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亞裔,在紐西蘭從事性工作,常常感到被歧視」

「在19歲到26歲之間,我迫不得已從事性工作,主要是為了養活自己。」

她叫Kī Anthony,是一名奧克蘭性工作者。

近日在接受媒體採訪時,她表示紐西蘭的性服務行業充滿了亞裔歧視,而禁止移民從事該行業正在加重這一現象。

她以自己為例,說出了自己的故事
她以自己為例,說出了自己的故事

她以自己為例,說出了自己的故事。

01

「我是同性戀,但我的父母無法接受我」

1995年,Kī Anthony出生在新加坡。她會說簡單的中文普通話,因為她出生在一個華人和印度人組合的家庭

Anthony在10歲時,隨父母移居紐西蘭,青少年時期在奧克蘭度過,並在16歲時成為紐西蘭公民

Kī Anthony眼中早期的自己,是在麻將桌、茉莉花環的環繞中長大。

儘管Anthony從小就喜歡閱讀,讀過狄更斯和托爾斯泰的作品。

但她的外國口音讓她在新的小學裡備受歧視,同學們嘲笑她是「半文盲」。

直到一次考試,她的的拼寫和寫作拿到年級最高分,才開始慢慢對自己產生信心。

跨種族婚姻家庭、同性戀、異國移民、文化衝擊、宗教衝突等一系列問題,一直在Kī Anthony的成長過程中帶給她困擾。

Kī Anthony

Kī Anthony

她在一本名叫《A CLEAR DAWN》的原創故事合集書中,記錄下了成長的故事和感受:

當你認識的每個成年人,都認為你完全不可能從兒童性虐待中倖存下來。

當你的基督教學校老師認為你經常產生精神幻覺,你也不確定自己是否會因為同性戀身份而下地獄。

當你經常被身邊的同齡人嘲笑為在「崇拜魔鬼的亞洲」中撿到的惡魔。

當你被(學校或他人)開除或踢出,你尋求幫助的那些人會認為你瘋狂、危險和怪異,因為你是一名自閉症患者、性工作者,或者是沒有容忍能力的種族主義

從我記事起,我的文字記錄,就一直提醒我,我所經歷和擁有過的不幸經歷,都是真實存在的。

一本以女性故事為主的真實故事合集《A CLEAR DAWN》

原創者們的線下集會

Anthony說她最初從事性工作,是一個迫不得已的選擇

02

靠性工作付房租,拿到第一個學位

「我在還是青少年時,因為無法忍耐男人們粗魯又不當的性行為,選擇了出櫃。然後我就被趕出家門,為了養活自己,最後才申請了妓院的工作。」

Kī Anthony的整個十幾歲,都在一段「漫長又糟糕的」人際關係中度過。

kī Anthony創作的自畫像

kī Anthony創作的自畫像

“我想到了我在16歲時,半裸躺在一輛大篷車床上,前任將我的照片發佈在公共空間供陌生人分享。

「在我19歲時,我的父母因為我是女同性戀而將我趕出家門後,為了籌錢讀完第一個與科技相關的學位,我選擇去當了一名性工作者

Anthony認為成為一名性工作者,救贖了她——在19歲到26歲之間,她靠這份職業租房、交學費,養活了自己

更重要的是,這份工作還為她

更重要的是,這份工作還為她提供了一個觀察世界的視角——在這個跳出「性壓抑」的過程中,她觀察到形形色色的社會人,也深刻地認知了自己

大學畢業後,Anthony順利的和女朋友結了婚,舉行了一場同性婚禮。

她曾經想過去要去商業公司工作:

「在我的入職面試中,我曾直截了當地告訴HR,我所學到的關於客戶服務的一切都是我在妓院裡學到的,我想我只是厭倦了說謊。

HR後來花了一個月的時間,終於向她開了綠燈,提供了這個工作機會,只是叮囑她「不要違法」。

再後來她成為了一名獨立工作者,自學了Python程式設計,還用學到的知識搶到了一個免費域名,並搭建了一個網站。

Kī Anthony的個人技能網站

Kī Anthony的個人技能網站

她在個人網站上,發佈自己的技能清單和作品,以及鮮明的宣傳了自己的立場:

「我是Kī Anthony,我是一名科技和性工作者,可以在紐西蘭從事自由創意工作

我是萬事通——我擅長寫作、註釋、編輯、設計幾乎任何形式的作品。」

Kī Anthony的一些原創插畫作品

Kī Anthony的一些原創插畫作品

至今為止,Kī Anthony依然長期保持著三重身份——半退休的合法納稅性工作者、科技行業自由職業者,以及一名間歇性職場人

不過,她發現她天生的亞洲面孔,並不能為她的性工作者身份帶來「恩寵」

03

1/3性工作者是亞裔,卻因為亞洲面孔備受歧視

由於收入高、法律認可,社會包容度高,紐西蘭曾經一度被視作性工作者的天堂。

據紐西蘭移民局統計,目前紐西蘭境內有約4000名合法性工作者,其中約有1700名在奧克蘭;這其中亞裔佔比超過1/3,僅次於白人。

除此之外,還有很多來自外國的非法性工作者。

可Kī Anthony認為,

可Kī Anthony認為,性工作者的亞洲面孔,往往意味著更高的剝削傾向——由於亞裔的非法性工作者比例偏高,導致客戶會經常對她產生主觀判斷,默認亞洲面孔的她們是非法性工作者,並以此作為敲詐勒索的一種形式

「我厭倦了那些顧客,他們喜歡尋找皮膚白皙、性格順從的非法亞洲妓。」

「在很多情況下,

「在很多情況下,這些人會因為我是亞洲人,並且還是學生,就認為我是持有非法持簽證工作,並試圖以此要求我提供超額服務。

「他們顯然是在專門尋找一些更容易掌控和利用的人,一個可能不太了解法律、和婦女權利的人。」

Anthony說,他們會優先預訂亞洲面孔的自己,但是在聽到自己用英語說話後,卻又猶猶豫豫或者選擇退出,原因居然是:

哦,你的英語太好了,我正在尋找一個英語更糟糕的人!

有一些人猶豫後還是進來了。

但是他們會嘗試提各種無理要求:例如要求不使用安全套,要求折扣甚至免費,不答應的話會向移民局舉報……

Anthony說,他們遇到過很多在性行業工作的亞洲移民,這種剝削是在全面發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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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thony認為,剝削的根源,是紐西蘭《賣淫改革法》第19條

2003年,紐西蘭《賣淫改革法》第19條明確規定,性服務在紐西蘭雖然合法,但只有在紐西蘭的公民和居民簽證持有者,才可以成為合法的性工作者。

也即,嚴令禁止移民在紐西蘭從事性工作,這項改革的初衷是禁止人口販賣

依據這項法規,紐西蘭曾經有過多次非法性交易遣返事件。

其中單在2018年,紐西蘭移民局就聯合警方,向38名非法性工作者發出驅逐出境通知,其中有27名最終被遣返回國,還阻止了 312 名疑似性工作者入境。

「其中絕大多數人都不是被販賣過來的,是

「其中絕大多數人都不是被販賣過來的,是自願從事性工作,為了掙錢讀書或旅遊。

Anthony則認為,這項法規並不能真正解決人口販賣的問題,廢除它的意義更大,因為它「為妓院經營者剝削性工作者提供了條件」

「如果真的有女性被販運到紐西蘭來從事性工作,那麼她們就是在這裡工作的罪犯。當她們知道所做的是非法的勾當,很可能會因為這一點選擇不會去報警,選擇忍耐和保持沉默。」

「我很幸運,我是在合法的做這件事情,因為我是一名紐西蘭公民。」

「我可以隨時對無理要求SAY NO,但我無法想象那些沒有公民身份的女孩,在面臨顧客咄咄逼人的霸凌時擔驚受怕的心情。」

04

為性工作者爭取權益的鬥爭

去年10月,活動家和性工作者Pandora Black發起一項請願書,要求廢除2003年賣淫改革法案第19條,該請願書收集到了1300多個簽名。

奧克蘭去年舉行了一場抗議活動,要求廢除《賣淫改革法》第 19 條。

Pandora Black說,雖然她是一名公民,但她決定為那些不敢說話的人而戰

「我看到的是,妓院的管理層對她們的態度非常惡劣。他們期望你必須一週工作多少天,達到多少小時,即使你當天感到很不舒服,也要聽從指令去見任何客戶。」

當你提出反對意見,他們還會用惡劣的態度駁斥你‘你要做什麼,去報警?’」

這份請願書吸引到教育和勞動力委員會的注意,他們建議政府在今年7月舉行的聯合國消除婦女歧視委員會上解決這個問題。

「我們認為這個問題很有意義,在綜合考慮請願人、聯合國、人權委員會等多方的聲音的情況下,政府應該正式考慮Black的請願書。」

Kī Anthony也是請願的一份子。因為她的親身經歷告訴她,這種剝削在亞裔國家移民性工作者群體中更為常見。

紐西蘭妓女協會(NZPC)創始人Catherine Healy也挺身表示支持,她說像Kī Anthony這樣的故事並不少見,這個行業的外來移 民,正在廣泛受到剝削

圖|Catherine Healy是一名性工作者權力活動家,曾在2018年被伊莉莎白女王授予紐西蘭女爵勳章。

Anthony說,雖然她現在有一位愛她的妻子,有一隻可愛的貓,也有更適合自己的工作,已經是一名「半退休的性工作者」。

可是她依然會站出來,鼓勵那些因移民身份遭遇剝削的性工作者,為自己的權益發出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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