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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國學習的學生並不都是富二代,這一點不少心累的留學er都已經解釋了無數遍。可是,雖然不能算家裡有礦,大部分留學生至少算是小康。家裡能滿足日常支出的前提下,大部分家庭都還有盈餘,可以送同學們出國深造。
然而,近來在疫情,旅遊限制,經濟發展不景氣的大環境下,不少留學生出國之後才發現,家裡的經濟條件甚至已經到了需要省吃儉用,甚至變賣家產四處借錢,才能支撐起自己出國讀書的費用。
原本以為是錦上添花的求學路,反倒成了心理和財政上的雙重負擔。作為暫時不能經濟獨立,又遠在他鄉、有種種身份限制的留學生,又該何去何從?
「交不起學費了」
一切是在開始交春季學費的時候開始的。
原本通知了家裡學費截止日期後,第二天就會到賬的萬把來塊錢,交了學費還剩一點可以吃喝玩樂。然而如今,到了截止日前一兩天天賬戶依舊空空。父母在電話裡一再保證費用會盡快匯出,只是手續繁瑣,需要些時間。
然而在你一遍遍地追問下,父母終於承認,家裡經濟不景氣,可能要借錢/貸款/賣房,才能湊到你這一年的學費。
疫情的到來,對無數做出口外貿的企業都是一個打擊。而國內需要線下經濟運營的,也元氣大傷,不少家庭因此經濟來源大打折扣。
而你,就是時代的大浪裡一臉懵地被拍到沙灘上的一粒小石子兒。
你的腦子一片空白,會想起今天上午才和一幫姐妹去奢侈品店進貨,價格看也不看,輕輕鬆鬆用家長的卡刷了好幾個大包小包;或者是需要和朋友聚餐的時候,也是想吃什麼,就買什麼。
你想起食堂swipe滿足不了肉奶蛋的需求,你就大袋大袋地買grocery,挑著organic的、也往往是價格最貴的買。
你還想起前幾個在美國的寒暑假,遠一點的,去周邊一些南美國家都轉了幾圈,近的也把美國境內幾個「必去」的旅遊城市——紙醉金迷Vegas,陽光海灘佛羅里達,繁華的NYC……全都去了一遍。途中,更是能打車就不走路,到處打卡,早中晚加夜宵頓頓不落,不知道吞進去多少金。
當然,你還有一幫呼之即來的富二代朋友,ta們平時最喜歡的就是逮著空玩兒party打扮購物,力求走在時尚最尖端。
當父母開始頻繁地給你打電話抱怨家裡經濟沒落導致親朋好友的冷漠,從提醒你少花點錢到擔憂地警告你家裡開始欠債了;當你假期回去,看著家裡消沉的氣氛;還有當你面對一筆筆due的學費賬單,以及,每天不得不花的日常支出時,你知道,過去無憂無慮的日子已經結束了。
DDL和GPA在你日常思緒中佔比越來越少,你開始頻繁地瀏覽兼職和實習的資訊,著急起來連中餐館端盤子也想去做。
你開始學著省錢,幾千幾萬的衣服鞋子再也沒考慮過了,target和walmart裡便宜又好穿的衣物成了你發現鞋襪都磨出洞後的新選擇。
身邊的朋友還是舊模樣,朋友圈量產似的高定豪華頂樓名媛九連拍,不把名牌露出來都不好意思發。
而你,很長時間沒有再發過任何社交媒體的post了。現在的你,只要日常多出一筆新消費都會心疼不已;再看看學費賬單,你默默地查起了gap year的申請流程。
你的專業?當時選校時憑著一腔理想,奔著問鼎學術金字塔的月亮,絲毫不考慮滿地的六便士。現在發現已經沒有資本可以揮霍,再往前看看,發現自己這個專業也是一頭走到黑,根本不可能畢業之後就拿到可觀的薪水。
算了一筆賬,哪怕你幹個好幾年,都不一定掙得回本科階段砸下去的學費。
看來gap year也只是緩兵之計,難道擺在你面前只有退學?可是你沒有退路了,哪怕不花學費,待在異鄉也是花錢,而且白白賠上前面這些年的花銷。而疫情下,回國的成本也不少。
你倒在床上,清楚地知道,這又會是一個失眠夜。
沒錢了,精神也窮了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你知道,作為留學生,不管在哪個平臺上發出,「家裡沒錢了我還要去留學嗎」的疑問,只會得來大片大片的罵聲,彷彿留學只只屬於某個特權階級的奢侈品。
可是,誰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個先來。疫情之前,留學還是可以提升背景,簡歷鍍金的香餑餑;低齡留學正在風行,本科留學早就成了高考外的一個主要賽道之一,而到了國內大學畢業這邊,能做出的選擇無非就三個,工作,保研,和出國。
就算隨波逐流,也只能說,留學對你從來不是一個錯誤選項,一個雷區。
可它現在是了。
你發現,不管怎樣努力地省錢或者做兼職,還是cover不了該有的支出;為了掙得到生活費,你甚至翹課去打工,去學校餐廳收銀端盤子洗碗,在學校做tutor還有別的地方當家教,線上再兼職一兩份不用太動腦的運營編輯工作賺外快。
終於,你有了進賬,但是也接受了不少社會的毒打和人情世故的歷練。
雖然你更喜歡心無旁騖只顧著學習的體驗,可是,等逐漸適應打工人的角色之後,你再也沒心思像高中一樣去追求4.0的GPA;連書都不一定讀得下去,成績再好有什麼用呢?
現在的你只希望,在每天加起來將近七八個小時的兼職工作中,能把課pass掉,就謝天謝地了。
有時候,你也開始責怪自己,是不是自己太沒用了?是不是一開始,就不應該出來留學?呆在國內,也不見得體驗會比現在差多少,生活費可是大大的省下來了。
而像你一樣出國的,但凡家境不太好,都是二十出頭都開始創業,打工,自己的花銷自己撐;家境好些的,都是等著回家繼承家產,留學的費用對他們來說只是灑灑水。
只有你,沒有「貧寒家庭」省吃儉用早早獨立的能力,也沒有「特權階級」揮霍不完的資源和money。你花著父母的錢,拿著不高不低的成績和普普通通的profile,拼命讓自己的大腦想著明天一切都會好起來,可是你知道一睜開眼,就是做不完的事,和付不完的錢。
家裡知道你「懂事」了,也開始和你實話說家裡的一些經濟困境,什麼生意不景氣,什麼弟弟妹妹上學也要考慮……你一邊想為他們分擔憂愁,一邊又發現自己實在是什麼也做不了。
於是你也開始瘋狂焦慮,掉頭髮,整夜地掉眼淚,睡不好吃不好,體重驟降。嚴重起來的時候你甚至想去看醫生,可是查了查,光買藥的費用也不少。
算了,這年頭,middle class broken kids連抑鬱都抑鬱不起。
But Life Goes on
到小紅書,知乎上去搜一搜「破產留學生」,「窮困潦倒留學生」,其實發現,出現家裡突遭變故,原本計劃好的資金鍊出現問題的,還真不少。
有同學的留學生涯,還沒開始就宣告結束;明明憑自己的努力申請到了夢校,卻被學費生生勸退,走上了完全不同的道路。
有同學留學到一半,眼看著美好生活剛剛開始,卻因為財政問題,像刀架脖子上一樣壓力巨大,不得不把重心從學業轉到工作上;
有同學一下子從大家眼裡的富二代,變成了也為最接地氣兒的、每天柴米油鹽發愁的普通人,幾年下來,再回頭望望,過去花天酒地的日子遙遠得像一場夢……
半路橫生的變故,誰也無法預料。但有時候,可能遇到了這樣的事情才能真正體會到,能安安靜靜坐在教室裡聽完一節課,只用擔心趕due和成績,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
以前稍稍碰到點壓力,就會大喊著厭學;但只有不得已開始打工,才發現,假設沒有經濟壓力,自己最合適的,說不定還是一輩子待在學校裡,學到地老天荒。
其次,因為意識到經濟壓力開始被迫快速成長的留學生,也能更好地看清身邊的朋友都是什麼樣的人。
只有當開始削減一些不必要的支出的時候,大家才會發現,以前那些對奢侈品的追求,什麼都要買最好的執念,在真正的生存需求面前,是多麼的不值一提。
而也是在這時候,能看清誰才是值得交的朋友。那些僅僅以物質論關係的所謂兄弟/閨蜜,在發現你們不在一個階級之後很有可能就會分道揚鑣。
最後,如果不是一點資金都拿不出來的話,書,還是要念下去的。可以gap一年緩緩,可以轉到便宜些的community college或者三年制大學,甚至考慮回國,等到合適的時機,重新申請,從頭再來。大部分留學er,已經前期投入了大量的沉沒成本,如果全盤放棄,不是太虧了嗎?
美國留學並不太在意年齡,四五十歲還在唸書的也大有人在。只要人在,一切都會有轉機的。
一些比較實際的建議
雖然碰到家庭財政突然變故的情況之後的最佳解決方案還是因人而異的,但是有幾個渠道是大家可能可以求助的,不妨參考一下:
Emergency Fund
UMich的emergency fund官網
部分學校是提供emergency fund給國際學生的,主要是用於幫助一些被不可抗力因素影響到在美國的國際學生,這兩年新冠也被列入這些因素之一。
如果搜不到學校的相關fund,也不用著急,可以及時諮詢學校的office of academic advising,詢問學校具體有哪些財政上的幫助可能可以給到學生。
Gap Year申請
通常gap year會在高中畢業到大學這一年,以及大學畢業這一年進行,但學期內因為特殊情況的gap year也是可以理解的,這方面學生可以自己找對應的office of academic advising的advisor諮詢。
找實習/工作
如果希望保證學業的同時補貼家用,在學校裡找實習,以及校外兼職,都是不錯的選擇。這裡還是不鼓勵大家打小黑工,儘量在能把相關證件(SSN,work offer,CPT/OPT)等拿到手之後,先從學校里門檻比較低的兼職開始找起,比如餐廳收銀,圖書館reception,book store clerk這種。
其次,handshake,領英,ziprecruiter,indeed等等求職軟體/網站上都有兼職工作機會,也都可以考慮。一時間因為CPT等問題辦不下來的同學,可以先從不需要work authorization的工作開始看。
寫在最後 :
在瀏覽各種因為家庭各種變故而突然由奢入儉的留學生的narrative裡,有一個讓我印象特別深刻。
也是因為家裡資金鍊斷裂,這位同學被迫去餐廳打工。跨年夜,美國人都回家團聚了,只有ta還在漆黑的餐廳裡擦完桌子,收工,忙到半夜12點回家。
為了獎勵自己,ta難得在那天花了重金(7刀)給自己買了只烤雞。
那隻烤雞嫩得流油,據那位同學說,ta感覺自己之前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烤雞。當ta啃著雞腿時,一朵煙花在頭上炸開,萬家燈火,又是一年。
看到這裡,我這邊突然奇怪地想起了千年前,也是一位富貴公子的慨嘆,
「少為紈絝子弟,極愛繁華……勞碌半生,皆成夢幻。年至五十,國破家亡,避跡山居。所存者,破床碎幾,折鼎病琴,與殘書數帙,缺硯一方而已。布衣疏莨,常至斷炊。回首二十年前,真如隔世。」
不管怎麼說,我們比那時的動盪局勢,還是幸福許多。但世事不定,有的坎,確實只能一個人慢慢熬過。
怎麼辦?放手去拼吧。是的,一開始的階段會非常難熬,但是隻要能挺過這段時光,再回頭看來,再多苦難,也會像是夢一場了。
凡是過去,皆為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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