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你根本不懂紐西蘭!遊客寫北島植物遊記,大開眼界

在南島的十多天,給我留下了美好又噩夢的回憶,亦正亦邪的旅程值得一再回味。

不料回國之際遇上疫情高峰,老闆索性讓我們先異地辦公,直到疫情緩和。

所以我就迷迷糊糊地又去了北島待了十來天,這裡沒有古老的南青岡森林,也沒有壯美的冰川,只有上班的農場和下班的酒精,節奏變得很慢,一天有48小時。

我有機會慢慢閱讀紐西蘭的自然生態,寫些零散的隨想和流水,讓貝殼杉和鯨相愛,讓摩亞恐鳥在街頭奔走,讓銀蕨葉背的光照亮夜空。

備註:* [E]=Endemic 特有物種,[N]=Native 原生物種,[Ex]=Exotic 外來物種。

南島基督城 Side Tracks

南島基督城 Side Tracks

歪樓,澳洲的鋸齒斑克木 Banksia serrata [Ex],基督城植物園

其實我沒有很想去奧克蘭,所以和老闆耍懶在基督城多呆兩天。

懶庸的早午餐後,我和老闆同遊基督城植物園,認識一下藏身市區的南島風物。

從坎特伯雷博物館一旁的大門走入,右側是一排銀蕨Cyathea dealbata,相信都不需要多介紹。

因為銀蕨幾乎就是紐西蘭的象徵,至於是國花還是國樹?都絲毫不影響它在紐西蘭人心中的崇高地位。

在毛利人的傳說中,銀蕨原本是生長在海里的,後來被毛利人的祖先「請」到陸地上作為族人的指路明燈,是族人心中的聖物。

銀蕨 / 銀背番桫欏 Cyathea dealbata [E]

銀蕨 / 銀背番桫欏 Cyathea dealbata [E]

古時候,毛利人晚上外出狩獵時,會把銀蕨葉子翻過來,葉片在月色映照下會反射帶藍色的銀光,指引回家的道路。

我趁某天月色明亮,也試著翻一下,結果什麼光都看不見,別說指路,眼前的地板都看不見。是我不夠虔誠嗎?還是光汙染讓月色不如從前明亮了?

沒關係,既然是傳說,浪漫就好。

沒關係,既然是傳說,浪漫就好

銀蕨 / 銀背番桫欏 Cyathea dealbata [E]

銀蕨的莖上有大量鱗片,像纏了很多「錄音帶」

銀蕨的莖上有大量鱗片,像纏了很多「錄音帶」

於我而言,基督城植物園並不算出彩,原生物種的蒐集和分區整理還有提升空間,尤其是展示南島高山和亞南極植被的區塊。

我原本期待能在溫室的某個角落和亞南極草本(Sub-Antartic Megaherbs)相遇,打卡期待已久的壯麗縱脈菀Pleurophyllum speciosum和羅氏粗尾草Bulbinella rossii,四捨五入就當去過坎貝爾島了。

畢竟,比起體驗40小時的魔鬼西風帶,還是很划算的。

可惜,工作人員告訴我:Do you have 5 dollars?

紐幣5元上的壯麗縱脈菀和羅氏粗尾草 via just world banknotes

心基葉銀香茶 Eucryphia cordifolia [Ex],基督城植物園

小列當 Orobanche minor [Ex],基督城植物園

植物園旁邊有一家西班牙料理Curators House,出品中規中矩,但是菜園相當有意思,種了很多在中國餐桌上不怎麼會出現的植物。

有些是食材,有些是香料,極大地提升了餐廳的丰容,很棒。

菊科的ABCD薊讓我大開眼界,草莓菠菜到底是水果還是蔬菜?這些香草廣東能種嗎?

老闆很真誠,一種一種地問,我也很真誠,一種一種地不知道,自罰一杯,靜候老闆原地解僱。

朝鮮薊,銀香菊,小雀瓜,草莓菠菜,Curators House Restaurant

刺苞菜薊 Cynara cardunculus [Ex],Curators House Restaurant

奧克蘭的農場生活

奧克蘭的農場生活

畢竟紐西蘭也不大,穿越庫克海峽就是一眨眼的事情。

到奧克蘭之後,我們住進了南郊的農場。農場外圍養了很多草泥馬,老闆休息的時候會去碰瓷他們,緩解一下全天課程的疲憊感。

偶爾也會抓著我陪他散步,收集各種地衣。我告訴老闆水渠中看到的綠紋樹蛙,是因為在澳洲遭受棲地破壞而被人們送來紐西蘭遷地保護的。

老闆說:「這是不對的,因為紐西蘭本土的昆蟲肯定不同意。」

地衣和歐洲榿木 Alnus glutinosa [Ex], Te Hihi Estate

綠紋樹蛙 / 綠金鈴蛙 Ranoidea aurea [Ex], Te Hihi Estate

農場主樓內掛了很多本土生物的畫作,對於喜歡生物的老闆和我非常友好。我特別喜歡二樓梯間的Tūī,擁有一團白色喉毛的他,十分帥氣。

Tūī其實是簇胸吸蜜鳥Prosthemadera novaeseelandiae的毛利名字,Tūī在紐西蘭還是很有流量的,在各種紀念品和工藝品上都能看到他們的身影,完全不輸奇異果鳥Kiwi和鴞鸚鵡Kakapo。

Tūī也是少數受益於人類活動和城市發展的原生鳥種,毛利人和新移民在紐西蘭廣泛栽種的植物為Tūī提供了豐富的蜜源。常見的紐西蘭槐(毛利名為Kōwhai的8種苦參屬植物)便是Tūī鍾愛的蜜源,Tūī甚至還會「霸佔」自己辛苦發現的紐西蘭槐,和前來搶食的鳥類大打出手。

有趣的是,毛利人認為Tūī的叫聲複雜多變,而且還非常動聽,還創造了諺語:me he korokoro Tūī,讚揚別人能言善辯/天籟之音。

但是考古學家卻在早期的毛利人遺址中發現不少Tūī的骨骼,有人認為是遛鳥,有人認為是果腹,你覺得呢?

Tūī / 簇胸吸蜜鳥 Prosthemadera novaeseelandiae [E], Te Hihi Estate

Tūī / 簇胸吸蜜鳥 Prosthemadera novaeseelandiae [E]

prostrate Kōwhai / 平臥紐西蘭槐 Sophora prostrata [E]

small-leaved Kōwhai / 小葉紐西蘭槐 Sophora microphylla [E]

農場的夜空很乾淨,讓認床又焦慮老闆一覺天亮,甚好。

把手機靜在露臺記錄星軌,但願老闆淺淺的呼嚕呼嚕不會讓地板震動,模糊掉我的照片。

北島星軌, Te Hihi Estate

北島星軌, Te Hihi Estate

貝殼杉隨想

貝殼杉隨想

貝殼杉 Agathis australis [E], Te Hihi Estate

特別喜歡撿東西的老闆,無瓣薔薇 Acaena sp.

農場附近種了幾棵貝殼杉Agathis australis,老闆偶爾會撿一些球果回來送我。

他知道我喜歡這些掉落物,送我的時候還不忘碎碎念:這是我撿的,不是摘的,生怕我批評他。

貝殼杉 Agathis australis [E]

貝殼杉 Agathis australis [E]

我和他一同抬頭仰望,這些古老而高大的巨木,讓人心生敬畏。

在毛利人的傳說中,森林之王(Tāne Mahuta,塔尼·馬胡塔)有兩個孩子,一個是貝殼杉,另一個是抹香鯨。那時候的抹香鯨有四條腿,在陸地上特立獨行,也在沼澤和溼地覓食。後來,抹香鯨一心探索浩瀚的海洋,於是便請求塔尼把他送去大海。

自此之後,抹香鯨就在大海中遨遊,而貝殼杉則在陸地上成長。很多年過去了,抹香鯨回到海邊,希望貝殼杉能和他一同探索海洋,可是貝殼杉卻對陸地一心一意。

無奈,抹香鯨只好對貝殼杉說:「我把我的皮膚給你吧。這樣,哪怕將來人們把你砍下,做成獨木舟。你有了我的皮膚,就不會害怕海水了。」

從此,貝殼杉擁有了鯨脂般的樹脂,和龍涎香那樣的樹膠。

這就是貝殼杉的故事,些許荒誕,些許浪漫,滲透著毛利人對這種森林巨木的崇拜與尊重。可惜,隨著歐洲人的登陸與大興土木,大量貝殼杉被砍伐,或成為房子,或成為船舶,或成為傢俱。毫不誇張地說,在十九世紀中葉,幾乎整座奧克蘭都是由貝殼杉建成的。與此同時,貝殼杉樹膠的貿易也熱火朝天,價格一度超過黃金。

山上的貝殼杉一棵接一棵倒下,被人們削去枝條,投入河中,順流而下,以這種意想不到的方式來到大海。

而抹香鯨,已經在那裡守候了很多年。

而抹香鯨,已經在那裡守候了很多年

北島懷波瓦景區的‘森林之王’貝殼杉,via upnorth.co.nz

奧克蘭植物園

到了週末,不用上課的老闆便化身脫韁的野馬,讓我帶他逃離農場。

他迫不及待想去植物園,我說:請學會等待,等我把早餐吃完。紐西蘭本土品牌VOGEL’S的混合莓果muesli正好切中我的所有偏好:有多種莓果但沒有果仁和葵瓜子的穀物。回國的時候我還真的買了10盒……

VOGEL'S混合莓果穀物早餐

VOGEL’S混合莓果穀物早餐

VOGEL'S混合莓果穀物早餐

奧克蘭植物園遊客中心 via ABG.co.nz

奧克蘭植物園位於市區南部,面積不大,不至於讓人產生那種擔心逛不完不知從何開始的壓迫感,慌張感,無力感(大誤)。

剛下車我就看到植物園大門右側種了幾顆矮胖的紐西蘭胡刷椰Rhopalostylis sapida,這種棕櫚在市區也很常見,些許腫脹的葉鞘讓胡刷椰顯得有點滑稽。

曾幾何時,紐西蘭氣候溫暖溼潤,繁育著多種棕櫚科植物。怎料冰河期的到來毀滅了紐西蘭絕大部分的棕櫚,僅剩下耐寒的胡刷椰撐到今天,成為紐西蘭為數不多的熱帶元素。所以說,胡刷椰是最冷的棕櫚?

沒人知道那腫脹的葉鞘藏著什麼適應和演化的秘密,但裡面那多汁,肉質,帶有堅果香的嫩芯,早在300年前就已經成為歐洲新移民追捧的珍饈,被譽為富翁沙拉Millionaire’s Salad。

Nīkau / 紐西蘭胡刷椰 Rhopalostylis sapida [E], 奧克蘭市區

Nīkau / 紐西蘭胡刷椰 Rhopalostylis sapida [E], 奧克蘭植物園

有趣的是,不僅矮胖的胡刷椰是歐洲人的捲心菜Cabbage,植物園大門後面一排排高大的南方朱蕉Cordyline australis也是捲心菜。

歐洲人真是萬物皆可捲心菜。

歐洲人真是萬物皆可捲心菜

南方朱蕉 Cordyline australis [E]

不對,這次真是大誤。

原來,當年庫克船長聽自己的船員說南方朱蕉的嫩芽很像捲心菜,美滋滋的,就賜名‘捲心菜樹’Cabbage Tree。誰知船員吃的卻是胡刷椰,不是南方朱蕉。但對於‘捲心菜樹’這個錯誤的名字,南方朱蕉還是被笑納了。

反倒是毛利人很早就有食用南方朱蕉嫩葉芽(有點像吃朝鮮薊)和根部的習慣。在冷涼的紐西蘭,尤其是南部,毛利人很難種好來自熱帶的地瓜芋頭,於是一切富含澱粉的本土植物自然都不會被放過。他們會把南方朱蕉的根當成是甘蔗啃,亦會煮熟儲存越冬。但毛利人規定在烹煮朱蕉根的時候男生女生不能愛愛,否則食物會壞掉,那男生和男生呢?

對溫飽的需求迫使早期的毛利人不得不走進叢林,和原生植物短兵相接,以身試毒,哪些是安全的,哪些是致命的。

可以說,那時候的探險者,人人都是科學家。

可以說,那時候的探險者,人人都是科學家

南方朱蕉 Cordyline australis [E]

南方朱蕉 Cordyline australis [E]

放心吧,胡刷椰和南方朱蕉一點都不像,不需要擔心會錯認。但朱蕉後方的原生植物識別徑(Native Plant ID Trail)就比較燒腦了,一連串叫不上名字的陌生物種,讓你感受到本土植物是如何滲透到毛利人生活的方方面面的。

你要品嚐黑樹蕨的髓心和嫩葉嗎?

據說亮葉牡荊的樹幹硬得可以射飛子彈!輕飄飄的浮標麻如何助毛利漁民搏擊大海?孑遺的山龍眼科蜜汁樹花蜜可以打幾分?

從食物衣物,到工具藥品,再到精神依託,毛利人裹著葉片降生,死後頭戴花環,魂魄從北海岸那顆800歲的鐵心木一躍而下,重返大海,回到最開始的地方——哈瓦基Hawaiki。

Mamaku / 黑樹蕨 / 髓質番桫欏 Cyathea medullaris [N]

Mamaku / 黑樹蕨 / 髓質番桫欏 Cyathea medullaris [N]

毛利神話中萬物皆有靈,諸神似乎很喜歡把生物變來變去。

除了貝殼杉是森林之王,Mamaku和Toroa從前也是一對戀人,可惜這對戀人經常吵架,諸神不厭其煩,於是揮揮魔法棒,把Toroa變成信天翁,終身漂泊大海;而Mamaku則被變成黑樹蕨,紮根岸邊,永生不得追隨愛侶。

Mamaku難過得低下頭,散落的長髮掩蓋著內心的哀傷——這就是黑樹蕨枯葉不掉落的原因(大誤)。

所以說,海鳥跟樹相愛,只是一場意外?

所以說,海鳥跟樹相愛,只是一場意外?

Pūriri / 亮葉牡荊 Vitex lucens [E],硬!

Pūriri / 亮葉牡荊 Vitex lucens [E],硬!

Pūriri / 亮葉牡荊 Vitex lucens [E],Pūriri moth / Aenetus virescens [E]

雖然亮葉牡荊擁有非常堅硬的木材,在戰爭野史中還能彈飛子彈。

但Pūriri moth的幼蟲對此一無所知,繼續啃咬樹幹,吸食樹汁。同時這小蟲子竟能在樹幹中生活長達5年之久,讓我十分意外,五年的蛾子,十七年的蟬。

Whau / 浮標麻 Entelea arborescens [E],輕!

Rewarewa / 蜜汁樹 Knightia excelsa [E]

克馬德克鐵心木 Metrosideros kermadecensis [E]

還在開花的鐵心木Metrosideros sp.把聖誕節的喜悅延長到一月,人們常說的紐西蘭聖誕樹便是它。

毛利人死後,魂魄會飄到北島最北端的雷因格角(Cape Reinga),從海岸邊的一顆800歲的鐵心木一躍而下,回到大海,飄向北方,魂歸故鄉。

這種和死亡,魂魄息息相關的大樹,同時也被寫到城市的每一個角落,你車子剛過的可能不是十字路口,而是一個聖誕節。

奧克蘭霍布森街 (Hobson Street) 的鐵心木雕塑

毛利人的長途旅行

毛利人的長途旅行

似乎原生植物識別徑已經把我和老闆的腦袋燒壞了,每一種植物都故事性滿滿,看了這個忘了那個。

以至於毛利人眼中能上天下海,無所不能的紐西蘭麻——Harakeke,不過就是拿了綠卡的劍麻罷了,有什麼好驚訝的?

金邊紐西蘭麻 Phormium tenax ‘Variegatum’

但當年毛利人卻十分驚訝:英國人是怎樣在沒有Harakeke的地方生存下來的?

是的,毛利人用它做成各種生活用品,衣/篷/鞋/線/網/繩/籃/墊/扇/帶/帆……,生活大百科,應有盡有。

同時半神Māui也是紐西蘭麻的粉絲,用它把紐西蘭北島從海里扯上來(大力出奇跡?),還用它編織繩網把太陽拴在地上,讓他筋疲力盡,答應放慢速度,讓毛利人能正常耕作勞動。

顯然,毛利人信奉地心說。

顯然,毛利人信奉地心說

毛利神話 Māui and the Sun, via Present 5

兩種紐西蘭麻的果實比較

兩種紐西蘭麻的果實比較

原生的紐西蘭麻只有兩種(園藝變種就多了去了),一種是低海拔常見的紐西蘭麻Phormium tenax,果實是直立的。

另一種是山地常見的庫克紐西蘭麻Phormium cookianum,果實是下垂。景點經常混著種。

紐西蘭麻 Phormium tenax [E],庫克紐西蘭麻 Phormium cookianum [E]

紐西蘭麻 Phormium tenax [E],庫克紐西蘭麻 Phormium cookianum [E]

紐西蘭麻 Phormium tenax [E]

龍舌百合 Arthropodium cirratum [E]

美麗婆婆納 Veronica speciosa [E]

香婆婆納 Veronica odora [E],直立婆婆納 Veronica stricta [E]

香聚星草 Astelia fragrans [E]

羅布斯塔臭葉木 Coprosma robusta [E],夏威夷雁的食物,又叫雁果

奧克蘭植物園的確不大,但我什麼都不認識,逛完只有壓迫感,慌張感,無力感。

請不要隨便立flag,尤其在陌生的國度,還是回農場喝酒吧。

蜂主題雕塑,奧克蘭植物園

蜂主題雕塑,奧克蘭植物園

熱氣騰騰的羅託魯瓦

我和老闆去了羅託魯瓦(Rotorua),這個北島最「熱」門的觀光勝地,體驗豐富的火山地熱溫泉和濃厚的毛利文化。

地熱公園似乎是一個must。

熱,沸,爆的噴氣孔,翻滾的泥漿池,讓人窒息的硫化氫,不定期噴射的水柱,慘白的熔岩臺地讓我渾身不適。

但想想,還有比花1000rmb買一張白紙更壞的事嗎?可是眼前這一切老闆通通都不關心!他們誓要把地表的硫磺晶體全部摳下來?靈長目幼崽迷惑行為大賞?

被燻得不要不要的我:That’s Gross……

羅託魯亞地熱公園

羅託魯亞地熱公園

熔岩臺地,羅託魯亞地熱公園

熔岩臺地,羅託魯亞地熱公園

硫磺晶體,羅託魯瓦地熱公園

硫磺晶體,羅託魯瓦地熱公園

硫磺晶體,羅託魯瓦地熱公園

總狀萬寧木 / 總狀鹽麩梅 Weinmannia racemosa [E],是不是還有屈臣氏木

Rimu / 紐西蘭陸均松 Dacrydium cupressinum [E]

地熱公園內有很多紐西蘭陸均松Dacrydium cupressinum,這種來自羅漢松科的植物,乍看上去沒什麼特別,仔細看也沒什麼特別,但它卻和大名鼎鼎的鴞鸚鵡息息相關。

野生的雌性鴞鸚鵡會在春季發情期食用大量未成熟的陸均松果實,研究認為果實中高含量的維生素D和鈣質有助於促進雌鳥發情及育幼,是不折不扣的「春藥」(大誤)。

但在紐西蘭,陸均松的結實是有大小年之分的,每隔3-5年才有一次大規模的結實。所以也就間接影響了鴞鸚鵡繁殖後代,讓本就十分稀少的鴞鸚鵡雪上加霜。

當然,科學家也一直致力於配置食品補充劑,希望讓鴞鸚鵡在陸均松小年也能開啟繁殖模式。

Kakapo / 鴞鸚鵡 Strigops habroptila [E]

除了動物把它當作催情劑,人類似乎也想在陸均松體內宿醉(不是),這次是大名鼎鼎的庫克船長。

500多年前,法國人發現喝雲杉葉煮水能治療壞血病,隨後英國人索性把它包裹在酒精中,雲杉啤酒一度風靡北美大陸。

庫克船長在1772年第二次遠航中重返紐西蘭,豐富的想象力讓他察覺到紐西蘭陸均松和美洲雲杉有某種相似之處。於是他嘗試用陸均松和麥盧卡的葉子及樹皮釀造啤酒,最初也是為了防止壞血病並提升船員士氣。

不料這款啤酒大獲成功,其獨特的風味被業者及市場所推崇,一直保留到今天超市的貨架上。

這種表面十分性冷淡的針葉樹,體內卻流淌著情慾和迷醉的血液,很好。

夜了,老闆需要泡點波利尼西亞礦物溫泉,我則需要點酒精,可以是庫克精釀的Spruce Beer,也可以是親切的Moët,反正能讓我能變身魔法師就行,揮揮魔法棒,把老闆和吵鬧通通變走!

毛利人愛用吐舌表達,凶猛和力量

毛利人愛用吐舌表達,凶猛和力量

時間久了,至於後來在彩虹泉公園(Rainbow Springs)的喙頭蜥和Kiwi都無法吸引老闆的興趣,畢竟看太多次了。

倒是在樹叢中若隱若現的Tūī,讓我和老闆花了不少時間。隨後老闆像光一樣跑去激流勇進,high得不行,畢竟小孩子,玩是最重要的事。

Tuatara / 喙頭蜥 Sphenodon punctatus [E]

高畫質!Tūī / 簇胸吸蜜鳥 Prosthemadera novaeseelandiae [E]

掌葉南鵝掌柴 Schefflera digitata [E],有南青岡就有南鵝掌柴

紅額鸚鵡 Cyanoramphus novaezelandiae [E]

離開彩虹泉的時候,老闆在門口要和一些奇奇怪怪的植物拍照,這種植物輕飄飄的,葉子又長又硬又刺,一副生人勿近,誰都別招惹我的樣子。他們就是Lancewood,槍樹。

有時候你還能看到一種高大筆直的小樹,它的分枝集中在高處,樹形非常帥氣高冷。不過,他們還是Lancewood,槍樹。

左邊的是槍樹,右邊的也是槍樹

左邊的是槍樹,右邊的也是槍樹。

古時候科學家也以為這是兩種不同的植物。到後來才慢慢了解到,其實這是槍樹(又稱矛木)的二型葉現象。幼年期的槍樹枝幹不分支,葉子堅硬帶刺,被認為是對抗恐鳥(Moa,摩亞)啃食的一種適應性演化。隨著樹齡的增長,樹幹長高,恐鳥夠不到了。

這時莖幹開始分支,葉子變短,雖依舊帶刺,但變得相對柔軟。

這種有趣的現象,是生物互動作用對植物形態的塑造,是數百萬年演化的結果。可惜,恐鳥已經在250年前滅絕,或是因為生境破壞,或是因為過度捕獵,或是因為自然災害,細菌病毒……

反正,槍樹再也沒有對手了。我們也只能從槍樹的硬刺中,想象恐鳥如何在陸地所向披靡。

刺葉矛木 Pseudopanax ferox [E],兩種形態

紐西蘭常見的兩種槍樹,幼年期

紐西蘭常見的兩種槍樹,幼年期

恐鳥 / 摩亞 / Moa,可高達3米

恐鳥 / 摩亞 / Moa,可高達3米

恐鳥 / 摩亞 / Moa,可高達3米

矛木品種‘摩亞腳趾’ pseudopanax ‘Moas Toes’ [Cv],滅絕的恐鳥,活生生的腳

矛木品種‘琴弓’ Pseudopanax ‘Fiddlesticks’ [Cv],矛木品種‘灑金’ Pseudopanax ‘Gold Splash’ [Cv]

Auckland bound for Guangzhou,我真的買了很多VOGEL’S

世界上最稀有的植物是什麼?

老闆一天到晚都問我:世界上最稀有的動物是什麼,世界上最稀有的植物是什麼……沒完沒了,直到我們在奧克蘭植物園看到了三王島毛柴木Pennantia baylisiana。

三王島毛柴木,是一種毛柴木科(傘形目基群)毛柴木屬的植物。1945年,自人類在紐西蘭北島外海的三王群島首次發現一棵後便再無發現。也就是說,目前野外有且僅有一棵三王島毛柴木,其他成員很可能被人類帶上島的山羊吃光了。

科學家這麼多年一直很努力地保護著地球上這唯一一棵野生的三王島毛柴木,成功利用扦插技術,在紐西蘭本土繁育出很多克隆個體

當然,包括我們看到的這棵。

你能想象全世界的人,都是你自己的複製品,那是一種怎樣的孤獨?

不管怎樣,希望孤獨的三王島毛柴木繼續安靜地在孤獨的島嶼上活下去,獨自演繹著這種臨界值的浪漫。

三王島毛柴木 Pennantia baylisiana [E]