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梁話:「布基尼入池」,比浪費布料更浪費的是什麼?

俄烏熱戰,最熱論題是「入約」;法國選舉,焦點關注是「入池」。

號稱「第三輪大選」的法國立法選舉選戰近日在開足馬力爭吵「穆斯林婦女進公共泳池該覆蓋多少布料」的問題。

5月18日,執掌法國中南部重鎮——格勒諾布爾的綠黨市長皮奧爾(Éric Piolle)將該市允許穆斯林婦女穿幾乎包裹全身的「布基尼泳衣」(Burkini)進入公共泳池案付諸表決,成功在市議會獲得通過。此舉被視為以梅郎雄為首的新左派聯盟,夯實穆斯林族群選票,偷襲「水路」再下一城的標誌。

出於衛生及安全考慮,法國公共泳池現行通用規定,男性必須穿緊身三角或平角泳褲,女性不可穿帶裙襬的泳衣。

誠然,梅郎雄對此類問題從未立場曖昧,從伊斯蘭頭巾到伊斯蘭泳衣,一概劃歸「個人穿戴自由」,綠燈OK。

這次,倒是加入「左聯」的環保派有點尷尬,本來,環保派理應主張「節省布料」以減少生產進而保護環境的,君不見,裸體海灘上,都是環保主義者?而從頭捂到腿的布基尼,確實太費布料,太不環保了。但為了選舉,犧牲一點環境,似乎也是合算的。

而反對布基尼的右派保守派也是有點尷尬,在反對68年性解放時,他們奉勸一位婦女公共場所別太暴露啦!現在必須說「游泳可不能多穿哈」!穆斯林反對的「超短裙很好看」……

01布基尼之爭,會否還是「爛尾工程」?

在法國,關於伊斯蘭頭巾與伊斯蘭泳衣是否該禁之爭,反反覆覆發酵,但從來沒有「蒸出饅頭」。

記性稍好的讀者,都會對「馬克宏一世」時代朝野關於「海灘布基尼」的論戰,記憶猶新,遺憾的是,這是一個「爛尾」工程,「禁” 與「不禁」,局部與全國,公婆各說理,不了了之。

其實,記性再好一點的讀者,也可能記得薩科齊時代,曾經興起一輪「禁伊斯蘭頭巾」的熱潮,還是遺憾的是,「法令」確實出爐,但由於執行起來,太費「算數」,要給執法者配備尺子,還是爛了尾。今天哪位讀者還能對當時「遮蓋頭部臉部頭巾長寬高」勾對正確答案?連幾何成績很好的風梁話,都徹底蒙圈。

2011年4月11日,法國「面紗禁令」正式生效,成為歐洲第一個在全國範圍內通過禁止戴面紗的法律並付諸實施的國家。法國的「面紗禁令」,主要針對的是女性穆斯林外出時穿戴的「尼卡布」(niqab)和「布卡」(burqa)。「尼卡布」包裹頭髮、面頰、口鼻等部位;「布卡」則在此基礎上增加垂飾和麵紗,以遮擋眼部。

本次大選第一輪,澤穆爾老兄,把「大街禁頭巾」引入辯論核心,一度吵翻天,即使認同「伊斯蘭頭巾是伊斯蘭極端主義標誌」的同志們,也對警察滿大街揭穆斯林婦女頭巾的動作,感到為難。還是不了了之。

總而言之,一言以蔽之,在法國各派涉及「與伊斯蘭有關的布料口水戰」,一直沒有高下,沒有結論,有結論也等於沒有;有法案不執行也等於無法。這次,恐怕熱乎勁過去,還是難逃爛尾命運。

02布基尼入池,對立法選舉影響幾何?

格市通過「布基尼入池」,一石激起「衛生」與「政治」兩層「口水」浪。若依了風梁話簡單頭腦,就直接以「衛生」理由禁止完事,誰都說不出啥。既然法國泳池連「海灘短褲」(shorts )都能以「衛生」理由禁止,確實沒有理由接受長袍馬褂式的布基尼入池。只需國家行政法院(Le Conseil d’État) 再否決一次格市議會決定即可。但是,明顯的可以達到目的又不費口水的方案,永遠不是喜歡辯論的法國人的選擇。

「布基尼入池」終於與」伊斯蘭頭巾「一樣,再次外溢到「伊斯蘭極端主義標誌「(le symbole de l’islamisme)、族群主義(communautarisme)、身份認同(identitaire) 等等池子裡。而在大選第一輪第二輪的相關口水戰證明,爭吵此類論題,對主禁派不利,主張「當街禁穆斯林頭巾」的澤穆爾鎩羽而敗;而主張「自由」的梅郎雄獲益不少(75%的穆斯林選民投了梅郎雄)。這或許是格市此時此刻故伎重演的機關。

但是,按基本邏輯推理,既然第一輪選舉四分之三的穆斯林已經投了梅郎雄,另外四分之一估計也以投對布基尼更溫和的左派為多,那穆斯林票倉所剩無幾啦,沒有必要再挑起新一輪文明衝突的大戲了。

電視裡持續播放的、格市投票場外「公民聯盟協會」組織的穆斯林婦女集體狂歡、慶祝勝利的鏡頭,深深刺痛了擔心被穆斯林大替代的法國人的心,他們或許會擔心,在泳池裡,比基尼會不會被布基尼「大替代」?他們有無理由擔憂,已不重要,問題是他們擔憂也沒有用,這已經被20年來的「伊斯蘭/法蘭西文明衝突」的發展軌跡所證明。

▲支持布基尼的「公民聯盟協會「慶祝格勒諾貝爾市允許穿布基尼進泳池。(法新社圖)

所以,風梁話可以友情勸慰法國人的是,把「大替代」的愁,留給後代去「發」,還是先管吃飯的事吧!

03比浪費布料更浪費的是「集體智慧」

在電視上大吵特吵,從歷史文化政治經濟談頭巾與泳衣的人士,高學歷、高官位,不可能沒有智慧。但對不可能有標準答案、有了答案也不可能執行的問題的持續爭吵,會使個人智慧變成集體弱智。因為智慧像膝蓋一樣,要省著點用。必須爬的山,一定要爬過去;明知爬不過去的,明知爬上去還會爬下來,就得想著節省了。有人說下山比上山還費膝蓋,風梁話覺得「智慧」同理。集體智慧,更應該用在解決實際問題的刀刃上。

5月19日法國最新調查顯示,由於物價飛漲,71%的法國人減少或停止蔬菜水果的消費。這也太觸目驚心了。如果這個調查屬實,食品價格上漲,就不僅僅傷害草根階層了,也觸及了更廣泛的中產階層。須知,買不起水果蔬菜的人,不會將注意力集中在布基尼的口水戰上。為選舉的小動作,只能在民生凋敝中,使人們對政治進一步絕望,使立法選舉的投票率進一步縮水。據調查,目前只有不到一半選民表示會去投票,而這些人,一般會隨著天氣越來越熱,投票熱情成反比。

最重要的事最後說。

與以往的解刨現實的殘忍不同,今天風梁話打算向您撒點野生的心靈雞湯:

5月20日,一個食品超市的監控鏡頭,拍下一個身著黑衣的女性清瘦的背影,她守住收銀臺刷卡器的「關口」,接連為數位購物完畢、準備結算的客人刷卡付款,這一幕,驚掉了不少人的下巴,有的「被付款者」甚至不敢相信這不是做夢,經過黑衣女耐心解釋,才出現驚喜表情,擁抱黑衣女不肯離去……據該出口收銀員稱,這位女士中了彩票,想與大家分享……

▲顧客激動地擁抱幫她付款的神秘女士。(France 2新聞臺圖)

風梁話瞎琢磨:做慈善者眾,花樣也多,捐款數目大的也不乏其人,為什麼這位女士此時此刻此動作,溫暖了法國人?一,或許是,她追求一對一、面對面的善意;二,她鎖定了本期風梁話的主旨——不爭論意識形態、為買不起蔬菜水果的同胞一伸援手,不管對方戴頭巾與否…….

(梁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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