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鼴鼠人」群體:常年蝸居在黑暗地下水道,頭頂卻是最奢靡賭場

拉斯維加斯,紙醉金迷的不夜城。

每當夜幕降臨,這座位於沙漠之中的奇幻都市就會被奢華賭場的燈光照得宛如白晝,燈紅酒綠聲色犬馬之間,引誘著每個人一擲千金。

但在燈火輝煌之下,拉斯維加斯綿延數百英里的地下隧道之中,卻存在著一個截然不同的黑暗世界。

在這裡,居住著成百上千的「鼴鼠人」……

在這裡,居住著成百上千的「鼴鼠人」……

拉斯維加斯的鼴鼠人,與科幻片《鼴鼠人》沒有任何關係,這僅僅只是一個對居住在地下隧道中的無家可歸者的稱呼。

1975年,拉斯維加斯的一場洪水造成了數百萬美元的損失,隨後州政府開始在地底下建造一個龐大的隧道網路排水系統,又變成了一個超過600英里的地下迷宮。

陽光從不會照入這個昏暗潮溼的地方,甚至在普通人行走於拉斯維加斯街頭時,也從來不會想過,他們腳下還生活著人類。

地下水道是汙穢的所在地,而在這裡生活著的人們——賭徒、癮君子、皮條客、妓女、流浪漢——也似乎都被視為人類社會的垃圾。

每個人都擁有不幸的故事,偶然與必然的匯聚讓他們最終淪落到這個永遠沒有陽光的地方。

上面是燈火輝煌的不夜城,而地下則是永暗之國……最諷刺的小說,恐怕也不會比這裡更令人遍體生寒……

2002年,一名男子在謀殺了自己的女友後躲入了地下隧道。

在警察前去追捕的時候——他們才驚訝地發現,在這個常年漆黑不見五指的隧道之中,竟然還居住著人。

根據估計,大約有1000名無家可歸者生活在地下隧道中。

這裡沒有任何照明的光亮,垃圾遍地、骯髒潮溼,隨時有被骯髒洪水淹沒沖走的風險,但卻是他們唯一的選擇。

在拉斯維加斯,失去一切的流浪者並不罕見——因為賭博、因為毒品,也可能是被皮條客拐來此處又偷偷出逃的妓女。

他們可能是賭博輸掉一切,可能是有某種成癮問題,也可能只是命運不公,但不幸交織到最後都只有一個結局,他們錢財盡散一無所有,失去住所淪落街頭。

但和美國其他城市相比,這座城市並不歡迎流浪漢。

拉斯維加斯是一個沙漠都市,夏天最高溫度超過46°,而冬季則會低至零下。

再者,拉斯維加斯在2019年11月出條規定,在某些街道上露營或睡覺是非法的,違反者將被罰款1000美元或面臨6個月的監禁。

對於大多數流浪者來說,這意味著他們只要被警察抓到,即使什麼都沒做,也會被抓進監獄關起來,留下案底。

於是,地下水道成為了他們臨時或永久的「家」。

地下水道並不是合適的居住地,主幹道路日日通水自然無法居住,而那些平日不常用的地方,也有蜘蛛和蚊蟲繁衍。

但是,如果有人發現了相對乾燥的線路,就會用噴火燒掉成群飛舞的蚊蟲,慢慢清理出環境。

漸漸地,那些不常使用的下水道路段,逐漸出現了聚居的人群,乃至於形成一個個秩序迥然的「社區」。

在180米長的「海洛因隧道」中,社區規定如下:

1. 邀請制入內,沒有內部邀請的流浪漢不被允許在此地生活。

2. 不能隨意帶外人進出社區。

3. 居住在此地的人不能夠互相攻擊。

但是,這些規定只是人們口口相傳

但是,這些規定只是人們口口相傳。

漆黑的隧道中沒有管理者,也沒有監控錄影。

罪惡被埋藏在黑暗之中,弱肉強食才是這裡的第一法則。

在社區之外,謀殺、強姦並不罕見,即使住在了社區內,也隨時可能面臨著外來小偷潛入偷竊,偷走他們的「家當」……

保羅和薩德爾,都居住在海洛因隧道之中。

他們在這個逼仄的下水道中搭夥生活,已經一起生活了七八年。

保羅是一位癮君子,而薩德爾是一名殘疾人,只能靠著輪椅出行。

在這近十年時間中,他們習慣了在黑暗中生活,也在一點點積攢起了很多「新人」沒有的家當。

「條件在慢慢改善。」

他們用木板架起了一個簡單的房屋框架,甚至還有一些傢俱。

這些東西,都是保羅從垃圾桶裡撿來的——街上的幾個垃圾桶是他們的百寶箱,也是大多數生活用品的來源。

他們撿來了一個帳篷,還有一個巨大的床墊。

這些東西都被保羅用石塊墊高,與地面隔了一些距離:這樣即使有水流經過,也會從他身下流去。

他們很少對人提起自己的故事——那實在難以啟齒。

保羅曾經是一位癮君子,海洛因成癮十分嚴重,吸光了自己的所有存款、房子,一無所有地淪落街頭。

他在街上徘徊了19天,最終住到了地下水道,並且一住就是9年。

在保羅的母親來尋找他時,他曾經把她帶到下面——但還沒有進來,母親就開始嚎啕大哭……

而他的室友薩德爾,從未對家人說過自己在此處。

年輕的時候,他為了逃避家人而去當兵,卻在一次爆炸中落下殘疾,與輪椅相伴終身。

而他的家人讓他感到窒息:他們試圖把他關起來,不允許他離開房間,不允許他擁有自己的生活。

對薩德爾來講,他寧願住在陰暗的地下,與家人永遠斷絕關係……

和他們相比,湯米和謝的下水道之家,更加「整潔」。

他們是一對來自夏威夷的夫妻,在這裡已經生活了五年。

湯米指著謝說:「我的妻子把這裡打理得井井有條,這一切都多虧了她。」

謝把他們的家分成了不同的區塊,拿簾子分割開來。

洗手間能夠清洗自己的身體,有水桶來積攢乾淨,或者說,不那麼髒的用水。

在地下隧道之中,他們可能是為數不多能夠「沐浴」的人。

他們分出了兩個「臥室」,甚至還有專門的「社交區域」,地面上甚至還鋪著兩張舊地毯。

在床上,他們佈置了一些毛絨玩具。

「謝收養了這些垃圾場裡的玩具,她覺得他們髒兮兮的,看上去害怕而孤獨,需要一個家,所以就帶著玩具回來,清潔乾淨,和他們說話。」

「謝是一個很柔軟的人。」

「謝是一個很柔軟的人」
「謝是一個很柔軟的人」

當有其他的「鼴鼠人」過來,這對夫妻不僅願意收留他們,甚至還會分給他們食物。

在他們的廚房,有四個架子擺著不同的用品。

他們有一個小熱水壺來燒水,這在「鼴鼠人」之中堪稱奢侈。

而湯米甚至還搞到了一輛小推車——黑暗之中搬運大件的東西極其不方便,因此大多數「鼴鼠人」都會找到有輪子的東西來幫助他們把撿到的東西搬運回來。

「你不知道是白天還是黑夜,」
「你不知道是白天還是黑夜,」

「你不知道是白天還是黑夜,」

53 歲的謝說:「有時,當我們的時鐘顯示六點時,你不知道是早上六點還是晚上。只有隧道盡頭有光亮透來時,我們才會知道:現在是白天。」

很難想象,這對夫妻曾經生活富庶

很難想象,這對夫妻曾經生活富庶。

他們曾經擁有自己的房子,但在拉斯維加斯,他們輸掉了一切,而湯米甚至還染上了冰毒。

一夜之間,曾經的積蓄煙消雲散,他們剩下的只有一屁股的債。

「我們不能回到夏威夷了,我們欠了太多的債務,如果回去我們就要坐十年的牢。」

「我也不會再找到工作了,和這裡沒有區別。」

他們能做的,就是盡全力裝飾這裡,讓這個逼仄之地,有那麼有一點、一點點像回憶之中的那個地方……

湯米和謝說,他們最害怕的就是暴風雨

湯米和謝說,他們最害怕的就是暴風雨。

當有暴雨來臨,所有的一切都會被沖走。

「這已經在我們身上發生了10次。當暴雨來臨,所有家當都被沖走,然後我們不得不重新開始。」

對於「鼴鼠人」來說,暴雨是最致命的

對於「鼴鼠人」來說,暴雨是最致命的。

在洪水沖走他們的家園之前,他們只有幾分鐘的時間反應:如果反應慢了,他們就可能會被捲入混著無數雜物的水流之中,命喪於此。

但很多人都覺得,死亡,也許是一種解脫。

「我只想躺在地上,化為塵土」

「我只想躺在地上,化為塵土。」

42歲的馬丁內斯說,她一直希望能夠得到解脫——如果不是她知道父親不希望她這麼做,也許早就已經自殺。

「我被販賣到這裡,並在拉斯維加斯生活了20年——其中14年都處於皮條客的控制下,靠賣淫為生。

我曾經3次出逃,每一次都被他抓回來,直到我躲到地下隧道之中。」

而後,她就留在這裡生活了下來,成為了鼴鼠人的一員,與無數躲藏於黑暗中的人一同過著不見天日的生活。

他們遊離於這個社會之外,在暗無天日的地下隧道之中生存。

有的人拼命想要離開,有的人已經習慣,還有的人在絕望之中閉上了眼……

地面之上,是紙醉金迷的銷金之窟。

地面之下,是暗無天日的人間地獄。

真的很諷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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