地取材，主動把屋簷上的防鳥刺撕下來帶回了家。
此前曾有人拍到葵花鳳頭鸚鵡撕掉防鳥刺的場面，喜鵲很可能也做了同樣的事 | ViralHog
在此後的調查中，研究者又發現了數個使用防鳥刺築巢的例子，鳥巢的主人除了歐亞喜鵲還有小嘴烏鴉。這些鳥類同屬於鴉科，它們向來都以極強的適應能力著稱。
希姆斯特拉認為，這些鳥巢可稱是一場對人類的「華麗復仇」：「我們專為驅趕它們製造了這些材料，它們卻用此來築巢，還在裡面生出了更多的小鳥。」
研究者Hiemstra與叛逆喜鵲巢的合影。繁殖季過後，他將已經閒置的鳥巢收集了起來 | Auke-Florian Hiemstra
內可加固，外可防禦
雖然看起來過於龐克，但用防鳥刺築巢其實也有實際的優點。而且，烏鴉和喜鵲利用防鳥刺的方式也各不相同。
烏鴉使用防鳥刺似乎主要是為了加固鳥巢。在烏鴉的巢中，這些人造尖刺指向鳥巢內部，它們彼此交纏，應該能起到比樹枝更好的固定作用。
尖刺朝向內側的烏鴉巢 | Garry Bakker
而喜鵲則把防鳥尖刺朝外擺放，讓它們變成保護幼鳥的防禦武器。
為了防止其他鳥從空中襲擊，喜鵲經常會建造帶有「屋頂」、側面開口的鳥巢。它們會選擇性地把防鳥刺擺在「屋頂」上，進一步增加防禦能力，避免其他鳥類靠近——這用法簡直就和人類驅鳥一模一樣。
在屋頂處重點佈置了防鳥刺的喜鵲巢 | Max Crawford
在自然環境中，喜鵲原本就會挑選帶刺的樹枝，為鳥巢加強防禦。然而，人類並不喜歡種植帶刺的植物，在城市裡這樣的樹枝可能難以尋覓，還不如直接撕取防鳥刺來得方便。另一方面，長而密集的人造金屬刺也可能比天然材料防禦效果更好。
有益還是受害？
鳥類用人造物築巢已經是非常普遍的現象。一項最近的研究綜述表明，人們已經在全世界多達176個物種的鳥巢中觀察到了人造物品，這些鳥巢覆蓋了南極以外的所有大陸。
一隻織布鳥把芭比娃娃的頭髮編織到了巢中 | Richard Van Schalkwyk/Facebook
利用人造物有時會讓鳥類獲益，但同時也帶來了很多安全隱患。
比如，一些雄鳥會用顏色鮮豔的塑膠垃圾吸引雌性，但這些過於醒目材料同時也會引來捕食者。菸頭同樣也被鳥兒叼去築鳥，這些菸頭雖然可以起到驅除寄生蟲的作用，但菸頭中的有害物質也增加了幼鳥細胞染色體異常的比例。另外，塑膠繩和漁網替代植物加固了鳥巢，而另一方面，這些過於牢固的纖維也很容易將幼鳥纏繞致死。
加入了大量菸頭的鳥巢 | National Autonomous University of Mexico
充滿奇怪人造物的鳥巢提醒著我們，因為人類的發展，鳥類的生存環境已經發生了多麼巨大的改變——面對缺少植物、充滿垃圾與限制的城市環境，鳥兒們用防鳥刺築起碉堡，只不過是它們一點合理的反擊而已。
「我絕對支持這些鳥類，為它們歡呼，很開心它們做出小小的反擊，」希姆斯特拉在採訪中表示：「就像我們一樣，它們應該在城市裡佔有一席之地。」
參考文獻
[1]https://www.hetnatuurhistorisch.nl/fileadmin/user_upload/documentsnmr/Publicaties/Deinsea/Deinsea_21/Deinsea_21_17_25_2023_Hiemstra_et_al.pdf
[2]https://onlinelibrary.wiley.com/doi/full/10.1111/jeb.12531
[3]https://theconversation.com/we-found-176-bird-species-using-human-made-materials-in-their-nests-new-research-209351
作者：窗敲雨
編輯：麥麥
題圖來源：Richard Van Schalkwyk/Facebook、National Autonomous University of Mexic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