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疫情來臨時,美國老師們以為那是最艱難的一年。誰知道,更難的是2021-2022學年。因為疫情,老師和學生都不時地隔離和缺課,網課也改變了學校固有的模式,學生學習跟不上,行為問題越來越多……
我作為「第一年的老師」,需要適應各種情況,這一年尤其艱難。但說句實話,現實的情況是,我們總是過於關注於有行為問題的學生,過於聚焦於那些艱難的令人難堪的時刻,卻忽略了日常溫馨美好的時刻。我想在這裡記錄下來,以提醒未來的自己。這也正是我能夠堅持下來的力量。
1.
最後兩週,數學考試已經結束,我和學生們做了一些小項目。其中一個,是給了學生一個小信封,讓他們在十個小紙片上寫下「這一年中的十件事」,好的、壞的都寫寫,然後封起來,過十年再看。
學生都很感興趣,有些還很動容。寫完,並鄭重地封好。我說,我也寫了十個。我念道:「教室裡發生了三場打架」,「有學生朝我吼叫」,「我哭過,害怕過」;我也念好的方面,「有學生替我站出來」,「很享受學年末最後這段與大家相處融洽的日子」……
快下課的時候,平時很安靜,也很努力的學生米婭問我:「倪老師,你下學年還回來嗎?」我說:「應該會吧。」她說:「你別回來了。」那一刻,我竟不知說什麼才好。我知道她的話裡包含了深刻的關切,同時,也包含了對這所學校的失望。我為她感到難過。我也體會到,她是真心希望我將來能過得更好。
這個情緒複雜的時刻,我難以忘懷。
2.
學生丹尼爾很聰明,每次我講新的概念,他很快就理解了,也會做了。但他在課堂上卻很少安靜下來。
考完數學後,我問他題目難不難。他說:很簡單啊。頓了頓,他又對我說:你知道為什麼嗎?那是因為你。考試的題目類型,你都給我們複習到了。
我想,認真學習的學生是可以get到的。這種認可,也讓我很感動。
學期結束前,有天他第一個到達教室。我說:「我想跟你說一句很重要的話,你非常聰明,你很快就能夠理解那些數學概念。我希望你進入高中之後,排除干擾,好好專注於學習。你將來會有所成就的。」看他的表情,很有些觸動的樣子。希望他能記住我的話。
3.
學期末的另一個活動是讓學生給未來的八年級學生寫下至少5條建議。我說,我將來會貼在牆上,展示給下一屆學生看,這會對他們很有幫助的。
看了學生們寫下的建議,我明白了,每個學生都有上進心,都希望變好,哪怕有很多行為問題的學生。
像以下這一張,我就很喜歡。
1)不要戲劇化。
2)專注於學習。
3)如果你有困難,向成人尋求幫助。
4)可以失敗,不過不要在課程上掛科。
5)了解你的老師。
下一張是我的一個學習優秀的學生寫的:
1)不要參與打架。
2)不要和那些你感覺會攻擊你並施加壓力讓你抽電子煙的人做朋友。
3)認真聽老師講課,做作業、問問題。
4)不要說太多話,否則你會因你所說的惹麻煩。小心你所說的話。
5)友好+耐心。
6)不要恨別人,無論有沒有理由。因為那是輕率的。
7)不要聽不智慧的人的話。做智慧正直的人。
下面還有一些,都是很棒的、充滿智慧的建議,它使我重新認識我的學生,知道他們原本沒有我想像的那麼幼稚。
4.
最後一張,是我的一個女學生寫給我的建議。對的,不是給未來八年級學生的建議,而是給我的。
她的母語是西班牙語,和我溝通大多只能靠谷歌翻譯或者同學的幫忙。但是她數學學得很不錯,人也很乖。
我把圖片發給我懂西班牙語的鄰居,她翻譯成英語是這樣的:
「I appreciate you, please do not change, even though some students will act stupid.
Big hugs/kiss and good luck next year!」
「我很感激你。請你不要改變,即便有些學生表現得很蠢。
「大大的擁抱和吻。下學年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